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魔传记之辉煌世家 第54章 马安其人

苦萨学院，怀德图书馆。

全九州最大的学院图书馆。

就算在整个九州排名，也能排到前三，单单排在传音阁图书馆和赤炎国国家图书馆之后。

它深入地下八层，每层都有八个球场那么大。光是书仆，就有一百多人。

因为地下书库太大，全天候点灯太费油（没有传音阁那个财力），所以苦萨学馆机械部的师生专门设计了一种声控的油灯系统。可以随着人的脚步，缓缓点亮，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了，又会慢慢暗下去。油灯都用水系法术做了结界，绝不会溅出火星子损伤书籍。整个底下书库还设了强大的法术禁术，以学生的法力，是不可能自己驱动油灯点亮的。要是一个人到地下书库去取书，恰巧又没有书仆路过，还真有点吓人。你一个人往里走，随着你走过去，你身后的灯一盏一盏熄灭，最后只剩下你头顶那一盏，照着你身边前后左右不超过两排的书架，而你既不知自己身处这片书海的何处，也不知岸边在哪里。

苦萨学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位学生在毕业之前，一定要至少自己去取一次书。更有些胆子大的，约好要去取底下八层最里面书架上那本《苦萨学馆志》。平时取书是可以直接让书仆帮忙跑腿的，但怀德图书馆也会定期组织一些取书比赛。三人一组，随即抽取一本书名，然后就看谁最先找到再回到起点。听说有一年，三个人进了地下书库，一个人拿着书出来了，另外一男一女，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红着脸牵着手从地下书库的入口走出来。诸如此类，围绕怀德图书馆的佳话趣事，每年都有一箩筐。

让学生们都去亲身体验一下浩渺到令人恐怖的知识书海，也是苦萨学馆独一份的教育方式了。

姜夕尧原则上还是苦萨学馆的在校生（没毕业），直接出示了自己的学生证件就进了怀德图书馆。卫笙法师生死未卜，她没有多想，就拆开了卫老师临走时候交给她的信封。信封里面是一封给她的信，和另一封密封的信，信上写着：马安亲启。

此时的姜夕尧，正按照卫笙法师的指示，到了怀德图书馆底下三层丙区，把信和木尺梳放在了四排和五排书橱中间的宽大的书桌上。她坐在书桌旁边的条凳上，看着身后自己走来的一路油灯熄灭，周围变成了黑暗一片。

曾经的她，也很害怕这种黑暗。然而，她终于一步步看到，这个世界，最恐怖之处，不在于隐藏在黑暗中的魑魅魍魉，而在于顶头最光辉照耀的地方，堂而皇之地坐着这个世界最庞大的吃人的妖怪。所有的罪恶，都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权力洗白；当它插入心怀正义者的胸膛，那些人甚至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姜夕尧知道，下一步，她就要去直面这个吃人的妖怪了，和它相比，在怀德图书馆地下书库的黑暗里坐上一坐，又有何惧？

她这样想着，就见眼前的书橱中间的黑暗过道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推着小车的身影。车子上还放着各种需要还回来的书，推着小车的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子，很瘦很高，因为要推小车，还不得不微微弓着背。他走得极快，推着的小车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却又稳稳地停在书桌前。他看着书桌上的信物和信封，长叹了一口气，走到夕尧身边坐下，把手轻轻地放在夕尧的头上抚摸着。

夕尧抬起头看着他，近看上去，还是能发现，他已经是爷爷辈的人了，只是保养得极好，身形又敏捷，看不清面部的时候，看上去不过是个三四十岁样子的男子。

“您就是马安老先生吗？”夕尧起身，对着老先生作揖，恭恭敬敬地问道。

马安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木尺梳，又拿起卫笙送给夕尧的那一个，两片对插，正好严丝合缝地插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八卦图。他把八卦图交给夕尧查看，自己依然坐在长凳上，温柔地看着她，好似在用自己的目光抚摸着姜夕尧。

夕尧看到两个木尺梳合在一起，知道眼前这人便是卫笙法师也敬重的术法大师以及可以对抗大雍国皇室的领袖人物，这几天顶着噩耗不得不打起精神强撑的那股劲突然就卸掉了，扑跪在地上，伏在马安的膝头，身体像筛子一样抖动着。

“孩子，我设了风气结界，你且放声哭吧，不会打扰到别人的。”马安安抚着夕尧，任她放声大哭起来。

整个怀德图书馆地下三层的无边黑暗中，一个小小的风气结界被顶上的那盏油灯照着，气流一圈一圈旋转着，呼呼作响，隐隐印着里面一老一少依偎在一起的剪影。

夕尧长哭了几声，直直挺起身子，两只手紧紧抓着马安的左手袖子，脸上两行泪痕在她的瓜子小脸上格外显眼：“马老先生，卫笙法师是被大雍国大皇子害死的，我要为他报仇，更要继续完成他的心愿！”

