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种瓜 第18章 第十八章

林黛玉原不想与贾宝玉一道前去，可拗不过贾宝玉一心央求，又有林如海在一旁说话，只得收拾了一番，第二日一早便坐上了前往漱玉楼的马车。

昨日回了林府之后，她自然又见着了府里的几个丫鬟婆子，从前与她一同前去贾府的雪雁和王妈妈都还在府里住着，只不过雪雁年纪尚小，还有两个年纪大些的丫鬟名唤蜡梅和霜华的，见自家小姐回来，都欢欢喜喜地迎上来。

这日霜华从衣柜里取出一身缀满梅花的浅紫色襦裙，连同一件绣满竹叶的白绸立领中衣给林黛玉换上，又将她拉到妆镜前，给她细细梳上一头结鬟式发髻，取出妆匣里的金坠脚扁簪给她戴上。

可是霜华给林黛玉的耳边戴玉坠子的时候，笨手笨脚的，硬是戴了好几次也没戴上，直引得林黛玉笑出声来，“哪里就要这么花哨了，没的叫人看着笑话，要我说不过随意拣几样就够了。”

蜡梅含着笑将霜华推开，自己将玉坠子拿过来，凑上前道，“这笨丫头呆头呆脑的，换我过来给小姐戴。小姐是不知道，这扬州的小姐太太们可精着呢，光是一个钗子就够她们嘀咕半天。这是小姐第一回出门，怎么说也得把面子给撑起来。”

林黛玉听她如此说，才回味过来原来自己作为林府的官家小姐，出去一趟举止做派都要被人家瞧在眼里的，这才放开了让二人摆弄。

蜡梅将衣饰都收拾妥当之后，便扶着林黛玉出了邀月阁。

贾宝玉早已经在府门处等着了，一见林黛玉傅粉施朱，瑰姿艳逸的模样，眼神里都亮了几分，赶紧走上来伸出手准备接着。

可林黛玉脚步一转，竟往后避开了几步，径直从另一边出了府门，和两个丫鬟们一道上了马车。

贾宝玉抿嘴一笑，又将手收回来，丝毫未被此举影响，似乎是习惯了林黛玉冷淡的性子。平日里他被众姐妹捧到天上去，如今受了林妹妹的冷落，却觉得更是有趣了。

他甚至由此生发出另一种想法，林妹妹好似月亮上的人，合该这么冷淡，对天底下的须眉浊物都不要亲近才好。

“宝二爷？” 茗烟看着贾宝玉站在原地傻笑，只好上前催了一声，“林姑娘的马车都快走了！”

“啊？那我们也跟在林妹妹后面走！”贾宝玉闻言回过神来，也赶紧坐上了另一辆马车，催促马夫扬鞭赶马往漱玉楼驶去。

到了漱玉楼，林黛玉先行下了马车，早有堂倌在那里候着了。因林如海今日要去盐漕察院处理官务，他便提前安排了堂倌在这里等着二人。

漱玉楼是一间茶坊，以卖茶为主，也兼营说书和弹词。堂倌领着二人上了二楼，转过八扇绣满四季花卉的檀木屏风，来到西边的雅间里。

雅间里坐着不少人，似乎都是扬州的官员和家眷，得了闲便来茶楼上听小曲。推杯换盏之间，林黛玉将各人的官职也都听了大概。中央坐着的是扬州的知府，身边穿红戴绿的是他夫人和女儿，两边还有几个官员，也都在府衙做事，今日都是特意来听这弹词的。

那知府身边一个丰姿绰约的小姐，见了林黛玉暗暗从后面过来坐下，也便起身过来套近乎，轻轻拉住她的手道，“昨儿我还听府里的人说，林大人的家中回来一个小姐，姑娘这番模样，确是与林大人有几分相像呢。”

雅间里坐了不少官家的小姐，此刻都叽叽喳喳地纷纷围过来，“原来是她！方才我就想说呢，看着像是个生面孔。你家老爷如何不来？”

林黛玉原不喜欢这般喧闹，只因众位小姐太过热情，便也只好回应道，“他今日有要事在身，去了官署。”

林黛玉看向知府家的小姐，只见她穿着暗花缎织金立领对襟衫子，袖子上绣了一圈圈的云纹，底下是一袭浅金色的月华裙，头上珠钗都是鎏金制的，低调又不失华贵。

交谈之间，知府家的小姐兴冲冲地把周围的小姐们都介绍给林黛玉听，又说她自己名为钱若华，今年刚满十四，父亲在扬州任知府。

林黛玉瞥了一眼钱若华的模样，心中暗忖道，她这幅模样，倒也真当的起一个钱字，只怕是家中还经营着别的富贵产业。

如今不同往日，从前的贾府已经够阔绰了，可她今日看来，扬州城不愧为富甲天下之地，连寻常百姓也过得风生水起，穿金戴银的也不少，真是应了坊间的传语，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1]。

