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想说的全部。艾果小姐,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金发男人端坐在椅子上,好奇地看着艾果唰唰唰地拿圆珠笔在本上记录。
艾果嘴角抽搐,捏紧圆珠笔,简直想要把记录本狠狠地拍在面前这人的脸上。不是这骗小孩呢!拜托,这么玄乎的事谁信啊!艾果在心里默念三遍“不生气”,同情地看向以赛亚。好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脑子有问题。
艾果又按程序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奇奇怪怪的。看来问不出什么了,“今天的审讯就到此结束吧,谢谢您的配合。”艾果特意加重最后几个字,收起记录本,站起来就要离开。
“等等,你果然和那些人都不信我,我知道这很,嗯,难以接受和理解,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艾果小姐,请您相信我!”
面前这个人一脸诚恳,看不出半点撒谎的痕迹。绿宝石般璀璨的眼睛望着她,毫无杂质,里面含蕴着她难以承担的信任和希望,仿佛在说:“我知道艾果小姐你会帮我的。”
“唔,这个,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自然会相信你的。”艾果难以拒绝,或者说她本身就性格软,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
“还有……”以赛亚又一次开口。
“嗯?”艾果蹙眉看向他,他不会想以美□□惑我,让我帮他越狱吧?作为四十二世纪守法好公民,她艾果是绝不会做的!
“能给我一杯水吗?我有些口渴。”以赛亚提出了他的要求。
艾果囧。
“休拜斯主任,这是201室的报告。”艾果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站在桃花心木办公桌前,手指放在背后相互摩挲着,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她本身就有点怕她的主任,虽然年纪不大却天天板着个脸,方圆一里内一个苍蝇也没有。艾果有点怀疑休拜斯主任是不是冰块成精。
“嗯,不错。你明天继续审问他。”盘发女人扶了扶金色镜框,微微点头。
“好的主任。”艾果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冰窟。
“你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我希望你能尽快调整状态,回到工作上。”休拜斯提醒艾果。
艾果放在银制门把手上的五指并拢,黑色睫毛阴郁地垂下,窗外的阳光被百叶窗撕碎,艾果的身影也显得支离破碎。
“知道了,主任。”艾果关上了厚重的紫红色欧式雕花门。
休拜斯抬手关闭了桌子上的台灯,百叶窗关着,溜进来的稀落的碎光也被浓墨般的黑暗吞噬,房间里昏暗无比,休拜斯独自一人坐在黑色皮质办公椅上,灰色的瞳仁有一缕异光闪过,黑暗中她的面孔模糊不清。
艾果走出办公室,脱力般倚靠在白墙上,她的眼前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一些破碎杂乱的记忆,红色的……金色的短发,左脸颊边的浅浅的酒窝变成两边裂开的嘴和尖牙,波光粼粼的银黑色雕纹手枪变成流淌的焦糖玛奇朵,模糊不清的人脸变成……
“够了……呜呜……真的……够了!”艾果红着眼眶,黑色的眼睛蒙上一层雾,她用狠狠揪着头发,一丝丝黑发掉落在地上。她又犯病了,要再去找洛姐看看了,艾果心想。
“你是说,你又看到那些东西了?”长相温柔的女人穿着米色的高领毛衣,黑色长发柔顺地依偎着秀颀白净的颈项,黛眉如远山,一双丹凤眼关切地看着艾果。
洛宁握着艾果的手,像柔软的羊毛贴着她,让她的心仿佛浸润在一眼温润的泉水里。
“是的,我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黏糊糊的像米浆,‘nuofushi’,洛姐,我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洛宁摸了摸她柔软的黑发,安抚她:“没事,你只要心平气和地去面对这一切,不要怕,都会好的,会好的。”
“可是……可是那个人渣又出现了,他又出现了!我明明亲手杀了他……”艾果垂着头,神经质地咬着嘴唇,她瘦小的身上仿佛压着一层厚重的阴云,整个人都失去了颜色。
洛宁不忍,轻轻抱住艾果,关爱小辈般拍着她不断发颤的脊背。
“他不是失踪了,他不是人,洛姐,他是……他的眼睛,眼睛从绿色变成了红色,红色!他们都不相信我,都不相信我,洛姐!”
洛宁神色一凛,片刻又恢复了温柔,温言细语地说:“我相信你,这是真的。放松,放松,艾果,别老是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呗,就好像翻书一样,翻过去这一页,还有新的内容等你呢!”
疲惫的艾果在洛宁柔软的怀抱里沉沉地睡去,洛宁看了看怀里人白皙晶莹的侧脸,用纸巾小心翼翼地、像对待艺术珍品般擦拭着脸上湿润剔透的泪痕。
艾果是从沙发上醒来的,身上盖着一层咖啡猫咪图样的毛毯,窗外的天像玻璃杯里晃漾的蓝橙力娇酒。艾果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星通。 “已经下午7点了啊……”她的两颊一红,居然在洛姐这里耽误了这么久。
“等等,我好像答应了以赛亚,要帮助他诶!”艾果跳下沙发,急急忙忙穿上鞋,套上棕色皮衣外套,冲到门口。
门被打开,是洛宁,她的手上还提着几袋东西。
洛宁拉住艾果,扬扬手中的袋子,黄焖鸡的味道散开,钻进艾果的鼻腔,她咽了咽口水,黄焖鸡可是她的最爱!
“不留下来吗?”洛宁笑着问她。
“不了,洛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有事,告辞!”艾果离开心灵疗养所,打了一辆无人车,前往WFBI的办公大楼。
WFBI办公楼地上第20层。
“好久不见,艾果,你还好吗?”说话的是一个鬓角微白的中年男人,戴着黑银色半框眼镜,内穿白色衬衫,外搭棕色大衣,手里捧着有些掉漆的灰色保温杯。
“还好吧。黎医生,你这里有尼尔的死亡报告吗?”
