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过来,别怕。”电话里孟雪时这样说着,但半个多小时后,最快赶到的还是张京柏,只是他还带着许曼一起。
许银心显然没想到许曼会跟着一起来,顿时就没了刚才的气焰,乖乖贴墙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仿佛刚才上前挑衅的人不是她一样。
许曼进入办公室后直冲向许银心,甚至都没注意到站在一边的虞笙,她将许银心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然后捧着她的脸心疼地唤着:“哎哟,这谁啊把我们心心的脸抓成这样,都要破相了……疼不疼啊?一会带你去医院打个破伤风吧?”
见妈妈态度尚可,许银心也来劲了,哭哭啼啼将事情掐头去尾地交代了一番。
而张京柏则稳稳地站在许银心身边,挺拔地像是一堵墙一般,为她当去那些或审视或指责的眼神。他缓缓扫视了一遍四周,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冰窟里传出来的:“哪个动的手?怎么回事?”
他一发声,刚才还对虞笙颐指气使的公主切妈妈瞬间没了气势,瞬间换了张笑脸过来与两人商议如何善后。
“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看着年龄差不多,应该都还是学生吧?我的意思是这是也别闹太大了,对孩子们的前程不好。”
许曼闻言,拢了拢手腕上挎着的戴妃包,转而冷哼一声:“是可以不闹大,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们还是要理清楚的,毕竟人都被打成这样了,回头我们还要去医院验伤的。”
公主切的妈妈探头看了一眼许银心的伤势,脸上赔笑嘴上却揶揄:“我看着伤也不重啊,倒是我们家女儿,头发被扯下来好几把,这又向谁说去呢?小孩子嘛,玩得好的时候天天黏在一起,不开心了吵架、打架,也是有的。”
“谁家小孩能带着一群人来吵架啊?我家女儿……两个女儿结伴过来,你们倒好,气势汹汹一堆人,要不是穿着校服,我还以为哪来的小混混呢。”
公主切妈妈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哎,这位妈妈,你这话怎么说的,要不是你家女儿上门来挑衅,我女儿怎么会跑出去啊?而且谁知道你们来干嘛的,要我看,多带点人也是应该,谁晓得你们女儿什么来头,是不是社会闲散人员啊?”
眼前这俩妈你一言我一语吵得热闹,虞笙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看人都有重影了。也不知道是她们吵得告一段落了还是怎么回事,许曼突然将矛头指向了虞笙。
“笙笙你也是的,怎么就敢带着妹妹来这种地方呢?你们俩是有什么事啊要跑到这里来?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万一闹大了,报警了,留案底了,你妹妹还没高考呢,你是要把她下半辈子都毁掉啊?!”
“我没有……”虞笙疲惫地辩解着,可是她的声音在这嘈杂的办公室里,显得那么微弱。
许曼见她“不予理睬”更来气了:“你是做姐姐的,生活阅历都比心心丰富,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呢?!一个大学生,还是杭大的学生,竟然要来一个职高找别人麻烦?!”
许银心见许曼曲解了这件事的原委,张了张嘴想解释,可想着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生怕她一开口,妈妈的怒火又烧到自己这里来,于是又把嘴给闭上了。
她这幅样子倒是被张京柏看在眼里,一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里人这么多,张京柏也不愿将事情闹大,而且许银心这次好歹是先给他打了电话,他也不愿意将许银心再推出去,于是他拉了下许曼:“好了,现在也不是说她们的时候,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许曼闻言,不满地瞪了一眼一直垂头不语的虞笙,刚好对面的家长们似乎是讨论出来一个一致结果了,她和张京柏便上前与对方商讨。商讨的过程并不是很和谐,但最终结果倒是一致,毕竟做父母的都不想事情闹大,毁了孩子前程,回家关起门来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但眼下还是以解决事情为主。
就在大家一致协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孟雪时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他显然刚从球场上下来,外套里还穿着球衣,下身只穿了条篮球短裤,汗湿的长发随意地绑在脑后,高挑的身高都快顶到门框了,无端就给人一种压迫感,更别提他本就自带几分凌厉的眉眼了。
张京柏见他来,又见他这副打扮,不禁眉头轻皱:“你来干什么?我们这都快商议好了。”
孟雪时没理他,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直接略过许曼等人,径直向虞笙走去。偌大一间办公室,几乎所有人都是三五成群地扎堆,只有虞笙一个人静静站在角落,垂着头,像是没了生气。
房间里原本的热烈气氛因为孟雪时的到来再度停滞了下来,好奇这个美艳的男生到底是谁。在一众人的目光中,孟雪时轻轻扶住虞笙的肩膀,俯身去看她的脸。
“没事吧?怎么一个人缩在角落里。”
虞笙有些费力地抬眼看了看他,动了动嘴却没说出一个字,但神色是说不出的疲惫,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妙。
孟雪时心口一滞,他想查看虞笙有没有受伤,但手往她背后一探,却摸到一手凉凉的湿意,鼻尖也闻到一股淡淡铁锈味。
这办公室里不少人抽烟,浓重的烟味加上女性家长身上的香水味,掩盖住了虞笙身上的血腥味,加上她一直面朝着别人站着,是以几乎无人发现她受了伤。
孟雪时看着手掌中的红色痕迹,又仔细看了一眼虞笙后背的出血面积,见伤口面积不算大,他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扭头怒视对面那一帮家长老师和学生,脸色黑得像是要吃人:“这谁干的?!你们都没发现她受伤了吗?!”
