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岳深知自己不过是破釜沉舟,一场好赌罢了,水来便土掩,只能自己先出手了。
忠顺……马上又要见面了。
他叹息了声:“明明是您敬酒不吃吃罚酒。”
长史甩袖,阴阳怪气暗瞥贾政一眼,“哼!令郎当真会玩!如此这般便是驳了王爷面子,不知贾大人如何看法?”
长史话音刚落,一众小厮只见自家老爷一个眼神,就要上前摁住贾宝玉,却被小主子几个看似无意的闪躲避了过去。
哪知那小仆一个个不信邪,怒斥了一声,碍于主子和小主子,还是一个个冲上去,却被自家这活祖宗来回转了几个圈,最后全都趴在地上。
谁也没看清自家宝二爷如何出手的,贾政见此心中一惊,宝玉啥时候会这番诡异功夫?
而长史揣着长衣袖,漫不经心道:“不知令郎竟是如此乖张,胆大妄为?”
可一边他又装的笑面和气对着周子岳宽慰,“还望贾公子尽快归还琪官为好,一个戏子而已,也免使得你父子二人大动干戈,也免伤了和气!”
这般风凉话,本就看不惯吊儿郎当宝玉的贾政更是被点了导火索般。
尽管那长史嬉皮笑脸,周子岳脚下一踢就把那刚想爬起的小仆摁了回去,“那人既然有手有脚,你个狐假虎威的东西为何来问我?”
长史道:“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奉王爷之命前来,你知道我身后的人是谁吗?……”
周子岳掸了掸大氅:“知道。”
“你知道?!”长史挑了挑眉,“既然知道你还敢?”
这贾家公子怕不是被贾府含嘴里怕化了,竟然被教成这般目中无人?
谁知周子岳淡淡说了两个字,顿时惹得全场众人脊背胜寒。
“杀过。”
闻言,长史愤怒拂袖,指着这目中无人的贾家孽畜怒斥,“你完了,你们贾府完了!还有你贾政!感情你不要金山银山,原来你是要谋反啊!”
听着长史怒斥,尤其是那谋反二字,吓得贾政猛地一个激灵,他立马打断长史,暴呵:“逆子!”
贾政攥着拳头,就朝着贾宝玉挥去。
随之清脆的一声传来,周子岳负手而立,贾政猛地坐到了地上,瞬间整个人捂着腰,“逆子!逆子!”
长史暗瞥了眼贾政,上阵父子兵,还演,演的还挺真,“你们完了!”
长史轻哼声,挥了挥手手,身后的禁卫军便一拥而上,手持缨枪,将周子岳围坐一团。
他无奈摇摇头,缓缓闭上了眼皮,叹息了声,背着手朝着大门走出去。
却听到身后传来刀枪剑鸣的声音,紧接着哐当哐当的坠地声,回头一看就看到满地狼藉。
那披着大氅的温润公子手中两把长枪,黑靴踩着地上的人。
长史指着贾宝玉的鼻子怒喝,可脚下却步步后退,“贾瑛,你目无王法!你胆敢打王爷的亲卫!”
“王法?哼,他要还敢来,我可杀他百次万次!”周子岳手中长缨枪飞旋,那长史瞬间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贾政你令郎真是生的好胆色,好胆色啊!”
看着他手指哆嗦指着自己的朝后缩样子,周子岳眸光中满是那日几次轮回前,被抄的贾家,而那时迷迷糊糊被当街羞辱。
呵,忠顺……
面对生死的自己,第一次于这幻境开了杀戒,自此一次次暴力轮回的破局。
长史拍了拍屁股,手上哆嗦的指着周子岳,贾府一众怒骂:“你等着,你今天打我就是打忠顺王!你们,你们,完了!”
而听见动静的贾府众人一个一个跑了过来。
见此情形那女娘们也是一个个被吓的险些晕过去。
“逆子!完了,这反了,全反了。”贾政失声,手指点着周子岳,“逆子给我跪下!”