钱若华见林黛玉身边还有个面容俊秀的公子，脸上惊喜，不免来了兴趣，“这位公子怎么从来没见过？”

林黛玉见她看向贾宝玉，便道，“不过是从京城来的表哥，头一回来扬州，这次前来听曲原也是为他来的。”

钱若华一见，更有些惊讶。她从小便在扬州城里长大，从未去过京城，一听贾宝玉是从京城来的，便又多打量了他几眼。

贾宝玉原也是在脂粉堆里厮混了十几年，一见了正值豆蔻年华的各位小姐，心中更是欢喜得紧。正说了几句话，书台上一亮，发现琵琶已经弹起来了。

众人的目光都被书台上的两个人吸引去了。左边的那人手执三弦，右边的手抱琵琶，随意弹拨了几下，婉转的乡音流转出来。这一出，唱的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贾宝玉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虽说有些扬州话还听得不甚清楚，可清词丽句之间，别有一番韵味。

林黛玉却瞪大了眼睛。别人兴许还认不出，可她却看得真真切切，左边那人正是她在姑苏城外遇见的黄映蓉。

当初摆摊卖瓜之时，黄映蓉还特意将租借的冰块借与她，两人相谈甚欢。只不过那回别过之后，就再也未曾见到了。

这会儿黄映蓉俨然变了一副模样，已不是当时白襦青裙的村女打扮，手中的三弦也弹得极为熟练。联想到黄映蓉武功高超的模样，林黛玉不免皱眉思索起来。

当日就觉得她有些不同寻常，如今一看，倒真像是藏着什么玄机。

那时还在种西瓜的时候……

这么一想，林黛玉又突然意识到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她还有种瓜系统傍身，现下升到第三级还要种瓜呢，怎么一搬到扬州城来，居然把这事都忘了？

“系统！”

林黛玉在脑海中唤了一句，上回只是看过面板上的积分，连第三级要种什么都不知道。进了扬州的家中，按照父亲的心性，断然不允她在园中种瓜的。

一时间，林黛玉居然有些发愁。昨天光顾着高兴，却连这等子要紧的事都抛之脑后了。

“系统？” 林黛玉唤了几声，却没等到回复，心中疑窦又多了几分。从前的系统都是随叫随到的，如今怎么喊了几声还不出现。

这一愣神，书台上的险象横生。茶坊共有五层楼，中间空出来一个天井，每一层楼的走廊上都坐满了人。书台搭在二楼的天井一边，直对着这边的雅座。

林黛玉抬头去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黄映蓉的眼中多了一抹狠戾之色，她将三弦往台子上一砸，径直悬空踏了过来，直直地往雅座中央飞来，抽出身侧的一柄尖刀，口中直道，“狗贼，拿命来！”

茶楼上原本临栏看戏的身穿粗布衣裳的平头百姓，也有几位此刻也跟着一同跳下来，直奔着中央的钱知府过去。

书台上手抱琵琶的女子却纹丝未动，反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手中琵琶拨得又急又促，颇应了当下惊险的景况。

钱若华被吓得大惊失色地尖叫，却被身边的钱知府按下了。钱知府苦笑一声，眼看就要被前面的黄映蓉一把掐住脖子，雅间周围突然又涌出几个黑衣人，围在钱知府身边，护着钱知府直奔黄映蓉冲过去，手起刀落之间，刀刀致命。

“当初原想着手下留情，饶你一命，想不到你居然还追了过来。”钱知府拉着钱若华和身边的夫人，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黄映蓉与众人缠斗之间，看到了钱知府身边的夫人小姐，眼底猩红之色更甚，“无耻之賊！竟然如此忘恩负义！”

眼看着两拨人聚到一起，雅间里的小姐们都乱成一团，纷纷往屏风外跑去。茶坊里的看客原是来听曲的，一见二楼竟然生变，也推搡着往楼下涌去。

一时间，喊嗓声，琵琶声，尖叫声，刀枪声都混在一处。

林黛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周围人推了好几下，直直推到了墙角处。再往身边看过去时，贾宝玉已经不知去向，就连一同跟来的蜡梅和霜华，也都不见了踪影。

慌乱之间，耳畔只听到钱若华的惊叫声，和横空飞来的一把刀。她抬起头来望去，只见执刀之人面露凶相，银光闪烁的刀尖直直对着她，似乎将她也当成了知府的小姐。

眼看刀尖就要扎进来，林黛玉一瞬间脑中发白，发现已无路可退。却见右边移过来一把黑色的剑柄，堪堪挡住了那把刀。

她往右边望去，正对上一双清清亮亮的眼睛。

那人正淡淡地看向她，眼底好似古井无波，深处却又暗潮汹涌。

林黛玉的心底突然涌现出一股熟悉之感。

这人，她曾见过的。

注：“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殷芸小说·吴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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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