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墨 第7章 桃花酿

这锦衣贵人出现在茶摊处本就令人生疑，这般又在昱山内出现，只是因为中了风寒？

红韶毫不犹豫地问道，“洛公子此番前来看病只是单单得了风寒？”

洛微意收回手，将袖子褶皱捋平道，“红公子问这话意欲何为？”他在后头排着队，自然而然也听得到前面动静。他这番说话也不必刻意隐瞒他不知此人身份的事情。

“风寒事小，这正事最大。”红韶无意说着，随后朝后唤了声，“下一位。”

转眼已到晌午时分，江聆不知这二人食量，也就多买了些食材。谁知这午膳偏偏又多添了两人，她只好多备些主食。

荣遇端了两盘炊饼上桌，而后清蒸鱼，白水福黎，桃花羹，芙蓉糕等。

“阿聆，把我那桃花酿取来。”黑黛唤了声。

“师父。”江聆踟蹰不前。师父酿制的桃花酿比畿辅一代的酒馆都好，那千金难求的好酒都比不来这亲手酿制的。

她还记得有次在练武时闻见香味，随着香味过去就见师父将一酒坛埋入树下。那酒香味太过勾人，她几次按耐不住偷偷去挖，都被师父逮个正着。

可是她只见师父闲来无事的时候酿酒，却不曾见过饮酒，她只当是这酒太过宝贵，所以不舍得喝。有次她实在馋得厉害便半夜三更挖酒来喝，只是那酒香太浓烈。师父发现，罚她跪在院外一夜。

她以为自己只是犯了偷酒喝的错，后来才发现错了。师父说那酒是留给心之所向之人的。

她之所以不愿，一是她见过师父酿酒得辛苦，二是嫉妒，其三便是不想便宜了某个登徒子。

她将酒取来搁置在桌上，那酒坛底边还有些泥渍。江聆给几人倒酒，余光偷瞟眼那月白衣裳的人。心想，此人就是师父心之所向之人？

酒香肆意，不饮只闻便已醉。

“喝了这酒，倒觉得那碧春楼的酒也不过如此。”洛微意小酌一杯道。

红韶将面前的酒推给一边埋头吃饭的荣遇，荣遇不明所以。

“我不胜酒力，你喝。”

荣遇了然，只是对于红韶不能喝酒也略感意外。他这算不算知道了一个武林第一人的秘密？是否是掌握了一死穴？

黑黛看了眼红韶，温声道，“既喝不了酒，就喝茶吧。”

红韶此刻心里还在想着洛微意来这昱山究竟有何目的，难道跟那夜几个蛮汉一伙的？他这边思来想去，也未听见黑黛说话。

荣遇喝了一杯又一杯，赞不绝口。

看着满满的酒坛瞬间要见了底，虽然师父表面看上去不心痛，但江聆多少有点心痛的，见荣遇又要倒，她一把抱过酒坛，眼神制止了他。荣遇只好吧唧吧唧嘴，将手失望地收回。

“酒酿得好，医术也高超，姑娘却一直身居深山之中，岂不浪费了一身造诣？”洛微意侃侃而谈。

原来这贵公子打得这番算盘，且不说这洛微意是否跟自己一道，就说眼前此人虽看似不通武艺，但也是不容轻敌的对手。

思及此，他将江聆怀中抱着的酒坛拿来，给洛微意斟酒。

“这桃花酿这么好，洛公子可别错失了。”

“姑娘打算要一直居留山中吗？”见黑黛迟迟未回，他又问了句。

“喝酒，别拂了主人家好意。”红韶将酒盅推近他，酒溢出些许。

洛微意将酒一饮而尽，对于红韶的打搅也丝毫未有恼意，倒是他身边的侍从面露怒色，但见主子未有愠怒，也只好作罢。

“身居山中落得自在清闲，相比江湖之间尔虞我诈，这山内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居所。”黑黛说着，夹了块福黎，入口清淡即化。

“姑娘倒是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只可惜你此番想，他人可未必。姑娘医术精湛，世间少有，又在江湖簿上留名。”洛微意说到这，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疑色，但很快消散，“说来奇怪，江湖簿竟肯为姑娘留名。百年未见一例啊！”

“我黑黛才疏学浅，洛公子说笑了。”黑黛回道。

“也罢。”见说不动面前之人，洛微意只好不再多说。桌上的菜没吃多少，他起身告辞，“多谢姑娘款待，后会有期。”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一缕日光照在主仆二人衣背后，月白衣角没入山内绿植中。

那匹马在山脚处被喂得差不多了，此刻正趴在地上憩息。听见脚步声传来，那马抖动着鬃毛站起。

独影扶着洛微意上了马车后，他翻身上马一甩缰绳，马车缓缓前行。

“公子何不多劝一下？”行在路中，望着一闪而过的景色，独影觉得此番前来这么无功而返有点失望。

“多说无益，他日会有相见之日。”车内传来声音。

“公子为何这般肯定？属下看那姑娘未有动摇之心。”

车内传来轻笑，而后只听里面人道，“想置身事外岂能如她愿，怕是口中之言并非心中所想。”

经他这么一提，他陡然间想起辰时排队见那丫头被打发下山买食材去了，路过时他很快便看出那丫头有伤在身，气息不稳，步子沉重。独影心下了然，一甩长鞭，马蹄扬起急驶而去。

这厢见那二人离开，桌上的菜肴几乎只有荣遇一人在吃，红韶则未动箸。

江聆：“红公子，这福黎可是你让买的，我见你可是一口未沾啊。”

红韶未答她话，只是双眸看着面前之人，银色半脸面具戴上，此刻看不清神色，只见日光投下，熠熠生辉。

“红公子这般瞧我做什么？”

红韶思索片刻，倏地挨近她，二人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坐回去，盯着她道，“阿黛当真只想留在山中，过着清闲自在的生活？”

“红公子这话何意？若是想一统天下单凭红公子一己之力怕是不再话下。若是仅仅只是询问一个女儿家的意愿…”黑黛说着，话音上调似带了点娇羞，“红公子是想放下一切与我在这山中结发为妻，共白头吗？”

红韶听得眉眼一弯，“阿黛这是有意于我？既然你我两心相悦，待我夺得天下，以天南令为聘娶你回家可好？”

“愿君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