黎朔打开保温杯,热气腾腾上升,镜片上浮现白雾。艾果眼尖地看到一朵黄色的菊花在水面上打转。黎医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养生啊。
“当然有,你要这个干什么,以赛亚的事?”
艾果被他一语道破心事,不好意思地摩挲着左手大拇指。“嘿嘿,您看,我这不是要审讯他吗,要点资料看看。黎医生行个方便,借我看看呗。”
黎朔无奈耸耸肩,打开抽屉,递给她。“喏,这个,明天早上还我。”
艾果接过,双手合十,感谢道:“黎医生您真是个大好人。”
正抿茶的黎·好人·朔猛烈地咳嗽几声,表示他被逗笑了。
艾果卧在粉色毛毛虫沙发里,翻看着尼尔的死亡报告。尸检报告尼尔是被利刃插入大脑导致死亡,且整个大脑都消失不见。上面的尸体图片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艾果想起资料里的两个农夫的证词,都是说看到以赛亚拿着军刀插入尼尔的脑袋,至于黑发男人,他们都说路上的确载了他一程,不过后来那个男人自己下车了。
艾果有些烦躁,直觉告诉她这件案子有蹊跷。她又往后翻了翻,突然掉下一张纸片。艾果拿起来看了看,纸片上的字迹如行云流水,她一眼就认出这是黎医生写的。她一字一字地看过,捏着纸片的手指微微颤抖。
“尸体的血液全都消失,且身上没有任何放血的痕迹。口腔黏膜上附着浑浊液体,质地黏稠,成分不明。”
这些报告上都没写,是黎医生的虚造还是尸检部门的刻意隐瞒?如果是刻意隐瞒,黎朔他为什么要让她看见?或者他为什么要虚造纸片?艾果的心里徘徊着无数疑问,她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有人拿手术刀将她的大脑划开,又用针线缝上。
艾果赶紧吃了两片利培酮片,又服了三片奋乃静和其他药。今天太疲惫了,为了自己的病情着想,还是快点上床睡觉吧,明天再去问问黎医生。
艾果枕在柔软的棉花枕头上,逐渐沉入梦乡。
辉煌的苍穹陷入沉睡,塔拉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点亮了天空,大屏幕上的美女俊男朝你飞吻,全息投影的动态广告推销着智慧树公司新研发的抗衰老药品,酒馆里群魔乱舞、醉生梦死。不过这一切——疯狂的“新起之秀”塔拉城的喧闹声——都与拘留所里的某位大帅哥无关。
以赛亚百无聊赖地用塑料叉戳着铁盘子里的油腻腻的肥肉。今天他的晚餐是米饭、土豆焖肉、清炒大白菜和一碗青菜猪肝汤。清炒大白菜没有一点油光,土豆焖肉里的肉几乎全是肥的。
“哒,哒,哒。”警靴踩在星耀灰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以赛亚抬起头,是亚伦——地下三层的看守员之一,他的手里还推着手推车,上面摆满了透明塑料袋装的全麦饼干,这些是他们的饭后点心。
亚伦走到201室前,拿出一袋小面包,通过门上的投递口递给以赛亚,以赛亚把自己的饭盘递出去,亚伦微不可查的拧眉,饭盘里残余着几块被戳的惨不忍睹的肥肉,碗里剩下几片猪肝,拘留所提供的饭菜分量本来就不多,以赛亚吃这些肯定是不能吃饱的。但亚伦没有说什么就走了。
以赛亚打开塑料袋,拿了一块全麦饼干吃了起来,然而下一秒他的脸部扭成一团,把饼干吐了出来,吃剩下的的饼干里露出白色的一角。
“呸呸呸,齁死我了!厨子是把一整袋白糖都倒进去了吗!诶,这是什么?”以赛亚把剩下的饼干掰碎,拣出一张白色特殊材质的纸条,用手撕不坏,上面是摩斯密码。
“8月21日,9:00,救。吃掉它。”
嗯?8月21日他要被押往蓝鹰监狱,“救”的意思是救他吗?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吃掉”的意思是让他把这张纸条吃掉吧?以赛亚打量了这张纸条半分钟,这种扯不坏的吃下去不会肚子痛吧!
但他无计可施,吃掉了这张纸条,毕竟一会儿有人要来查狱。
以塞亚把剩下的饼干掰开,里面都藏着一张纸条,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他也把这些吃了下去,味如嚼蜡。
“哎,你知道吗?艾果她回来上班了!”
“听说她男朋友失踪了,好像因为这件事才休假在家的。”
“不是,我听说她脑子有些毛病,她硬说爱德是她杀的,可是尸体在哪呢?”
“天哪,他们以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艾果从厕所出来,她的脸色像枯萎的白色玫瑰花瓣,冷眼扫了一眼嚼舌根的两人。两人脸上有些尴尬。一个金发男人站在她面前,脸像是被人大力擦去般含糊,看不出五官,他朝艾果说:“听到了吗?我还没死,他们没有找到我,我会回来的,嘻嘻嘻。”
艾果默念三遍这是幻觉,捧起一把冷水浇到脸上,冰凉的水珠沿着脸部轮廓向下滑落,似乎也带去了她的迷茫。
艾果穿过那个男人,将他的笑声甩在身后。
以赛亚:我不是主角吗?为什么我的戏份这么少!
阿莫斯:……
艾果:尴尬
作者:[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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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