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客栈作为火系派硕果仅存的京都府排名靠前的酒楼,自从今年初,就忙得不可开交。话说京都府的酒楼里,楚氏酒楼是明显站队水系派,福临客栈则是明显站队火系派,其余所有酒楼都是看似中立,其实在拉偏架。而自从汉黎上台之后,中间站队的这些酒楼全都往楚氏酒楼的方向倒过去,就剩下福林客栈,成了唯一支持同唐胜选的大酒楼。至此,所有对同唐有利的消息源头,都纷纷找到福临客栈来发布。福临客栈扩招了团队,也因此得到了火系派很多商铺的支持,在京都府另一处繁华地段选了址,已经开始装修分店了。
此时,正逢福林客栈的早膳时分的政评节目,主持人请了一个四位专家,来分析最近发生的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几位嘉宾都是老熟人了,你一嘴我一舌,倒把主持人晾在了一边。
“要我说,这件事,同唐肯定是被水系派阴了。他们请来的这个暖场嘉宾,就是水系派暗中指使的!”
“你这么一说,那可是豁然开朗啊。咱大伙想想,这秀场艺人,十个有九个半都是水系派培养出来的。”
“那这个艺人藏得可太深啦。要不是他最近几个月都在抨击水系派,在秀场届出了点小名气,又怎么会被同唐竞选团队邀请过去给他们开场呢!”
“这有啥,他最近几个月抨击水系派的笑话也没有多少人听过,但是他跑去同唐的集会,骂了一句‘来大雍国的移民都是垃圾’,恐怕此时全大雍国的人都知道了。他这是无本万利的买卖。恐怕他这以后,在秀场的身价又高了,有的是水系派的金主愿意给他钱请他去。”
“就是就是,虽然说同唐的打击难民的政策深得民心,但是把难民扩展到所有移民,可就失了民心了。毕竟,咱大雍国有很多是正儿八经通过通关文牒投奔过来的移民呢。当年,我父母也是这么过来的。”
“只可惜,水系派打错了算盘,这一盘棋本来够同唐难受一阵子的,结果被白乔给破解了,你说,谁能想到!”
“我真是,见了大鬼了!我本来还愁,这下可怎么解释,结果,隔天白乔出来,一句‘谁说移民是垃圾,我看同唐的支持者们都是垃圾!’把我都逗乐了!”
“我有可靠消息来源,说这同唐团队一夜未眠,本来都准备把团队里面负责邀请嘉宾的那个执事推出去辞职谢罪了,结果昨天白乔这言论一出,他们直接放了半天假。”
“何止何止,昨晚咱福临酒楼二楼包了整层楼庆功,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主持人赶忙插了句话,面朝下面作者的观众,眨了眨眼。
“白乔可真是越来越老糊涂了,他以为他是为移民出口恶气呢,谁知道又把所有同唐的支持者都给得罪了!那可是梅林山庄一半的人口呢啊!”
“可不是嘛。就算是那些既是同唐支持者又是移民受到双重攻击的人们,攻击他们的,一边是请来的一个来历不明的暖场嘉宾,另一边则是现任庄主,派系的领头人,想来他们也是对水系派更加恼火吧!”
“白乔这次可真是给汉黎捅了个篓子,帮了同唐一个大忙!”
“各位,慢着慢着,我突然在想哦,你说这白乔,会不会是故意的?要知道,他当初让位给汉黎竞选,可是不情不愿的啊!”
“……嗯,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只是他能蠢到去帮火系派上台吗?他自己在水系派里面的那些政治遗产都不要了吗?”
“他还要啥政治遗产啊,唯一的儿子已经下狱,女儿还小,这吉夫人这么多年一直安于在学馆做个小教授,很少插足梅林山庄的事务,不像是有什么政治野心。恐怕,自从白猎入罪下狱,白乔就已经跟水系派离了心了。”
“你们觉不觉得这个白猎的入罪有点蹊跷?京都府大多数是水系派的人,本来这个白猎的案子就只是做做样子,为了证明他们公诉同唐并不是派系斗争的。结果同唐没斗下去,倒是把自己这边的庄主唯一的继承人给下了狱。这件事,我总觉得,还有内情。”
……嘉宾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下面的观众也是听得摇头晃脑。梅林山庄竞选舞台上的这些人和事,正是梅林山庄人十年一度的舆论大菜,值得反复咀嚼出味。
另一边的楚氏酒楼台子上,几个嘉宾也就同样的事情讨论起来。
“白庄主此事糊涂啊!糊涂至极!本来整个舆论场都在沸沸扬扬要求同唐出来道歉的,这下好了,整个事件不但熄火,还引火烧身!”一个嘉宾捶胸顿足,恨不得立刻把白乔拉到台子上来给大家赔罪。
“洪教授莫慌,咱能不能不要就这么给白庄主定罪?这不是正中了敌人的奸计了么?白庄主团队已经出来澄清了呀,他说的不是‘我看同唐的支持者们都是垃圾’,而是‘我看这个同唐的支持者是垃圾’,因为说的快,大家有点听混淆了。他就只是在骂那个开场嘉宾而已!”
“哎呀,金执事,你就别拿这个洗白了。白乔团队会后第一次发给各酒楼的原文稿里面就是“支持者们”,虽然后来又重新发了一份稿子,还让各酒楼销毁之前的稿子,但你以为人家福临客栈的人是吃素的?人家早就把第一份稿子公示过了。你消息过时了!”
一伙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突然有点冷场。主持人李蒙只得站出来,抛出一个话题:“自从汉黎和白乔联手召开各大集会宣告汉黎参选之后,汉黎的民意调查在各个摇摆州都是微微领先同唐的。大家觉得这次事件会影响到汉黎的民意吗?”