马安看着她，问道：“即使你也可能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是！”夕尧丝毫没有犹豫，“我是巴林村庄人，父母兄妹子侄十二人非死即残，我此身了无牵挂，只求用这微渺的性命，去拼一拼。”她对着马安重重叩首下去，“望马老先生成全！”

马安扶起姜夕尧：“原来是巴林村庄人，这一切倒是说得通了。好孩子，扳倒大雍皇室，为大同心经正名，乃马氏族训，我们俩不过是彼此成全罢了。这一百多年来，独孤家愈加**堕落，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只差临门一脚了。”

真的吗？姜夕尧抬头看着马老先生。哪怕在卫笙法师看来也是实力恐怖只能以卵击石拼死一搏的独孤皇室，真的有马老先生说得那么脆弱吗？

马安看出了姜夕尧的疑虑，他的视线落在姜夕尧胸口的学生证件上，问道：“你入学的时候，也吃了筑基丹了吧？”

“是的。”

“你可知，这筑基丹，都是用新鲜脏器处理而成，而且药引子，便是妇女儿童的心头血？”

什么？姜夕尧心头大震，这便是大皇子的百药园成年累月用那么大的血池做的东西？筑基丹常年大量供应学馆武馆，这背后得是多少人命在里头？想到她当年也吃了一粒这个东西，顿时一阵恶心，弯下腰干呕起来。

“为什么练大拾心经要吃筑基丹，这就说来话长了，恐怕在苦萨学馆的课上，也没有哪个老师给你们讲过吧。今日我们有时间，我还是跟你一次讲明白了吧。”马安示意姜夕尧坐在对面的凳子上，抚了抚胡须，眯着眼睛开始讲起来。

“其实两千多年前，九州大陆上的皇族都是自称神族的。他们也确实法力无边，呼风唤雨，普通人在他们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世代沦为奴仆。这些神族泯灭人性，肆意践踏人族，砍手砍脚剥皮扒筋取乐的事情，时有发生。神族的法力分为五类，分数金木水火土五行，为集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五种力量，分别被集中在东西南北中五座神山中。本来人族因为过于弱小，只能认命，并无反抗之心，但是随着两千年前那位天神先知的降临和施展神迹，打破了神力仅那些神族才拥有的谎言，而且先知宣称，这些自称神族的皇室，乃天神所唾弃的堕落者，而行善积德的普通人，才是天神所爱的子民，死后可升天成为神族。虽然先知很快被当时的皇帝斩杀，但是他的到来，埋下了反抗神族的火种。其后几百年，不断有人族秘密组织去攻打神山，盗取灵珠。”

“约一千年前，一个法号苦昂的神庙僧人带领一队武士突破了南山的神族守卫，盗取了火灵珠。他二话没说，就把那火灵珠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人们这才知道，那火灵珠其实就是一种蛊虫，吞噬之后它会断你三条心脉中的一条，并用自己的虫体代替之，从而加强你的心脉，以制造并承载火系法术的威力。苦昂法师成为了人族中觉醒异能的第一人，这觉醒的异能便是火系。”

“苦昂法师成为了新一代人皇，身边集结了一群追随者和有识之士，三十年间，苦昂法师研制了无数本火系术法秘诀，让曾经专属所谓神族的法力为世人所知晓。然大限将至，苦昂法师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有一天他把身边最亲密的二十个追随者叫到床前，告诉大家，他将选一个继任者。想要获得继任的资格，必须于明日午时去后山把那只吃人的老虎捕杀，并生食虎肉二两，再回到他面前。”

“第二天，众人来到后山，果然见到了那只凶猛无比的大老虎。大伙儿合力将其制服，当场破开，各从老虎的膀臂上割了二两肉吞下，又来到了苦昂法师的床前，却发现苦昂法师已经不在了，却在桌上打包了二十份火系术法秘籍，人手一包。就在此时，二十人分别感到心头一阵剧痛，然后如同吞了一枚火一般灼烧起来，源源不断往四肢百骸注入力量。众人大喜，知道自己这是得到了火系术法的力量，顾不得悲痛，拿起桌上的包裹一个个就往后山奔去。那老虎还开膛破肚倒在地上，众人却围绕着虎尸打了起来。最后各自分了大大小小的虎肉回去，这苦昂法师辛苦一辈子建立的同盟军，却就此分崩离析。”

“所以，大拾心经只是障眼法，让有异能的人以身伺虎，并分食虎尸，才是一开始觉醒异能的方式吗？”姜夕尧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