“为何跪?”周子岳眸光未有任何波澜,手上一个飞旋,缨枪飞掷而出,不偏不倚刚好插在那长史的裤腰上。
顿时在场众人一片哗然,但是惊恐中又夹杂一分滑稽。
那长史被这突如其来的长枪带倒,看着裤腰下被撕裂的口子,似是多一分子孙宝贝就烟消云散了!
饶是坐惯高位,顶着忠顺王名头作威作福的自己从没受过这种待遇!
长史回过神来怒喝:“贾瑛!你胆敢打我!我这就上禀王爷……你们贾家吃不了兜着走!”
长史猛的起身可是衣服裙摆却被长枪定在地上,许是由于力道太猛,他又一屁股蹲了下去,一下撕裂了下摆。
长史被气的扶着腰爬了起来,捂着下摆,嘴里依旧指着贾政喊着:“好好好,令郎真是好胆识!太会玩了!”
长史轻掩着衣服就仓惶朝大门小跑而去,许是跑到快了,布料也丝丝缕缕将掉未掉,活脱脱像个滑稽乞丐。
长史暗骂了声,今夜叫你整个贾府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长史脚还未走出几步,他就听到而后传来嗖的一声,紧接着另一柄缨枪一掷。
贾府众人看着长枪的残影直逼那逃窜的长史后背,接连惊呼。
在场众人无不捏了一把汗,还未做出反应,就看到长枪穿着长史的腰封就把他带到了大门旁。
整个动作下来不过两息,纵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这准头有点匪夷所思!
贾政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被订在门上的长史,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宝玉这么反常,一定是自己太想恢复昔日荣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贾政看着那两枪扔出去的时候,宝玉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带迟疑,似乎演练了千遍万遍?
绝对不是自己儿子可以干的!
想到这个,贾政松了口起,哎,要是自家宝玉也能像老太爷那样,自己也不枉此生了!
只是宝玉喜好游戏,心性单纯,大抵不适合官场,更不用说什么武将了,草草一生也能落得个快意自在。
偌大的荣府基业就由自己守吧,能守一天是一天,只是愧对老祖,后继无人!
贾政看着踢了那官兵一脚的宝玉,无奈摇头,但是又满脸欣喜,奈何早就不满这狐假虎威的长史,区区一个门客还敢以主子压人?
贾政看着自家儿子所为,直呼干得漂亮,如此一反常态,贾政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
宝玉怎能可能这个样子呢?
梦也罢,梦里这小子倒是还有几分血性。
这样的宝玉老夫当真喜欢,只是这只能是梦里吧……
想到这个,原本后怕的心情些许放松,他倒是一旁看着宝玉满眼抑制不住将要老泪纵横……
谁知一声嘶哑的“贾政!你看你教的好儿子,你完了!”
长史整个人被吓蒙般双手似是条件反射抱头。
与此同时,他那手间抓着的下摆也从手中脱落,一下春光乍泄……
在场众人也是惊掉了下巴,如此当真是形如裸奔……
长史大嘴张的跟球一样,额头直冒冷汗,错愕的看着这目无王法的贾瑛,“你——想干什么?快来人啊,贾宝玉要杀人啦!”
长史刚要逃跑,耳畔久久回荡着贾瑛的戏谑, “我让你走了吗?”
一时间长史惊的脊背倒生一股冷,“你胆敢……”
周子岳掸了掸手,悠哉悠哉端了杯酒盅轻摇,“是枪不长眼睛,并非瑛之过。”
“好好好,诡辩是吧,你这样玩是吧!”长史手指点着人数,仅仅不足刻钟,这边已经人仰马翻,自己的面子彻底没了!
贾政看着自家儿子一反常态,刚病好就发癫?!
那用枪截兵,岂非是那个只知道玩和姑娘玩投壶作诗的宝玉,只能是梦啊!
自小温润的宝玉,哪里会舞刀弄枪,刚才那一枪歪一点就能要了长史的脑袋啊!
贾政纵使淫浸官场多年,一时之间居然不敢相信眼前自己儿子倒是多了份凌绝,倒是像极了……老祖爷爷?
