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春色如许 第17章 吃醋

雅诗见贾蓉那惊讶的眼神，好笑道：“你不会根本就没看过我的嫁妆单子吧？”

贾蓉挠头道：“只大略扫过那么几眼罢了。”

勋贵之家嫁娶都有不成文的规矩，嫁妆也就是那些首饰、布料、土地、店铺。

他当时扫了一眼许家送来的单子，大体上都有，也就是了。

没想到漏看了这么一个宝贝。

雅诗笑道：“这庄子其实是个商人送我爷爷的。具体粤商还是闽商记不清了。

这个商人当年被人诬告杀人，刑部判了秋后处斩。

送至大理寺复核时，我爷爷从卷宗中邻保证见尸亲的证词中发现蹊跷，打回刑部重审，最后找到真凶，还了这人清白。

他听说爷爷患有湿疮，经常复发。

又不知从哪里听说长泡温泉可以缓解湿疮症状，为了感谢爷爷，就买了个有温泉的庄子送他。

你还别说，自从每旬都泡一次温泉后，爷爷的湿疮果然好了之后再没有发作过。

爷爷告老回乡前，分了家，温泉庄子给了父亲，二叔得了另一处更大些的田庄。

我出嫁时父亲又给了我做嫁妆。”

贾蓉听了这段渊源，也有了些兴趣：“既这样，我禀告了老爷太太，明儿个咱俩就去耍耍。”

雅诗忙道：“爷自个去就是了，我是才过门的媳妇，哪里能去的。”

贾蓉笑道：“有什么不能？爷的四品官帽上，有我的一半，还有你的一半呢！”

说到这，他笑道：“对了，明天要去齐国府上拜访，后天再去岳父家里看望他老人家罢。”

雅诗见他想起此事，更是高兴，但仍不能同意温泉之行：“还是爷自去罢，省得别人说嘴。”

贾蓉笑道：“管他们说什么呢！”

贾蓉自从补了龙禁尉的缺，在府里说话的分量就越来越重；迁为大内侍卫后，就连贾珍轻易也不驳他的回了。

夫妇俩又说了些细琐闲事，半个时辰也就过去了。

晚秋推开门，叫两人起来。

贾蓉还想赖在床上，雅诗拉他的胳膊：“躺的时间过长反而头疼。”

贾蓉只得不情不愿的爬起来。

收拾齐整，两人也不坐车坐轿的，携手走着去荣府。

雅诗几次想抽回手，都被贾蓉攥的紧紧的，他在她耳边道：“害羞什么，就是要使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夫妻恩爱。”

雅诗一路红着脸进的荣庆堂。

屋里李纨王熙凤正领着一众姑娘们围着贾母嬉笑玩闹。

见了贾蓉夫妇，王熙凤便打趣道：“小两口就这么亲亲密密的拉着手进来了？”

雅诗脸更红了，倒是贾蓉一直神情自若。

两人给贾母请安后，又一一见过李王并诸位姑娘们。

今日贾母娘家的一位内侄孙女名叫史湘云的也在。

雅诗辈分小，施施然行礼：“见过史姑姑。”

史湘云的丫头早打点了一份针线相赠。

史湘云笑道：“做的粗糙，能就着给丫头们使罢。”

待到宝玉这里时，雅诗淡淡行礼后避到一旁。

谁知宝玉眼前一亮，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跟过来了，笑道：“咱们诗社怎么把小蓉奶奶给拉下了？明儿个罚史妹妹的东道，你一定要过来啊！”

原来他们昨儿个在大观园起了个海棠诗社，史湘云来了要做东道明日再邀一社。

宝玉看到雅诗，想到小丫头子口中说蓉大奶奶的丫头们不仅美如仙女，还个个会吟诗做对。

连丫头都如此，主人岂不是才华更妙？宝玉就要邀请她入社。

雅诗怎会跟一个十二三岁的辈分是她叔叔的宝玉混在一块，她忙笑道：“宝叔这可折煞我了，我不过读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字罢了，哪里会什么作诗作词的？”

李纨王熙凤等人也都说“蓉大奶奶管着那边一大摊子人和事”云云，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等回宁府后，贾蓉脸上的不愉才显露出来。

雅诗反而要安抚他：“跟个小孩子置什么气？”

贾蓉气鼓鼓的说：“他还要拉你的袖子！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雅诗忙道：“不是没拉到吗？我立马就躲过去了。我向来只跟在太太后面去西府，平时不往那边去的，你别不高兴了。”

