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红尘剑穗缠上一缕狐毛。林时青突然收剑旋身,衣摆扫落几片丹枫,林时青刚施法稳住剑身,就嗅到一丝妖气,雁回见他轻轻皱眉,鼻尖轻耸,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林时青将斩红尘收了起来,左手拉住雁回手腕,右手将长鞭一甩,长鞭轻巧的缠绕在树枝上,鞭梢惊落一地残花,两人借力踩到树上,随后借势落地,一落地,长鞭便灵巧地收回林时青手中,林时青拉着雁回藏在树后。
“有妖气,离我们应该不远。”林时青轻声解释着。
雁回放出神识探寻了一会儿,才在不远处发现一点微弱的妖气,“狐狸的鼻子都这么灵吗?”一边说着,一边手还不老实,轻轻点了几下林时青的鼻头
林时青不自在的偏了偏头,伸手打掉那只不老实的手,“明明是你们仙族太无用了些,雁回,你手不要乱碰。”
“谁平日里天天用爪子对我上下其手的,这会儿倒来说我了,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嘘,他们要过来了。”雁回勾着笑,刚好堵住了正准备开口的林时青。
林时青对准袖口上的祥云图案就是一爪子,原本的一片祥云被迫变成了四片,毫无美感可言,雁回也能无奈笑了笑,这一年里,也太费衣服了。
不远处,几十个小妖有说有笑的走来,一行数十人,竟无一长相普通的,除了皮囊优越之外,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气质。
雁回左手结阵,布下一个小结界后,他就轻笑几下,林时青以为他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盯着他凝神听着
“一个个跟小火球一样。”
听着这不正经的语调,林时青瞪了雁回一眼,“她们都是狐族,化形的衣服当然会跟毛色相近。”
那几十人皆穿红色的衣饰,有些头发还用红绳绑着,更有甚者,头发都是枫叶红,放眼望去,十分引人注目。
雁回扫过狐族少女鬓间红梅,他忽然轻笑,呵出的气息拂过林时青耳尖,"倒衬得我们小时青像雪堆出来的。"
“狐族还真是如传闻中一般,都十分貌美,小时青,可是你是白狐啊,你为什么喜欢红衣?”雁回随意望了几眼那几十人,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得出狐族貌美这一结论的
“我最讨厌的就是白色了。”林时青轻飘飘的瞟了一眼雁回的另一边完好的袖口,下一秒,另一边的祥云图案也裂开了。
“嘘,她们好像在说些什么。”林时青将食指抵在唇上,示意雁回安静一下。
“唉,族长怎么会选她当宫主呢?”头戴花环,眼角有一颗红痣的小妖轻轻叹气,眼中满是忧愁
她身旁的小妖比她高上许多,看上去略大她几岁,轻轻拔弄她的耳饰,“时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族中已经没有人可以当此重任了,原本嘛,这宫主之位好像是那只一出生就是三尾的小狐狸的,可是,当年他父母退位隐居,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她虽然很努力修行,族长也一直亲自教导,可是她确定没有这个能力啊,她将来真的能护住狐族吗?”时云一双含情目中盛满忧愁
她身旁的小妖晃了晃她的胳膊,“好了好了,这也不是你我可以操心的事了,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大妖顶着呀。”
一行人渐渐走远,林时青却久久没有回神,“雁回,我不想下山了,我们回神山好不好?”
雁回掩下担忧,“好,都听我们小时青的,你想何时下山就何时下山。”
归途上月满中天,林时青耍赖不愿维持人形,非要变成小狐狸缩在雁回怀里,还不许雁回御剑,两人就这样一路走着。
小狐狸突然口吐人言,尖牙无意识磨蹭雁回锁骨,略显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雁回,为什么他们不要我呢?”林时青自顾自的说着,也没管雁回有没有回答。
“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从各种话本中看到,他们是很恩爱的一对,有着令人艳羡的天赋,彼此之间又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就连他们的孩子也是十分罕见的一出生就是三尾灵狐,可为什么,他们不要我呢?我难道不是他们相爱的证明吗?为什么要将我独自留在神山?”
雁回沉默着,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明白有什么理由能让父母丢下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你呢?雁回,你又为什么要来神山?”
