何卿云,中原第一女高手吕文镜弟子,镇北军将门世家出身。
刘武灵,镇北军右参将,十八岁就能生擒邪教叛党首领之一。
无论如何也不是十几个乡野山村里的匪夫能随意摆弄的。
朝仪剑拔出,斜阳透过剑身中窍的玲珑玉,耀目的光华在一瞬间干扰了山匪的视线。
何卿云提剑,挥手就斩断几人经脉。
“还留活口?”刘武灵忙里偷闲,徒手夺过一山匪刀后,还不忘关注另一边战局。
“先把人废了!”
“得令!”
这伙山匪还是有些手段,一招一式颇有章法,不然也不会在三个地界内纵横多年。
“他们行事像是经过统一训练过的。”刘武灵收刀提脚,把一个叫喊着冲上前的人踹翻。
“是,我发现了。尤其那个刀疤脸。”何卿云躲开山匪横刀,在人脖颈处重重拍了下去,山匪登时晕了过去。
满地‘啊呦啊呦’哀嚎的声音,有山匪痛得在地上打滚。
刀疤脸心虚,接连后退,“你们等着!等我去寨子里叫人,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转身欲奔,却不料眼前寒光一闪,箭尖就在十步开外,正对中央眉心。
“跑啊,你跑一个我看看。”赵煊奕搭弓邪笑,饶有意趣地耍人玩。
刀疤脸定身,终于苦哈哈地蹲下来,“各位大侠,小弟有眼不识泰山,你们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何卿云:“放过你?那你放过别人了吗?”
宋横玉慢慢悠悠地走上坡,看见这三个人围着一个彪形大汉。地上还凄凄哀哀的,像被洗劫过一样。
“我天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山匪,地上的是百姓。”宋横玉抬手,扔给何卿云一个东西。
“黄真渡说自己不小心把你给他防身的簪子丢了,就拜托我帮你找找。找不着人家赔不起了。”
何卿云一看,上面的泥渍应当被宋横玉擦拭掉了,光洁如新。
“多谢。”她将簪子重新插回发间,“我找了快半天了,我们两个还去矿洞找一圈都没找到。你在哪里找到的?”
“世子爷指路。他带我去你们那天与狼缠斗的地方,很容易就找到了。”
“我还以为那里的路走不通了。”
“是走不通。”宋横玉点头,“我们改路走的。你别说,世子爷方向感还真不赖,来过一遍的林子就能把路摸得大差不差。”
“我说……”
后面的人突然出声,打断两个人的谈话。
“所以你是上山来找簪子的,不是帮我找打刀材料的?”刘武灵看着她。
何卿云:……
“诶呀,这怎么有人还委屈上了?”赵煊奕看热闹不嫌事大,专以在何刘两人中挑事为乐。
何卿云:“不是,再说不是找着现成的刀吗?山匪的刀你也用过,是不是比你原来那把强了好几倍。咱就拿着用,多方便,还不用出钱找铁匠。”
宋横玉听后倒吸一口气,想不明白好好的千金大小姐,怎么说话越来越像土匪了。
趁火打劫,还顺手牵羊。
刘武灵斜看他拿在手里的这把大砍刀,上面平一头,形制看着像菜刀,握柄下面有个环,还喜庆地系了一个红结。刘武灵继续端详这把刀,希望从上面可以找到一丝可取之处。
最终他还是难以忍受,闭上眼睛,“可是这也太丑了!”
这时候刀疤脸眼珠滴溜溜地转起来,他趴着,从衣襟内掏出一把匕首,抬头看看视线飘远的众人,抿嘴不屑一笑。
“拿命来!”刀疤脸突然爆喝一声。
众人一惊,赵煊奕下意识向后一退,这正好给了刀疤脸一个可乘之机。
刀疤脸逃脱出刘武灵与赵煊奕形成的围困地,匕首一横,刀刃近乎从人的眼珠前划过。
宋横玉见势从腰间抽出十三连环,鞭子末端缠在刀疤脸的腰间,尾钩横嵌其腰腹。
刀疤脸痛呼一声,愤恨转脸,目光凶煞如狼,他甩手,匕首在空中转手,挽出个漂亮的刀花。
刀疤脸将手中匕首奋力一飞,直逼宋横玉面门。
宋横玉抬眼,为躲避这一飞刀,不得已松开手中十三连环的握柄。
刀疤脸大喜,再度转身奔逃,他放弃了所有躺在地上的兄弟,只想着自己一定要活命。
眼前山路他熟,山间光线已暗,这正是他跑路的好时机!
正当他想要趁乱滚进草丛,隐蔽自己之际,一个身影拦住他的去路。
“真是被小看了。”刘武灵将刀头冲向刀疤脸,“还能让你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
刘武灵心里一声叹息,可惜这刀没有刀尖,太像菜刀,要不然能更有威势一点。
没一会,十三连环充当绳子,经何卿云检验后,再无管制刀具傍身的刀疤脸彻底消停下来。
“把他带回去审审。剩余的人……”何卿云回身看一眼,“自生自灭?”
