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是不清楚这四大家族有哪些亲戚的,所以不敢自己判断是否该深查,但现在贾母的态度以及一句“没有”,那她就能放开手去查了。
当日回了院里,王宁就派青松再去一趟族学,只找院长,好好问问这个唐庆的来历。
院长也是当初贾母介绍过来的几个西席之中的一个,因他最为年长,人也最为圆滑精明。
周苍城很清楚,他的职位是谁给的,月钱是谁发的,因此这宁荣二府的人他虽然都客客气气,但唯有对荣国府的二太太是最忠心的。
青松一来,周苍城便主动将唐庆这人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唐庆当初是由荣国府的下人带进来的,介绍说是荣国府大太太家的姻亲的孩子。
青松听见这话,心里就冷笑了一声,说是大太太的姻亲,谁信呢?大太太自出嫁带走了家中所有的财产,她那弟弟妹妹就成了全城的笑话,人人都知道他家里一个子都没有,无论弟弟还是妹妹,想结亲都难。
周苍城又道:“我听闻此事赶去之时,两人已经打了起来,只是琏二少的小厮口里叫着‘凭你哪里来的小杂碎,敢对我们家正经的太太口出狂言’,此话听着,倒不似再说大太太的样子。”
青松眉头一皱:“您这意思,是那姓唐的骂了我们太太?”
周苍城歪了歪头,不置可否,口中却道:“在下不知那唐家小子究竟骂了谁,但终归是骂了贵府的正经太太,依我之见,此人依仗着贵府入了族学,又转个脸就辱骂贵人,实则不知感恩,如此小人,不收也罢。”
青松淡淡一笑:“此事乃族学之事,小人做不得主,唯有院长可以做主。”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提及此事,青松既然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便也不再打扰院长,退了出来。
接下来,他又去族学几个学生那里打听了一下事发经过。
当日,有不少学生都听见了唐庆所言,也知道贾琏为何暴怒,众人都知道族学掌权的实则是谁,自然是对着青松知无不言。
青松打听了一圈从族学里出来,沉着脸就雇车去了别的地方。
青松并不是单枪匹马去查这件事的人,王宁一早派出了青松之后,扭头就给绣屏使了个眼色。
绣屏笑着出去,叫来了秋萍对她嘱咐:“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是老太太那儿拿来的,你去给琏哥儿送去。”
秋萍接过药来,应了一声,话不多说转眼就到了大房。
道明来意之后,有丫鬟带着她去见了邢夫人,邢夫人歪在靠椅上,眼睛斜斜的打量她。
秋萍上前行礼,口中回话:“昨儿我们太太去了老太太那儿,走时老太太给了金疮药,叫我们太太送来太太这里。不过当时夜了,我们太太怕不便。一早儿我们太太嘱咐,这药是老太太那儿最好的金疮药了,务必让奴婢送到太太手上,免得误了哥儿的伤势。”
邢夫人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嘴角一勾笑道:“多谢你们太太和老太太惦记,只是哥儿这伤真不打紧。昨儿太医也说了,未曾伤及筋骨,无非是些个皮肉伤罢了。”
秋萍又道:“老太太和我们太太也是知晓的,只是我们太太嘱咐,‘好歹是老太太心疼孙儿的一片心意,若是不送到了,就怕老太太还惦记着’。太太只当为老太太图个安心收下便是,用不用倒是其次。”
邢夫人这会儿倒是真笑了起来:“罢了,你们太太和老太太的心意,我自然不会不收,你这丫头也是个巧的,快起来吧,莫让人以为我为难你。”
秋萍应声起来,邢夫人又问她:“我听闻你姐姐是老太太身边的秋灵?”
秋萍笑应:“是,太太好记性,奴婢这样的下人,竟都还记得。”
邢夫人来了兴趣,坐直了些身子,跟秋萍拉了几句家常。
说话间,丫鬟进来换水,秋萍不由多看了那丫鬟几眼。
邢夫人见状,低头喝了口茶,笑了笑:“怎么,你与我这丫鬟认得?”
秋萍点头,大大方方道:“自然是认得的,白月姐姐家就住在奴婢家隔壁呢。”
邢夫人一怔:“当真?”
来换水的丫鬟,正是白月,她笑着道:“是,原就是街坊。”
邢夫人这才放下心中警戒,笑着道:“既是旧识,你俩叙叙旧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
秋萍眼睛一亮:“多谢太太。”
秋萍欢天喜地的跟着白月退了出去,两人一块去了白月的屋子。
白月是二等的丫鬟,大房这边四个二等丫鬟住的同一间,里外两个隔间,各住两人。
进门时,外屋没人,里屋倒是有动静,不过白月进去瞧了一眼,是紫云在补眠。
白月又出来,拉着秋萍坐下,给她倒了茶,两人小声说起话来。
一开始叙旧不过说些邻里旧事,接着秋萍道:“我许久没回家了,也不知家里如何。”
白月道:“我前儿才回去过一趟,瞧过你母亲,她身子骨倒是极好。”
秋萍问:“姐姐回去过?那可知道什么邻里的新鲜事?”
白月淡淡一笑:“知是知道些,可不能与你说,你还小呢。”
秋萍不服:“我虽小,可也是伺候我们太太的二等丫鬟了,姐姐是瞧不起我了?”
白月慌了,忙道:“你这丫头,嘴里怎么不饶人,罢了罢了,我只与你说,你可别去瞎说。”
秋萍再三保证,白月这才道:“也不是别家的事,是我表姐元华,她今年定了一户人家,是西街的一个小木匠。只是那小木匠又被另一户人家看中了,上门来提亲,被小木匠拒绝了。”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家人太过跋扈了些,竟在外编排我姐姐的名声,被我舅舅知道,报官抓了起来。”
秋萍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深仇大恨,竟编排起姑娘家的名声来?”
白月又压低了一点声音道:“后头我才直到,那家的妇人……其实是我舅舅养的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