他擦了擦额头,却摸出一片湿润,许是心跳加速,刚想怒斥逆子的贾政瞬间不住的咳嗽起来,看着手中的血,刺痛感使得贾政更加清醒!
这,怎么可能是梦!
贾政错愕的看着那满脸惊恐的长史,又看了看宝玉,心中暗道,“完了,完了,全完了,苦苦经营的贾家这下彻底完了,祖宗的基业要毁自己手里了!”
袭人终是上房逃出院子,唤了老太太前来救公子。
那被风声唤来的贾老太本想救自己挨打的孙儿,却不料自己孙儿脚踩着一摞官兵!
所以,到底谁欺负谁……
只有那仓惶逃窜的长史大叫道:“你们完了!,你们一个人都逃不了!”
看着长史远去的背影,贾政猛的回过味来,刚才短短片刻,着实让人生疑?
如果不是梦,宝玉怎会舞刀弄枪了?
贾政碍于长史情面,训斥着:“逆子,你置整个贾府于何地?”
“你给我去祠堂跪着去,就知道闯祸!”贾政怒斥宝玉。
殊不知但此宝玉并非原主。
周子岳半倚在石桌旁,轻撵着茶杯,“为何跪?”
贾政瞬间被气的火冒三丈,“你还问,你真的是烧糊涂了!”
眼看贾政猛举巴掌就要朝着宝玉打落掌,一远处早就闻讯赶来的贾老太怒喝一声,“谁敢打我玉儿!”
贾政无奈放下手,这下那长史恐是不放过贾家了。
想到这,贾政白了眼还在自饮自酌的宝玉,嫌弃的叹息道,“你给我去祠堂跪着去!”
周子岳听此放下了手中的酒器,面颊微醺,纵使有些醉意,他依旧按照礼数简单拜别了老祖母。
谁知刚走几步,他却又被一声沧桑上位者的声音叫住,“站住,以后不许喝这么多酒了!”
再恨铁不成钢,贾政对于这个儿子说到底也是急于求成,奈何顽石志不在官场,随缘吧,但是如此嚣张的宝玉,如此冷枪安戳这长史当真让自己一时之间犯了难。
终究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又怎会害他?只是这基业,贾府哎……
虽说官场逢迎,什么是非曲直又怎可一人说辞,那长史必然添油加醋,
贾政扶额思索,这忠顺王看似寻个戏子,也不好明说,宝玉此举许是吃定了忠顺不敢声张,但是李戴张冠,欲加之罪,贾府都逃不了关系。
贾政揉了揉眉心,今日两头犯了难,依那长史心性必然添油加醋,而自己唯有利益持横,博弈周璇压下此事,找到哪戏生登门请罪才是。
闹剧多赔些绵帛,如此作罢便好了……
贾政无奈看着宝玉,这祸闯的,只能破财了……
“尊父教诲,自当如是。”周子岳拜别贾政,就独自朝着远处一清清幽小院走去。
袭人看着公子远去的背影,不解道,“公子为何对这王府的人如此偏激?”
她脚间微挫,便撞到了身后的人,回头一望便看到一道婆眯着眸子盯着公子远去的方向,嘴角轻启,“一群废物!”
可是自袭人认知以来,并未见马道婆这般阴冷狡黠的气质,仿佛那眸子里尽是阴郁深邃,只是那瞳孔确是竖着的?
不似……人眼!
想到这个,袭人咬了下嘴,就看到马道婆眨了眨眼睛回到往常的样子,转身离去。
待袭人还想追问马道婆什么的时候,在次开口,却不记得自己想说什么?
我要干啥来着?
……
另一边,贾府其二的风水宝地,贾府祠堂,曲径通幽,雅致中又不乏一股肃杀。
“贾府祠堂,当真幽静,上一处还是潇湘阁。”周子岳晃晃悠悠推开了门,就当他没入昏暗的祠堂走廊的时候,隐匿在那高位神龛上闪过一丝白芒。
周子岳瞬间一改刚才的迷醉,看着那余芒消失的神牌。
“刚才是?”周子岳眼中闪过一丝金芒,嘴里轻唤了声,“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