贾蓉也知道自己的脾气来得毫无根据，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并没有拉拉扯扯，不过说了几句话，妻子还是拒绝了的，也真没什么好生气的。

贾蓉双手环在她腰后，一把抱住她，低头靠在她肩膀上闷闷地说：“你在宝叔跟前说不会作诗，肯定是假的。”

雅诗好笑道：“我确实不会，我只是喜欢别人写的那些好诗好词。

我的丫头们投我所好，每个人都使劲的背诗，不过为了在我面前卖弄一二，得些赏钱罢了。

若说作诗，她们也都不会的。”

这时丫头们早都躲出去了，雅诗随口叫了一个：“如绢，你来说。”

如绢低着头进来，问道：“奶奶要我说什么？”

她不敢抬头，因为爷和奶奶就这么大剌剌的搂在一块，哎呀羞死人了！

雅诗道：“你会背这么多首诗，是不是自己也会写诗？”

如绢皱眉道：“奶奶这可难为我了，这背诗嘛，只要多读多念就能记住，要说写诗，我可没那本事。”

雅诗道：“行了，你去罢。”

如绢忙跑了。

雅诗忙道：“快松手，我收拾下要去太太房内伺候晚饭了。”

贾蓉又腻着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

雅诗理正鬓角，丫头们又伺候着换了身衣服，匆匆赶去尤氏院内了。

尤氏见了她就往外赶：“蓉哥好容易歇上几天，你不在他那伺候着，忙忙往我这里跑什么？”

雅诗到底还是帮着安箸进羹，伺候尤氏用了晚饭，才返回自己院子。

贾蓉正等着她一块用饭。

饭后二人又吃了些冰鉴里冰好的葡萄，结伴省过贾珍及尤氏，回房后对坐着。

贾蓉无所事事的看了看大摆钟上的时刻，才戌时二刻，他几乎想不起来去年晚上自己都在做什么，反正不是对着灯烛发呆。

他忽地想到一事，笑道：“说起来，自从去年在齐国府那次后，再没有听过娘子弹琴呢！

即便那次，我也只顾张望你的样貌身段，根本没注意你弹的什么。

如今长夜漫漫，何不来上一段消解时间？”

雅诗笑道：“其实‘琴棋书画’四艺中，我于‘琴’‘棋’‘画’三项上都平平，只有‘字’写的还有些样子。

那琴不过是府上请琴娘教授了两三年，并没有苦练。

但想来弹给爷解闷是够了。”

便吩咐如绡去小书房取她的短琴过来。

如绡去了，不一会儿拿了琴过来，放到小几上。

雅诗调上弦，边弹边唱：

一月踏冰河，

二月燕飞来，

三月赏桃花，

四月清风吹柳絮，

五月乘舟游荷间，

六月古筝弹给斯人听，

七月卧看牵牛织女星，

八月举杯敬明月，

九月登山插茱萸，

十月桂花茶，

冬月扫雪忙，

腊月折梅花。

人间十二月，

月月好时节。

雅诗的嗓音柔美，低低唱来，每一个字传到耳里的同时，好像也钻到了贾蓉心里。

雅诗刚唱罢，贾蓉立即笑道：“每个月只要完成一件事，娘子就能觉得全年都是好时节，这等合算的买卖，我贾莲华做定了。”

提重礼看望岳父一家回来后，贾蓉便对雅诗道：“我早上已给老爷说了，近来时不时觉得背上有些疼痒，

想带着妻子去温泉庄子上待几日，看能不能有些效果，老爷已经准了。等晚上向太太问安时给她说一声就是。”

雅诗听了，虽嘴上埋怨了几句，但贾蓉看得出，其实她心里是愿意的。

是了，雅诗自从嫁与他，虽说也出过几次门，都是跟着尤氏与各位夫人太太们交往，也只是从一个后宅，到了另一个后宅而已。

雅诗又想了想，半推半就答应了。

贾蓉请安时跟尤氏说要带着雅诗去庄子上待几天，尤氏果然同意，

还嘱咐他：“你媳妇既要孝顺老爷和我，又要照顾你起居，还帮着我处理大事小情的，整日没个闲在时候。

趁这几天令她歇歇，不可烦累她。”

雅诗忙道：“太太谬赞，媳妇做的都是分内事。”

第二日清晨，贾蓉睡到自然醒，发现妻子也未起床，手拄着下巴正在看他。

贾蓉笑问：“一大早的看什么？”