此提议暂时得到刘武灵和宋横玉的认同。
赵煊奕刚刚丢了面子,刀疤脸从他手底下逃脱,他狠狠地想,这么丢人的事,真应该杀了所有人灭灭口。
赵煊奕还沉浸在面子丢失的尴尬里,刀疤脸猛地“啊”了一声,将四个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
刀疤脸咽下口水,定定地看着十三连环,整个人僵在原地,样子有点像谷阳地牢里,意外得见“谢炽”名字的何卿云。
“谢……谢炽?你是谢家小姐?”他哆哆嗦嗦地问。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难不成你还和谢家人是亲戚?”宋横玉问。她这么说,完全没把刀疤脸的问题放在心上。
“我不认识谢炽,可我们大当家认识!”
“哦?”何卿云听见,走在刀疤脸的旁边,“你们大当家怎么认识的谢炽?”
刀疤脸冷静起来,他缓缓道:“十几年前,赫赫有名的棠丘之战之前,我们大当家在当时叱咤风云的筑龙军从军,本想大展身手,趁着三国动乱逐鹿中原……”
何卿云接话,“却不料谢家带着镇北军出征,将你们这些叛军逆党依次镇压,你们这支余孽有幸趁乱逃走,最终逃到谷阳,在此作威作福。”
“你!”
“你什么你,我说的不对么?当时筑龙军的首领是一位三品驻外将军,谋逆不成,便心虚**,他部下见此也就鸟兽四散,可能在其他地界,向你们一样的余孽还有不少。”
“……”
何卿云继续开口:“你们不会还做着造反称帝的美梦吧?”
刀疤脸沉默,观他神情便可知,这样的野心,时至今日,依然如烈火般腾腾不熄。
“你怎么知道这些?莫非你也是谢家旧人?”
宋横玉与何卿云对视一眼,“没有,都是人家谢小姐跟我聊的。”
刀疤脸听后定定地看了一眼宋横玉,他道:“谢小姐,我们都知道谢家和镇北军发生的事情,骆玄冷酷无情、惨无人道,可能你们不知道,当初楚军南渡过江的时候,为了立威,下令屠杀过一个镇子的百姓。”
何卿云脸色一变,看了一眼当时在府外奔走的刘武灵。刘武灵匆忙把头低下。
刀疤脸继续说:“我们这一支是筑龙军帐下青龙卫,是那三品大将的军师部下,我们大当家就是那军师的堂弟。如果谢小姐愿意,那么您可以加入我们。”
“加入你们干什么?”宋横玉真心实意地困惑起来。
“加入我们,以谢小姐谢家人的身份。我们挥师南下便师出有名,等到一举杀掉骆玄,我们大当家当上皇帝,必定封谢小姐一个大官,这不比在山中苟且度日过瘾!”
何卿云翻起白眼,“我问你们,你这山上寨子里有多少人?要是不超过一千你就别回我话了。”
刀疤脸面露窘迫,“一千人……这位姑娘说笑了,我们山上那破寨子哪里能养得起一千人。”
何卿云赞同:“也是,一个建在荒山上的寨子能养多少人。”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寨子地虽然偏,但是是那位军师运用奇门遁甲选的址,规模不小,可一般没人能找得到,只有寨内人能进出。不过如果各位想合作的话,嘿嘿,我可以为各位带路。”
何卿云本意是想无意间从刀疤脸口中套出破风寨的地址,没想到就这样被轻飘飘地带过,一股脑的问题又被噎回去了。
晚间回到夹山寺,刀疤脸被绑在柴房内,听候发落。
岳清穆听闻将破风寨的人绑回来,又气又恨。从来端庄持重的岳县尉,为着那早死的挚友,头一次在众人面前暴跳如雷,恨不得亲自去审问。
“不过他有一点我还蛮认同的。”赵煊奕说。
“哪一点?”何卿云问。
赵煊奕从袖子里抽出一条丝帛,“我爹来信。骆玄在涿州附近埋了人,最近又从中央调几个官员到涿州。他要秘密管控涿州。不过隔壁洛州已经开始了,吕氏被刁难好一阵。凉州还没有,但应该也快了。”
“破风寨的人虽然也十恶不赦,但比起骆玄还是小巫见大巫。骆玄现在打定主意要收回各大世家的权势,为己所用,一旦他真的做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帮逆党余孽说的对。”赵煊奕收回布帛,面色阴沉,“要想维持现有平衡,只能把骆玄干掉。如果骆玄继续这样削灭世家,那么中原就要大乱了。”
中原大乱。
这意味着无论是虎视眈眈的西戎、北燕,还是南方刚镇压下去的徐秀逆党都会卷土重来。
民不聊生,血流成河的情况可想而知。
“等。”刘武灵突然道。
等?等什么呢?
“再过不久,兖州那边的仗就要结束了。”他淡淡道,“这场仗无论结果如何,骆楚王朝内部也必定要大换血了。只怕朝中的前虞世家,他会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