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最相思（城寨） 第16章 第 16 章

城寨里有两种人，辛苦劳作努力生活的，和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乔相思自认属于后者。张少祖还每天开店营业呢，她这甩手掌柜店里都不去，能一整天在城寨里晃荡的。不过大多数时候，她不是在家，就是在理发店。

乔相思手里打匀着剃须泡沫，现在还早，张少祖先自己享受一下。从小就在理发店里混大的，乔相思理发不会，剃须净面她学了。不但帮张少祖剃须，店里生意忙起来的时候，她也给客人剃须，张少祖就会给她一点提成零花钱。不过乔相思上了高中以后，张少祖就没让她帮忙了，有空不如多学习。

“你最近和信一玩得很开心啊。”眼睛敷着毛巾，并不妨碍张少祖说话，他特意挑着自己蒙着眼的时候，减少乔相思的尴尬。乔相思直接就把泡沫给抹他脸上了，抹泡沫而已，又没到动刀那步，他还是可以动嘴的。“你现在答应他没有的？你要是答应了要跟我说一声啊。”

“没有。”乔相思快乐了好一段时间了，她都没去想这个问题。他们也不是总出城寨去约会，有时候在楼顶吹吹风，有时候晚饭后和街坊一起在叉烧饭店看周末综艺，有时候夜晚在城寨里牵着手巡逻，趁着没人的时候亲一口。出门会去看看电影，十二少找他们去卡拉OK，她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张少祖沉默了，站在外人的角度，乔相思真没心没肺，但他不是外人。而且乔相思也不是说把信一当备胎，在外面还吊着别的男人，游戏花丛，她专一的很。“之前你说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拿我当借口，就当一夜快乐。现在他追着你跑，看你的眼神都能拉丝了，你还想拿什么当借口？”

在众多街坊面前手都牵了，这居然还没答应的？张少祖都想问一句，信一哪里不好，她哪不满意了。

“闭嘴，我要上刀了。”乔相思拿着剃须刀，凶巴巴的说道。“我现在没借口，就是不松口而已。我们之间谈好了，他都不介意，你就别操心了。”谈好什么啊谈好，张少祖默默叹气，就仗着他现在说不了话呗。

闭嘴也只能闭一会儿，乔相思再细致，动作再慢也有刮完胡子的时候。得到解放的张少祖并不放过这个话题，“人心是会变的，现在谈好又怎样，期望一件事却一直得不到，时间长了任何人都会心灰意冷的。”别的事他还能打包票信一不会放弃，但感情的事，谁说得准啊。也许未来十年信一都会追求她，但谁又能保证仍如现在这般爱得热烈呢？

“变就变了，就不能是我先变心吗？”她是爱得偏执了没错，虽然她总说如果她答应了，日后信一变心可就不是能善了的了，但又有谁规定了她不会先变心呢？

“死剩把口。”煮熟的鸭子，就剩嘴硬了。张少祖丢下擦脸的毛巾，放过了她，他清楚知道今天再说下去，乔相思也不会松口的。

因为提起了答不答应的事，乔相思逃避，暂时不想见到信一，她给张少祖剃完须就躲到了蛋糕店去，晚上才回来。信一隔三差五就会来给张少祖记账，顺便接乔相思去散步。张少祖有心给他们相处的机会，见信一来了他就下去叉烧饭店看电视去了。

“送给你的。”没发觉乔相思今天躲了他的信一，等老大一走就献宝似的拿出了一个方形的首饰盒。“是什么？”乔相思没有多想，她根本没有这可能是戒指的意识，直接就打开了盒子，是一对红玫瑰耳钉。

“两枝玫瑰，一双一对。”信一乐呵的观察着乔相思的表情，他自信乔相思会高兴的。乔相思也的确被他的情话逗笑了，这是在对应上次送的单支玫瑰花啊。

“我帮你戴上？”信一忍不住想上手去摘乔相思的茶叶梗子。“好啊。”乔相思坐在镜子前，等着“上镜”效果。

耳洞是她的国外时打的，不戴耳环的时候她就插着茶叶梗子防止它闭塞。男人的手指比不得她的纤细，看着信一翘着兰花指跟茶叶梗子比试，乔相思努力压着嘴角不嘲笑他。

为什么人们烫了手喜欢摸耳垂？因为耳垂是没有温度的，是正常人全身上下温度最低的地方了。信一很认真的给她换耳钉，没有多余的动作，乔相思却红了耳尖。信一注意到了，偷笑得嘴角也压不住，“好了。”

乔相思闻言仔细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嗯，不错。”没想到上耳之后还挺衬她肤色的，比干巴巴地躺在首饰盒里好看。看完了耳钉，乔相思才通过镜子注意到，信一没在看镜子，而是看着她本人在笑。

