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座新入住的宅院热闹非凡,走近时便能闻得缕缕幽香。府内精致的亭台楼榭,映在一片浅碧中。花团锦簇,藤萝怪石,点缀其间。回廊曲折幽长,仿佛通向一处仙境蓬莱。
这便是有名的兰沁楼。初开没多久,可宾客们却是络绎不绝。这里可以品茗、对弈、作画、对诗,许多文人慕名而来。
一进门便可看到厅中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画作,无一不透着当年闲居画宗的风骨。室内茶香弥漫,迎春坐在厅中一侧,衣着清丽,正悠然的添着茶,望着来往人群,眼神中一片恬静淡然。
她走到另一侧的画室,秋心正在此处修饰着画作。迎春看着新作满意的说:“秋心,你的画技越发出众。咱们这兰沁楼如此雅致,少不了你的画作点缀。很多喜爱闲居画宗的人都慕名而来,给咱们这里增添了不少人气。”
秋心笑笑:“我倒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将先父的遗作发扬光大。那么多人喜爱先父的作品,总要让先父的心血后继有人。”
莲花突然跑过来说道:“姑娘,兵部的柳大人和谢大人来了,你快出去瞧瞧。”
迎春闻言连忙起身快步走出大门,一眼便瞧见了谢康和柳因。他们二人今日穿着一身便装,神采奕奕,看上去颇为亲切。
迎春迎上前去:“柳大人,谢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谢康看到迎春淡雅的模样,眼前一亮,接着笑道:“今日没有什么大人,咱们都是这兰沁楼的客人。闲来无事,特来此处转转,迎春姑娘不会不接待吧?”
“大人说笑了,”迎春突然发觉自己又提到“大人”二字,有些害羞,连忙说道:“二位快请进吧。”
柳因瞧着迎春有些窘迫,有意缓解下气氛,随和的说:“迎春,我说过把你当女儿看待,往后你叫我柳伯父就是了。”
谢康也在一旁笑道:“叫我谢公子就行。”
迎春听着他们二人如此说,也不拘礼,开口叫道:“柳伯父,谢公子。”
谢康意味深长的笑笑:“还是这样听起来顺耳。你说是吧?柳——老爷。”
柳因呵呵两声,边走边感叹:“迎春,你果然是个奇女子,竟然打理出这么好的一块地方!上次与你对弈,我颇为尽兴,这么长时间仍觉得意犹未尽。今日得空,不如你再陪我对上一次如何?”
迎春笑道:“承蒙伯父垂青,不胜荣幸,迎春敢不从命,伯父大人快请。”随即亲自将柳因带至后堂雅间,奉上茶水,摆上棋局。接着转过头对谢康说道:“谢公子,请恕我失陪一会,您请自便。“
谢康微微颔首:“迎春姑娘不必客气,这里的环境我很喜欢,我自娱便是。”
迎春道了声礼,又命几个小丫头陪着谢康,便转身去陪柳因下棋。
谢康在大堂内四处转悠。刚进门时,扑面而来的一股花香混合着檀香立刻将他吸引住,仿佛将他带入一个世外桃源。现在又走上一圈,四处打量一番,更是被这里深深吸引。他观察着房中的布置,一花一草,一棋一画,静谧中透着温馨,古朴中透着高雅,无一不体现着这房屋主人的细腻雅致。在这里流连许久,他已然忘了时间。回过神来,他缓缓踱步到后堂的雅间,只见柳因对面的女子正低头凝视着面前的棋局,眉目如画,神情一片柔和,观之可亲,不知不觉竟看入了神。
雅间内,柳因瞧着迎春落下最后一子,不由得赞叹:“迎春,你的棋艺真是非凡。与你下棋,真是我的一大快事啊!”
迎春笑道:“柳伯父过奖了,我认为你才是棋中之圣。迎春今日献丑了,我们小辈要向你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呢。”
柳因站起身,迎春赶忙过来扶住他。柳因四处游走一番,不住的点头:“迎春,你这兰沁楼倒是块宝地,我一进来就觉得神清气爽。看来,往后我要经常来叨扰你喽!“
迎春高兴不已:“伯父客气了,伯父是贵客,我们巴不得你天天来呢。“
“还有我,我也特别喜欢这里,我也会经常来哦!“谢康的声音突然传来。二人转头望去,谢康手中拿着一副字画缓缓走来:“这副字画我甚是喜爱,就请迎春姑娘开个价吧。”
迎春淡淡一笑:“谢公子,你来兰沁楼我们当然欢迎之至。这副字画,就赠于公子你吧,你有大恩于我们,我们无以为报,区区一副字画聊表一点心意。“
谢康还想说什么,只见迎春招呼着杜鹃将字画细心收好,郑重交到他手中:“请谢公子笑纳。”
谢康只得伸手接过字画,柳因在一旁呵呵笑道:”兰沁楼里多的是珍奇宝贝,咱们今天可真开了眼了。“
正说着,只见秋心捧着几卷画作走上前鞠躬施礼:“柳大人,多谢柳大人为小女子申冤。听闻柳大人喜爱先父的画作,小女子苦练了几副作品赠与大人,这画作有几分先父的笔法,望大人不要嫌弃。“
柳因连忙扶起秋心:“凌姑娘不必多礼。是我管教下属不严,才让姑娘诸多磨难。这画作,我收下便是。“说着便令一旁的小厮接过画卷,接着又开口说道:“今日我们叨扰许久,现在天色渐暗,我们也该告辞了。”
迎春闻言也未作挽留:“柳伯父,谢公子,请慢走。恕不远送。”接着与秋心一道将二人送至门口,目送他们离去。
绣橘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又在迎春耳边说道:“姑娘,这谢公子果然对你有意。我看他来这么久,眼神一直在你身上。”迎春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她笑笑不再出声。
迎春回到房中,不禁又感慨起来。谢康的心意她不是没有感应,只是自己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又嫁过人,实在不敢将自己再度轻易交付于他人。在她心中,若能遇上知心知情之人,与他相伴一生自是极好。若遇不上,自己与众姐妹一块经营兰沁楼也是自在。谁说女人必须要依附男人,女人也可以独自美丽。
她透过窗户向外望去,暮色降临,雾气笼罩下来,云雾缭绕间,兰沁楼宛如一片仙境。
前程往事,过眼云烟。
素色如锦,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