雅诗见他醒了，忙转过头去：“没什么。”

贾蓉哪容她躲闪，扳过她的头，追问道：“是不是才发现枕边人是位貌比潘安的俊郎君。”

雅诗拗不过，只好道：“是了是了，你最好看。”

贾蓉捧着她的脸，笑道：“不，是你最好看。”说着朝着那盈盈红唇吻了上去。

“吱呀”一声，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雅诗听到了，忙推开贾蓉：“别闹了，快收拾了早点上路，那庄子在西北郊外，道上要走一天呢。”

贾蓉只得起身，叫人进来伺候。

他边穿衣边道：“坐车要一天的话，骑快马小半天也就到了。”

雅诗笑道：“即便爷骑马，难道不跟我同行，你一个人提前到了也没什么趣味。”

她反应过来，惊道：“你的意思是？”

贾蓉就喜她聪慧，他说一个字，她就能明白一整句话的意思，笑道：“虽说都是官道，到底有些颠簸，坐车远不比骑马舒适。”

雅诗可不想太过招摇，坚定摇头。

贾蓉好似看穿她的担忧，笑道：“肯定不能让你抛头露面的，”凑到她耳边低语一番。

雅诗还是不同意。

贾蓉装可怜：“我昨儿个可是一个人在库房里找了大半天才找出符合你身量的骑马装呢。”

这时贾蓉已穿戴梳洗完毕，雅诗正在对镜理妆。

她望着从镜子里的贾蓉，问道：“什么骑马装？”

贾蓉兴冲冲地从西间屋里抱出一套衣服，一一铺在外间南炕上，见雅诗装饰好，忙拉着她来看。

炕上是一件百蝶穿花大红箭袖，一件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外褂，还有一顶紫金冠。

只看这身行头，雅诗都可以想象少年时的贾蓉有多么的风流爱俏。

贾蓉拿过箭袖朝雅诗身上比划：“这是我十四岁那年，要跟着太爷参加铁网山狩猎时候做的。

结果狩猎没去成，义忠亲王就坏了事，这衣服也没上过身。

后来我窜了个子，衣服穿不上了，扔了怪可惜的，所以我一直收在箱子底下。

京都有温泉的地方就那么一处，那边的路都不好走。

我考虑路程的时候想到了这身衣服，才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了。

果然你穿着正合适。”

这番话一出来，雅诗拒绝的话便不好说出口。

心不在焉地同贾蓉省过贾珍夫妇，直到回到自己屋内，雅诗仍犹豫不决。

贾蓉便给如缨使眼色，他知道这丫头向来忠心，只要对雅诗好的，她什么都敢说，敢干。

如缨知意，怂恿着雅诗试衣服：“奶奶先试着穿穿，要是不合身，再回绝大爷的建议不迟。”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雅诗只得令如绡熨展衣服，穿上看看。

贾蓉坐在外间炕上，边吃茶边等雅诗。

不一会儿，丫头掀起帘子，一位俊俏少年走了出来。

紫金冠束住如瀑青丝，露出如墨细眉，秋波低垂，唇艳胜花，面美如玉。

因了腰部宽松，束着一条五彩长穗宫绦，更显得娇若细柳。

贾蓉一时竟看呆了。

还是雅诗碰了他一下，他才恍过神来，苦笑一声：“娘子早上说错了，你才是貌赛潘安的俏郎君，我不过是一只出丑的傻猴子罢了。”

雅诗轻捶了他一下：“又拿我取笑了。”

贾蓉这次无论如何不让她换回女装了。

好说歹说的最后议定，大群人马大张旗鼓的从正门出发，他俩悄悄从东角门走。

雅诗带着长至肩部的帏帽，二人沿着墙根一路溜到东角门。

贾蓉的小厮郭远上早牵了两匹骏马在门口等着。

贾蓉牵过马，吩咐远上：“你跟黄生先去庄子上布置安排。。”

远上得令，小跑着找黄生去了。

大街上人声鼎沸，雅诗只牵着马跟在贾蓉马后。

等出了人流密集的大街，贾蓉先扶了雅诗上马，笑道：“这两匹都是圣上赏赐的，早已训练好的骏马，

你这匹叫‘嘲风’，我这匹叫‘蒲牢’。尽管放心大胆的骑。”

雅诗试了下，这马果然温顺听话。

一开始两人只是慢悠悠随马慢行，雅诗甚至看到一辆马车超了他们。

她不禁心痒，夹了下马肚，嘲风立刻加速，风一样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