用江一菊的话，那是芝士般的眼神，能拉丝的黏腻。这是江一菊评价她的话，说看见乔相思用这种眼神看着信一，是她以前不敢想象的事。毕竟大学时的乔相思，在男女感情上跟个绝缘体似的。乔相思听见这话没有不好意思的，因为江一菊形容的是大澳回来第二天的她，她那时正心满意足、乐得冒泡呢。现在信一用这种眼神看她，是因为他有和自己同样的心情吗？

察觉到乔相思的恍惚，信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的是镜子里的他。他便也顺势观察着镜子里的乔相思，“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高兴啊，你最近表现得不错，我很满意。”乔相思偏头靠在信一肩上。她坐的是客人用的理发椅，信一坐在她旁边的小转椅，两人靠着头，看着镜中依偎的彼此。“大小姐满意就好，那不知道我转正升职的事……”信一抓着机会问进度，万一呢。

“这得看你以后表现了。”是的，乔相思松口了。未来的事情说不定，她的确无法保证偏执的她不会是那个先变心的，既然如此，也不一定要这么决绝嘛。再者，信一的确打动了她，她会想如果他们真的结婚，生儿育女，会是怎么样的家庭。

信一愣了一下，随后惊喜的侧头看向在欣赏着耳钉的乔相思。她允许他追求了！

他说要追求乔相思时她什么话都没说，当时两人各持己见，再争论下去也得不出结果。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乔相思没有反对也只是不想扫他的兴而已，其实心里是坚决不答应他的，都不带考虑的。而现在，她愿意去考虑了，这让信一怎么能不高兴，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呢。

直到把乔相思送回家后，信一都一脸傻笑。四仔忍不住把他踢出了医馆，“要发傻回你自己家去。”跑来他医馆，手里夹着烟都笑得忘了抽。信一笑成这弱智样肯定是乔相思做了什么，四仔不想知道，他没眼看。

因为江一菊接了某富太太举办的慈善下午茶的单，老板乔相思也得出城去帮忙，等她三天后回到城寨，才知道来了新人。信一绘声绘色的给乔相思讲述（划掉）打小报告，张少祖是如何在烟掉落前，把人卸了支胳膊，人都倒下了还要踢起来补一拳。乔相思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张少祖立刻背对着她给客人刮胡子。

距离张少祖手术也过去小半年了，他恢复得不错，只是教训了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子，这点运动量她还是允许的。“那人现在在哪？”被王九追进城寨，劳累舅舅出门一趟去找大老板，这个“光头仔”她记住了。

“在城寨里，到处找活干咯。偷渡来的，想买身份证。”信一当然关注这个外来人口，不是麻烦都不会进城寨，他总得判断这人还会不会继续给城寨带来麻烦，又或是别的帮派派来的眼线什么的。“天天睡在人八仔窗底下，也亏得最近没下雨。”

窗底下？那就是屋檐咯，风餐露宿啊？乔相思当然想见见这人，但不急于一时，舅舅和信一管事的都不急，她急什么。“我买了菜，中午回来吃饭啊。”乔相思是对着张少祖说的。

信一也想吃乔相思做的饭，眼巴巴地看着乔相思，等她开口邀请自己。乔相思示意他去问张少祖，舅舅不同意，她可不领他回家吃饭。要是以前信一随便就说了，赖他都会赖着去，但当张少祖只是乔相思舅舅的时候，他怂了。

乔相思憋着笑离开了理发店，她可不管信一被张少祖如何为难。大不了，就是另外拿个饭盒装给他咯。

中午的时候，信一得意兮兮的跟在张少祖身后进门，一荤一素一汤，被两个大男人给清空。还上学的时候，他们还有俊义四个人就常常坐在一起吃饭，从小一起生活的人，他俩的饭量有多大，乔相思能不清楚吗？

“怎么？今天饿死鬼附身了啊？”乔相思微笑，她这个做饭的都没吃上几口啊喂！“那你做得菜好吃，当然多吃几碗饭啊。你放下，我来洗我来洗。”信一狗腿的一边夸，一边抢着收拾去洗碗。以前张少祖做饭的时候，他们几个小的就要负责洗碗，这工作，他熟。

“我先回理发店了，店里没人看。”张少祖点着烟就溜了。乔相思很少下厨，他就是不忿信一还来分一份，然后抢多了吃撑了。

店里最近生意很好，认识了富太太是不一样，下午茶单子接到手软。在招到人之前，乔相思为了自己钱袋子，也得好好工作。她第一次见到陈洛军是在叉烧饭店，黑皮圆寸头一脸木讷的问她要吃什么。