雁回轻轻摸着怀中小狐狸的头,“…我是为你而来的,小时青,相处的这些时日,与日增长的是亲情,他们不要你,我要。”
怀中的狐狸愈发得寸进尺,锋利的爪子已经将衣襟全抓烂,偏偏它的毛发又十分柔软,让人没有办法责备它
雁回无声的叹了口气,敛了敛神色,与日增长的是亲情,那一开始就有的,又是什么…
回到神山后的日子十分悠闲,林时青也不像那日那般消沉,仿佛那日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妄,倒是雁回的院中多了一个竹椅,椅子上铺了好几件被抓烂的白衣,正午时,便会有只白色的小狐狸蜷在上面晒太阳,往往这时,雁回便会过来扰妖美梦。
冬日时,雁回会在竹椅旁烤着红薯,他往往直接就坐在地上,任由地上的灰尘和狐狸毛染上他的白衣,每逢这时,林时青便会懒洋洋的睁开眼,然后跳下竹椅,踩着高傲的步伐,用长长的尾巴轻扫雁回垂下的双手。
雁回便会笑着施个清洁术,然后自觉抱起小狐狸,坐到竹椅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雁回偶尔也觉得,就这样平淡的过上一辈子也不错。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好吧,也没多特殊,只是林时青掐爪一算,前些年酿的梅子酒今日刚好酿好,于是他便迫不及待的指使雁回将酒挖出来。
酒坛启封时惊动满山的竹子,竹吱簌簌落下。林时青赤足踩过青石案
雁回这几年早已熟悉他的喜好,林时青不偏爱甜食,往往甜食吃上几口就腻了,说什么都不会再吃第二口,反而喜欢吃酸甜口感的,就是不知道他酒量如何。
“你真的可以喝这么多吗?”雁回望着那七八坛的梅子酒发愁。
“虽然我没试过,但我感觉,我应该酒量挺好的,少说,也应该是千杯不醉吧。”林时青望着杯中散发着浓郁果香的梅子酒两眼放光,还不等雁回阻止,一杯已然下肚
“嗯…好像没什么感觉。”林时青边说边倒着第二杯,“这才第一杯。”雁回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十分仔细地观察林时青的反应,好在目前没发现什么异常
第二杯喝完时,林时青十分骄傲的说着:“我就说…?我就说…诶?我要说什么?”
雁回看着眼前人泛红的脸,以及藏不住的狐耳,陷入了沉思,“这才第二杯,你怎么就这样了?”
林时青一脸不解,似乎已经失去了解读语言的能力,雁回伸手要扶他去休息,转瞬之间,林时青就已经扑了过来
那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在眼前放大,眼中荡满了茫然,如同一只刚出生的小狐狸,雁回轻轻扶着林时青的腰,这人喝了酒之后,好像脑子都丢了,摇摇晃晃的,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
“雁回…”林时青嘴里还喊着他的名字,雁回正要应声,下一刻,那平日里总是耀武扬威的小虎牙就咬在了他的脖子上,轻轻的磨着
“?小时青?”雁回一时怔在原地,想推开身上的人,却不知为何,只是将扶在腰间的手轻轻放下,又重新落在腰间。
林时青此时就跟只刚出生的小兽一样,用啃咬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你说…嗝…你曾经四处游历,那…那受伤时痛吗?"
雁回抱住醉的不清的少年,看着他眼尾染红,说道:"比不得某只醉酒狐狸咬人疼。”
雁回从林时青的压制中抽出一只手,这期间还得到了林时青不满的抗议,“以后,再也不让你喝酒了,唉,明天酒醒了又要闹脾气,还要哄你。”
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的手,此时又落在雪白的耳间,轻轻的拍着,谁料刚放上去的一瞬间,林时青就炸了毛,又是用力一咬,这下是真的渗血了,而闯了祸的本人,还十分不满口中的血腥味,紧皱着眉头
“好了好了,我不碰你耳朵了,天天使性子,谁惯的你?嗯?”雁回只好收手,在林时青背上轻轻拍着
好不容易将这祖宗哄睡着了,看着满院狼籍,以及那七八坛梅子酒,雁回摇了摇头,认命般的又开始收拾院子
翌日清晨,第一束阳光透过纸窗落在了林时青的脸上,紧接着,林时青就皱起了眉头,不满地翻了个身,那双手十分不老实的在床上翻找,似是想找个东西盖住自己,就这样折腾了一会儿后。
双手突然摸到了毛绒绒的手感,林时青被吓了一跳,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缓了片刻神后,望着头顶竖起的狐耳陷入沉思,昨晚的记忆逐渐开始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晕也悄然爬上脸颊,林时青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
“没事的,只要我装不记得就好了…没事的,没事的。”
“嗯?不记得?”雁回的声音突然出现,仔细听还有着笑意
林时青幽幽回头,幽怨的看着雁回,“你就不能也装作忘记了嘛?”
雁回轻笑一下,抬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红痕,“那可不行,某人做坏事还要留下印记,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林时青红着脸,一直不说话,只是盯着那个红痕看了半天
雁回瞧着再逗下去某人又要上房揭瓦,便出声打破这一僵局,“好了好了,你以后少喝点酒就是了,最好是不要喝。”
林时青飞快地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溜走,走的时候还不小心绊了一下,留给雁回一个窘迫的背景
“慢点,我又不会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