那保卫处的老师一见有人受伤,顿时也慌了,原本在他看来不过是学生的小打小闹,对方也不是什么恶劣性质的社会人员,所谓叫家长也无非是想给这些学生一个教训,但眼下竟然变成了流血事件,那就不是这么好收场的了。
于是他连忙盖上他的茶杯盖,从未挪动过的屁股这才离开座椅,起身遥遥看了一眼虞笙的伤势:“那……这位,家长,你们要不要去验个伤?”
孟雪时压根不听他的话,此时他周身气压越来越低,眼神狠戾得仿佛下一秒就能跟对方动手:“我再问一遍,哪个打的?”
他却不知,此时的自己在对面的家长学生眼里看来,跟索命的罗刹没两样,甚至很能叫嚣的那位公主切,此时也躲到了她妈妈的身后,一脸惊恐地摇头说着“不是我”。
见没人认领,孟雪时彻底怒了,他冷着脸怒斥张京柏:“这就是你所谓的商议好了?虞笙的伤口还在流血你们没看见?你这个当妈的也不管?呵,也对,管生不管养是你一贯作风。”嘲讽完张家那一群人,他又扭头看向那群家长和学生,“既然没人承认,那我就只能报警了,让警察来查一查监控,看到底是谁下的这个黑手,到时候,可就不是现在私了这么简单了……”
一听要报警,办公室里的人彻底慌了,家长们询问自己的孩子,生怕是自家孩子干的,而那位保卫处的老师又走出了自己的办公桌,伸着手试图劝孟雪时冷静。
“这位……同学,咱们还是冷静一下,要不先上医院?”老师还想打圆场。
“没伤在你身上,你倒是可以冷静,你要不冷静地看下你们学校都是些什么货色的学生?!要我说,让他们提早吃两年牢饭也挺好的,省得你们学校费心教育。”
气头上的孟雪时简直是嘴炮Max,而对面的那个罪魁祸首男生不知是不是被他吓怕了,终于开口说了实话:“是,是我捡的木棍打的,但我不知道上面有钉子……而且我本来是要打她的……”指的是许银心,“没想到她冲上来挡住了……”这回指的是虞笙。
顿时,许曼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没发现虞笙受伤也就算了,甚至还错怪了她。边上的许银心也顿时慌张了起来,她当时正忙着和公主切扯头花,根本没注意到虞笙什么时候帮她挡了一棒,若是没有虞笙,她现在在哪都还很难说,那可是带着钉子的木棍啊……
“算你还像个男人。”孟雪时冷声嘲讽,随即他转头望向张京柏,“现在事情清楚了,我要带虞笙去医院,剩下的你能解决吧?”
“我……”张京柏心虚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头答应:“能解决。”
见他答应了下来,孟雪时小心地扶起虞笙,带着她往门外走去,经过许曼身边时,他特地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天给了你一个这么好的女儿你不要,非要带着另一个害人精,不过说起来,倒也跟你挺像,反倒是虞笙,优秀得不像是你亲生的。”
这还是孟雪时第一次这么不给脸面地正面朝她发难,许曼闻言摇摇欲坠几乎要晕倒,而她身后的许银心更是大气不敢出,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孟雪时和虞笙一样。
孟雪时瞥了一眼那个瑟缩的身影,心道一声“怂包”,便搂着虞笙头也不回地离开,剩张家三人站在原地,皆是脸上无光。
离开了学校,虞笙才看到停在校门口的车和倚在门边等人的邢栎,她想跟邢栎打声招呼,却发现自己疲惫得连嘴都张不开。
邢栎原本还高兴地与他们挥手打招呼,但在看到一脸铁青的孟雪时和虚弱的虞笙后,也不免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
孟雪时来不及解释:“帮我导航一下,去最近的医院吧。”
一听要去医院,邢栎也来不及多问,查找好地址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
而车后座上,孟雪时小心地拉开了虞笙被钉子刺透的外套,仔细地看了一眼她的伤势,出血范围不是很大,但就怕这根钉子扎得太深,而且路边随手捡来的,钉子上是不是生锈,有没有细菌都很难说。
“疼不疼?”他一脸心疼地问。
“还好……”虞笙疲惫地将头靠在他肩上,“跟你打电话那会最疼,你来了以后就好多了……”
刚刚孟雪时那些嘲讽的话她也都听在耳里,但第一次,她并不想出来打任何的圆场,想想今天自己一整个下午的遭遇,想起许曼对自己无端的指责,刚刚她只要替她们说一句话,都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替自己出头的孟雪时。
不顾自己的伤,她牢牢抱住孟雪时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委屈地小声呜咽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