信一拿着支汽水，把陈洛军挤开，“不用你招呼。”看到信一那笑得不要钱的样子，陈洛军感到新奇。一旁坐着的提子把人一把拉开，“不要碍着信一哥追大小姐。”如果换了是别人，就算信一没追到手，他们也是叫大嫂的。但那是大小姐啊，可不敢乱调侃。

“大小姐？”陈洛军又看了一眼，叉烧饭很出名，也有城寨外面的人特地进来吃。在他眼里，这个女人看起来的确不像城寨人，更像是那些有工作有钱的知识女性。哇，信一想追求这样的小姐啊？

“龙哥的亲外甥女，Tiger哥的干女儿，我们城寨的大小姐，乔相思小姐。”提子不知道陈洛军在想些什么，自顾自的骄傲得介绍着，“留洋回来的大学生，在中环开了蛋糕店，自己做老板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就感到骄傲。

啊，不是那个“大小姐”，是社团大小姐。那陈洛军没那么大的兴趣了，社团二把手和社团大小姐在一起理所当然啦，他还以为有信一的好戏看呢。

“这就是那个光头仔？”短是短了点，这也是有头发的嘛。乔相思不是来吃饭的，她就是回了城寨过来看看的。“龙哥给他住在阁楼，不收他钱。他有空就帮忙招呼下客人，就当交租了。”人是很勤快，做事也麻利，看着真的是在认真赚钱的。

“他的衣服你给的？”乔相思移开了眼，粉衣配黑皮，虽然信一没陈洛军肤色黑，但她也很难想象信一穿这粉polo的样子。“哎呀，没人疼是这样的啦。”信一殷勤的把插好吸管的饮料递到她嘴边，顺便卖惨。乔相思出国这几年，他自己管自己，那可不就多了很多她看不顺眼的衣服咯。不过现在那些衣服后继有人了，而他自己有乔相思给他搭配。

乔相思不用动手的，心安理得享受着信一的伺候。这几天在外面忙得真累，等会儿去找盲婆按摩按摩才行。见乔相思不喝了，信一才放下瓶子，走到她身后给她捏肩。陈洛军觉得自己错了，他这狗腿样子也挺好看的。

城寨就像一个微型社会，有好人也有坏人。鱼蛋妹的妈妈被抬出公厕的事，乔相思知道，鱼蛋妹的爸爸是个家暴男，乔相思也知道。信一黑着个脸，见乔相思无动于衷的看着漫画书，“你是在偷偷计划着什么吗？”他不信乔相思不想打那人渣一顿。

“没有，真的没有。”知道信一不信她，乔相思放下书，“证据呢？颅骨爆裂是死因，那四仔看出了是跌落造成的，还是被人打爆的？她可以是被人打晕后推下窗，可以是被人打死后抛尸窗外。但别忘了，她也吸粉的，她也可以是自己吸嗨跳下来的。”

诚然，家暴女人的人渣很可恶，鱼蛋妹很可怜，但是他们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杀人不难，想杀就杀呗，要那么多借口干嘛。”乔相思说的难听，但话糙理不糙。他们是社团人啊，社团火拼起来谁手上能没几条人命，这仅凭猜测就去杀个人，别人又能说什么。可是他们不是这样的人啊，他们有自己的底线，所以才会在这烦躁。

“我出去抽根烟。”信一坐下没一分钟，就起身说要出去。乔相思又看回了漫画，没理他。去就去呗，抽到人渣面前去，也不关她的事。

他们不能因为杀人罪杀嫌犯，但可以因为打人而打人。信一带着塑料面具看到地上三个方向造型大同小异的正义使者时，内心是想笑的，同道中人不少啊。

完事后俊义说要庆祝，请客吃叉烧饭，乔相思也在。“任务完成。”俊义见到乔相思就跑到她身边坐下，第一句话就是得意报告。信一拿来几瓶饮料，在乔相思另一边坐下，替她开好汽水。

面对陈洛军和四仔求知欲旺盛的眼神，信一和俊义相视一笑，两人看着对面三人庆功似的举瓶相碰，不明所以。

其实在乔相思问证据的时候，俊义已经来了，只不过还没来得及露脸。乔相思是没有什么暗戳戳的计划，她所做的只是说人不可以杀，但可以打。于是乎，她的两个执行力很强的“手下”就去了。一如既往，她依旧是那个动嘴皮子不动手的。

但他们都戴着面具去揍人了，就是想深藏功与名，此时又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前因后果呢。“正好，凑齐四个了。”信一跟俊义、四仔挑眉，有事，可以私下说。

当晚，陈洛军差点被抢完了全副身家。

出事前的快乐小狗×

梦女笔下哪能出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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