“影响有虽有,却不一定会是长期的。说到底,这话并不是汉黎所说的。也得亏水系派当机立断,把白乔换成了汉黎,要不然,白乔这样的精神状态,别说赢过同唐了,恐怕连他的整个任期都坚持不下来。”
“我也觉得不会是长期的。这个事件本身是一个口舌失误,而不是政策本身出现了问题。汉黎的支持者们不会因为白乔这个口误就去转而选择同唐。我建议汉黎的团队还是聚焦在自己的政策本身,继续攻击同唐不通民情不懂政治性格粗俗,这件风波总是会过去的。”
“的确如此。我真的为汉黎感到骄傲。她在短短几周之内就适应了一个庄主候选人的身份,并且她工作是如此的努力和认真。你是没看到她去参加活动时候和选民交流的热情和真诚,令人动容!我们即将看到梅林山庄历史上第一位女庄主,何其有幸!”
“我同意。梅林山庄是所有人的梅林山庄,而汉黎代表所有人,尤其是那些被主流社会忽视和被欺压的被边缘化的人。我们梅林山庄是有爱的,我们关爱天下苍生,所以才愿意为所有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难民也创造一个家,为这个九州天下创造一个充满爱与自由的盛世。”这嘉宾说到此处,竟然感动地自己开始抹眼睛,最后还不忘攻击一下同唐,“而这同唐,在他的生活中就是一个不尊重女性也绝不会尊重普通人的自大自恋狂,他是特权阶级的代表,他是梅林山庄所有问题的代表,我真的无法相信梅林山庄会选择同唐作为我们的庄主。选择同唐,我们怎么面对九州人民?”
只听得“人民”二字话音未落,门口冲过来一个街溜子,冲着楚氏酒楼大堂大喊了一句:“出大事啦!霓虹街三号兰花馆后院逃出来一群浑身青紫的少女,直奔京都府,跪在门口,求老爷救命!”
早膳时分楚氏酒楼并没有坐满,但是也坐了一大半。整个大堂沉静了两秒钟,突然一下子呜呜啦啦地嘈杂了起来,起身的,告辞的,叫店小二结账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这帮京都府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爷叔小哥们都知道,这个热闹在京都府可不是那么容易看到的,纷纷提前结束早膳,这就拔腿往京都府去。大堂里熙熙攘攘了半分钟,客人们竟走得一个不剩。台子上的李蒙和嘉宾们面面相觑:什么情况,竟然连大选的分析都顾不上听了?这兰花馆,不是大皇子的产业么?难道水系派又要出事了?
--- 京都府门口 ----
十四位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一个个衣着单薄,有的衣服袖子和裤腿子已经破烂勾丝,在深秋的早晨,跪在京都府门口,瑟瑟发抖。京都府府尹整整衣冠,从门里走出来,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不知道又是哪尊大神,整的这死出。就是不知道这送命题,是要谁的命啊?
“你们有什么诉求,可有人带个头?”府尹轻轻嗓子,高声说道。围观民众都看着,他这戏也要配合着做完全套。
跪在最前面的那个少女抬头,不卑不亢地说到:“民女皆被兰花馆拐卖囚禁虐待,兰花馆馆主肖恩强迫我们服侍他的客人,变态手段层出不穷,年年都有死伤。求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
她还抬手举起一个手札:“这是我们姐妹几个这么多年来能调查出来的服侍过的贵人名单,愿交给大老爷,请大老爷彻查。”
那府尹刚想伸手接过来,那少女竟打开手札,念了起来:“楚氏酒楼说客温傲兰,霓虹街象姑馆头牌小官布寂庭,女子教坊司……”
“慢着!”府尹大人赶忙喝住那领头的女子,“大胆刁民,快快住口,仅凭你们几个青楼女子,也敢血口喷人?”
“青楼女子怎么了?青楼女子受欺负就活该了嘛?还有没有王法了?梅林山庄的侠义到哪里去了?”这人群中,竟三三两两开始替这些女子喊冤。
府尹一把夺过手札,赶忙又换了个语气:“兹事体大,自然要容我们细细查明才好定罪。你刚刚如此这般大声说出来,岂不是给了对方时间去准备说辞?你且放心,本官自当为你们主持公正,这手札上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他说着又对着手下的捕快说,“人证物证俱在,你们先去把兰花馆馆长肖恩拿下,关押候审!”
这兰花馆馆长肖恩在霓虹街也是大名鼎鼎的。虽是男子,却能管着数家青楼,这兰花馆只是其中产业之一。兰花馆的标识是一朵白色兰花,花蕊粉中透着一点紫色和黄色,在清淡的花瓣中显得别有一种诱惑力。这也是兰花馆的特色。与别的青楼满眼姹紫嫣红恨不得恭桶都要涂成艳色不同,兰花馆以白色、米色、月色作为主要背景色,姑娘们身着浅白或米白的长裙,然后在胸口或者腰间垂着一抹鲜嫩亮色的流苏,竟是比那些穿红戴绿的姑娘还要惹眼。这兰花馆还有个特色就是并不对公众开放,是个闭门俱乐部。到了兰花馆花宴夜晚,兰花馆门口人流如织,但人人都需要出示邀请函才能进入,不然,兰花馆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而且参加过兰花馆花宴的人,对花宴的内容是讳莫如深,竟然人人都能守口如瓶。
不过如今,看着这些少女,围观的群众大概也琢磨出味来。这兰花馆派对,莫不是就像那少女所说的,是糟践女孩子取乐吧?
这大瓜可非同小可啊!几个有点关系的围观民众已经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赶快转身,去找人通报这件事情了:虽然京都府府尹拦住了那少女不再继续说下去,但是住在霓虹街附近的居民,谁说不出来几个常来参加兰花馆花宴的达官贵人呢!
这些达官贵人们,可大多都是水系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