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墨 第8章 芳香阁

却说那日在昱山中，那蛮汉肩臂被叶子所伤，那叶子看似疲软但充当利器时竟堪比利刃飞镖。他一路以来时路往回走，因为身受重伤，不得不扶着树往山下走。

也不知为何，明明来时对山路已了然于胸，但还是在深夜迷失了道路。就在他近乎绝望会失血过多死于山中时，突然间暗夜中有一双眼睛泛着光，他以为自己遇见了什么野物。忽而听见翅膀声响，竟是只矛隼。后来随着矛隼飞行的方向才顺利下山。

未时，街道上人来人往。摊贩处有卖簪花，炊饼，糖葫芦的，格外热闹。

只见牌匾上用恢宏遒劲的墨字写着“芳香阁”三字。大门敞开，外边站着婀娜娉婷的美人正招手待客。

二人走到此处停下，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荣遇咽着口水道，“爷这是寂寞了？”

“山中美娇娥哪能比得上花楼的。”红韶话落，她挺胸前去。

红韶脚下走到一中年美妇前，“锦娘，多日未见还是这般倾城。”

那美妇捏帕捂嘴羞笑，捶了他的胸口一下，“爷这是多久没来了，栎儿可想死你了。”

栎儿是这芳香阁内的花魁，姿容不在话下，舞艺堪称一绝。老鸨带着俩人来到二楼天字一号雅阁，见跟在后头的人略显束手束脚，知晓他第一次来。

锦娘绣帕撩过荣遇眉眼，调笑道，“这公子第一次来吧？我们这芳香阁姑娘但凡看上的尽管跟老娘讲。”

荣遇白脸红透，似煮熟的鸡蛋。

“锦娘，忙去吧。”红韶转身回道。

天字一号雅阁是芳香阁最上品，而住在这的便是芳香阁的花魁。红韶之所以来这里正是因为这情报多，虽人杂但多是富贵子弟才能来的，**之余也不免透露一二条重要消息。

之所以被称为上品雅阁，而是因这视野开阔，且隔音。这门的设计格外精巧，转动烛台则能触发机括。那门会慢慢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层玻璃门，可看清楼下一举一动，外面人却瞧不见里面。而这天字一号雅阁一月之中能住得起的大约只有一两人。

见机括触发，荣遇大为震惊。本以为真是来逛窑子，直到见此才知此人之意。

透着玻璃门，能一览无余楼下之动静。这雅阁设置得恰为精妙，挨着玻璃门有一案台，旁边是叠起的杌子。红韶坐在玻璃门边，神情认真地瞧着底下人动静。

荣遇约莫猜出此人来这的目的，只是奇怪红韶从哪得知那凶手今日会来这花楼。又是怎知就会来这芳香阁？他心里不解，便左右看着屋内的陈设。

楼下，老鸨在招呼着楼内贵客。约莫等了两个时辰，此时正是芳香阁内门庭若市的时候，要找出形迹可疑的人着实有点难。

荣遇已经将这雅阁里里外外摸透了三四遍，又趴在案台拄着下巴往楼下瞅。眼睛看得都有些发酸了，也见不到可疑的人，他有些泄气道，“爷怎敢肯定那人今日定会来这？我眼皮都打架了。”说着连连打了个哈欠。

楼下人海中，一人衣着华贵，腰束玉带。老鸨似乎见他出手阔绰，连忙推了个闭月羞花的女子过去。那人眉眼一弯，像是很满意般自然而然搂过那女子。

锦衣着身，浓眉下是泛着精光的眸子，□□鼻梁，厚嘴唇，粗黑皮肤。往下看去，搂着女子的手指布满厚茧，腰上似乎戴着木牌子。

整件华服穿在这人身上似乎有点格格不入。荣遇顺着红韶的目光也看见了正往二楼上的男子，这人似乎特地装束过一番，不过那身量和举止却无法掩藏。

“像是那夜逃走的凶手。”荣遇道。

那身穿华服之人搂着女子，时不时挑起那怀中人的下巴，表面上像是贪恋美色，但那双眸子似透着警惕。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里，留下的只有来来去去的丫鬟。

荣遇看见那人明明还在眼皮下，这一下就没了身影，“这人警惕性真高。这里这么多屋子该怎么找？”他看向红韶。

“跟着我。”红韶说着，双指弯曲成圈含在口中吹了吹。只见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鸟从一雅阁内飞了出来，离得近了才瞧见那是只不够引人注目的矛隼。

通体雪白，上体有着黑白斑点。那矛隼在二人不远距离停住，朝这鸣叫几声。随后，扑棱翅膀沿着房梁低飞而去。

两人跟着矛隼走到最角落靠墙处的位置，那矛隼在二人头顶盘旋一会，而后朝窗口外飞去。

若是密谋事情，定会将窗户掩上。二人趁着无人翻过窗棂，荣遇不怎么会武功，红韶只好一手揽过他的腰带着他。二人紧挨着墙面，红韶伸指将窗纸戳了洞，朝里看去。

屋内陈设单调，刚刚搂的女子此刻正躺在榻上熟睡。方几边坐着一人，头戴兜帽背对窗户看不见面。但见那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单膝跪地，“小的办事不利，请主子惩罚。”

“既你一人苟活还敢回来复命？”屋里低沉声音响起。

“待小的交代完，绝不苟活。”那中年男子额间密汗蹭蹭。

“那丫头不过也就十二三岁，你们几人竟连连命丧于此。为确保此次刺杀万无一失，我特地派人调查过这黑黛，的确一点武艺功底也没。不过是个看病的大夫，将那丫头找个办法引开便是。这点办法都没有，还配留在谋杀阁？”

那中年男子听得脊背发寒，心里对那丫头深恶痛疾。

窗外二人听着，皆对视一眼。红韶眉头深锁，面露疑惑。这谋杀阁向来有金主派任务才会执行命令，这阁向来做杀人的买卖生意。黑黛据他所知，也就在山中治病，从未得罪过什么人。

荣遇看出他的疑惑，用口型说道，“或许医病医死人了。”

谋杀阁里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少年少女，有的刚出生便被卖了进去，只因家里贫困需要银两过活。有的则是无去所，便进去了。或者是在外逃难的流民，在外吃不饱穿不暖，进了这里虽残酷，但有的吃有的穿有的住，任务达成还能获得一笔奖赏。

据说刚进去的人需要面对同伴间的自相残杀，通过九个关卡测验。最后接任务并且顺利完成，便能成为合格的杀手。

那些活下来的杀手无疑不是武功高强，心血冷硬，无情的杀人机器。但凡任务失败，决不能苟活回来。也不排除例外，或许能得金主、阁主往开一面，留有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