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墨 第28章 物归原主

海天云蒸的夜，蝉鸣声显得格外清晰明亮，好似抵挡不住燥意，树梢头的鸟雀也频繁啼鸣。低沉的黑云如巨网般笼罩整个村庄，将人逼得喘不上气来，好歹天边的弯月透着冷光，将燥热缓解一二。

由远及近的细碎脚步声逐渐传来，夜色成了保护。明明窗外无风，案台上的烛火却跳动不停。窗纸模糊勾勒一人侧影，似乎是个少女静坐窗台边缘。她瘦削的手掩护着火苗，生怕被风吹灭。另一只手拨动着火舌，让火花燃得更烈些。

子时已到，少女身着清凉竹衣，跳下窗台。随后，她将烛火吹灭。只见屋内漆黑一片，再也没发出任何动静。

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墙角，一蒙脸黑衣人挨着墙角处，侧耳细听，确保无任何动静后这才伸手将窗纸戳了个洞。他透过洞口正想朝里细看，骤然间，一把匕首插入眼中。

“啊——”痛喊声惊动了树梢的鸟雀，黑衣人捂着流血的一只眼惨叫着。附近听见声响的黑衣人迅速朝这边屋子逼近，即使脚步声压的极低，屋内的人似乎也能听见一般。

此时便见院内的树开始移动，鸟雀被惊动乱飞，树叶纷飞。迷雾四起，夜色中的迷雾最为致命，黑衣人大多伸手不见五指。为首的黑衣男子曲指吹了个口哨，耳边杂乱的脚步声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头儿，这可怎么办？”一黑衣男子忍不住开口道。

“稍安勿躁，等公子命令。”为首黑衣男子安抚道。

树木还在移动，叶子也在不停掉落，不难看出这院子被设了阵法。一旦踏入院中，必定会九死一生，除非能找到破解之法。只是黑衣人全被围困阵中，短时间要想找到破解方法恐怕没那么容易。

“公子，眼下该怎么办？”那下属见自己人被围困至此，不免有些焦急，只好问身边端坐树下品茶的男子。

夜色朦胧，月光皎洁透亮。与院内此时场景相比，这一片更像无人问津与世隔绝的桃花林。月色笼罩下，月白衣衫更添韵味，他执起茶杯小啜一口，似乎对味道不满，又皱眉吐掉。

院内已有黑衣人不敌阵法，开始摸不着方向撞树而死。那下属又见自家公子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只好手握腰间长剑，欲前往院内。

“你有办法了？”男子问道。

“还未。”下属转身答。

“那你前去是作何？”男子道。

“公子，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消息总不能无功而返吧？”下属道。

男子轻笑一声，将杯中剩余的茶水倒掉道，“话虽如此，但你现在进去不但连他们都解救不了，自身恐怕也难保。”

男子接着说道，“可知破阵首先要找到什么？”

“属下对阵法没有研究，但破阵必要找阵眼。”下属道。

“你可知阵眼在何处？”男子抬眸问道。

“这——”下属支支吾吾半天，终是答不出来，只好问道，“公子看出了阵眼所在？”

半晌，男子摇头轻飘飘的说了三字，“没看出。”

他又自斟自饮了一杯，觉得口中不再渴后才道，“这些阵法皆由树木设成，既然找不到阵眼所在，那便毁了。”

下属眼前一亮，马上知晓他的意思，即刻拱手离开。他行走如飞，黑靴点地，纵身飞上树干。却见树木竟然是静止不动的，但阵法内的人却产生了幻觉般分不清方向。他拿出火折子一吹，火花腾飞。瞬间火舌吞没树木，迷雾在火光的照射下逐渐消散，周围清晰可见五指。树木一个接着一个烧了起来，顷刻间亮如白昼，仿若葬身于火海之间。

屋内本来的黑暗被火光照亮，少女瞪大双眸，转头看向在榻上打坐的男子。

中旬男子面部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对窗外的动静毫无察觉。

“爹，阵法被破了。”少女急切说道。

榻上男子仿若未闻，继续打坐着。少女摸不透父亲的路数，焦急地在屋内来回徘徊着，脸上是不属于十二三岁少女的沉稳。

“苒儿，别走了，爹的眼睛都要花了。”杨徵道。

“爹，你还说，我们都被包围了。”杨苒道。

“到时去把门开了，迎客，你便转动机关从洞口离开。”杨徵下榻，整理了下衣衫，对杨苒叮嘱道。

“不，我不会丢下爹不管的。”杨苒二话不说便从怀中拿出匕首握在手心内。

脸上的镇定让人不禁感叹，本该是玩乐的年纪何时成了如今模样？杨徵内心突地一阵刺痛，愧疚爬入心头。他朝杨苒招手，见她靠近自己身旁，趁此不备给了她一记。

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女，杨徵拿走她手中的匕首，转动案台机关，屏风后出现一扇门。杨徵抱起杨苒踏入洞穴内，找了个稍微舒适的地方让她躺下。

“苒儿，你要好好活着。爹这么些年对不住你，只愿你能平安长大，无忧无虑。”杨徵说着，终是不舍的离开。

翻腾的火花烧出了一条路，火舌席卷了周围所有可以燃烧的树丛。地上的死灰，伴随一人走动漂浮的衣摆，开始复燃。黑靴所到之处，死灰也在复燃。月白衣袍，锦衣玉华，腰间配玉，人畜无害。

杨徵打开门看见的便是此番场景，不像地府修罗，但比修罗更为可怕。此人不会武艺，但在江湖之间也让人不能小觑。

“洛公子前来，所为何事？”杨徵道。

“也没什么事。”洛微意不紧不慢开口道。

杨徵轻嗤一声，指着院子内的树道，“无事为何烧我院内的树？”

洛微意道：“今日见这夜色恰好，便想来此赏月。奈何见这里树木茂盛，参天大树遮住了月亮，坏了我心情。我本不想打扰阁下休息，便命人将这烧了。”

杨徵见他巧舌如簧，心内不快，“洛公子不用跟我打哑谜，直说了罢！”

洛微意挑眉，轻笑了声道，“杨先生通透，记得之前在先生这里落下了一本簿册，不知可否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