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 第11章 第十一章

隔了几日，恰逢宝玉得遇秦钟为伴读，便央了贾母准他们一起去学里。贾母见宝玉得偿所愿，不免想起黛玉病了好些日子，又差人去探问。

一时小丫头回来说林姑娘已好了大半不妨事，贾母听了便也放心下来。因老太太又素喜热闹，兴起带着家眷往东府里看戏去。

黛玉不常出门，跟着众人进了东府，眼见宁府同荣府一般的峥嵘楼阁，早已习以为常。东府里珍大奶奶领着媳妇丫头候在正门相迎，尤氏照拂老太太和太太们，荣大奶奶秦氏则陪着凤哥儿宝玉等。

秦氏神情恹恹，分明强颜欢笑，脸色也有些病态。王熙凤揣度她只是来了月信，又或者染了小病小痛，当下不曾过问，料想她几日能大好。

席间老太太问起宝钗，才知她这几日病了，宝玉听了来不及更衣，急往薛姨妈院子里去。

黛玉既在席上听得缘故，想来是要走一趟的，回府更衣毕，只去老太太那儿坐一会儿。

贾母听林黛玉要往梨香院去，便说：“打发人去问一句，你何苦亲自去。你那几个姊妹也都知道，送些东西略表心意就成。”说完，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亲孙子宝玉，问道：“宝玉呢？”

鸳鸯见众人难开口，只得说：“一早听薛姑娘病了，在薛姨妈那儿呢。”

老太太听了当即不大高兴，意有所指冷笑道：“真是等不及这一时半刻，都由着他胡闹逛去。虽是亲戚，到底不是一家子，来来去去没个忌讳成什么样。”

一屋子丫头婆子不敢说话，只是战战兢兢。

黛玉见状笑着宽慰，心道外祖母毕竟疼她，怕她受委屈，便说：“去瞧瞧也是亲戚们的情分，宝哥哥素来耿直心善，待宝姐姐也是同几个妹妹一样的，来日多提点着想来他是明白的。”

“如此，你不去也不成了，”贾母叹了一口气，叫人备了些燕窝人参等送去薛姨妈处，黛玉便带着这些物件去拜会了薛姨妈。

这会子宝玉正和宝钗说话，说要拿宝钗的金锁看。黛玉听得宝玉说，这金锁上的字恰巧与他的玉配成一对，心中忽的闪过金玉良缘几个字，只是觉得有些滑稽。

她一进门见宝钗含羞带怯，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时轻咳一声，黛玉望着两人：“我来了，怎的都没瞧见我。”

宝钗忙将金锁藏入贴身衣物中，笑盈盈道：“你既来了，便过来言语，怎的好端端站在那儿不说话。莺儿那丫头也懒散了，来了人也不通传一声。”

莺儿原就不喜欢黛玉，见自家姑娘和宝玉亲密说话，本就存了心要刺激黛玉，自然不会替她通报。她家姑娘这般好的模样，怎会不如一个青涩懵懂的小丫头。

这些日子她早就打听了不少，府里都道二爷将来恐怕要与林姑娘定亲的，只是王夫人一日不点头，这事就算不得数，她家姑娘就有机会。

“姑娘冤枉我，方才太太说要滚滚的茶，莺儿是去煮茶了。不想这会子有人来，一时怠慢了，难道还要说我的不是，恕奴婢分身乏术。”

林黛玉听了，不免嗤笑一声，瞥了一眼正怨声载道的莺儿，道：“你们听听，这丫头好生厉害。”

莺儿见众人也不怪她，便笑着出去又斟一碗茶来，递给林黛玉。

两人在薛姨妈这儿吃了会儿酒，雪雁赶着来送手炉，黛玉心知这是紫鹃提醒自己回去。她望着醉醺醺的宝玉，谁料他贪杯，不论李奶奶怎么劝都无用，吃了一盏又一盏。

李奶奶心里颇多怨言，一时有恐被王夫人责怪，忙道：“林姑娘不说劝着些，倒由着他一杯杯下肚。”

黛玉笑道：“我劝什么，如何在姨妈这里多吃几杯也不成，我也犯不着劝他呀。”说完不等宝玉，便起身回去了。

紫鹃在门口候了一会儿，远远见幽静小路上披着斗篷的少女，便赶上去道：“姑娘可回来了。”

“做什么在门口等着，这么急着寻我回来，是有什么事。”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内室。

屋子里暖意融融，银霜炭烧得通红。紫鹃一面替她更衣，一面说：“姑苏林府来信了，如今在老爷书案上放着。方才老爷跟前的小厮来传话，说明日一早，请姑娘去书房。”

黛玉听了隐约觉得大非吉兆，神思不定，竟是一夜未睡。

贾政今任工部员外郎，与林如海本就是挚友，如今他病重，难免生出些许悲戚。眼见黛玉一日大似一日，贾政见她灵巧懂事，诗词文章又极为出色，比起宝玉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恨自己福薄，没养出黛玉一般的女儿来。

“请舅舅安，”黛玉开门见山，心中微颤，恐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一昧盯着贾政的神色，问：“父亲来信，舅舅可知是何事？”

“玉儿，”贾政叹气道：“你父亲病重不见起色，林氏族中托人递信来，叫你家去。昨日我已告诉老太太，她定能周全。等家中事情料理清楚，再回舅舅这儿来。”

黛玉一听，一时落下泪来，伤心不止。

她自幼失恃，依附贾府，如今连父亲也要弃她而去，她越发觉得孤苦无所依，了无生趣，只呆呆坐在湖边出神。

林之孝家的见黛玉伤心不已，便问起缘故，紫鹃陪着见黛玉不搭理她，少不得照实说了。

夜里，林之孝家的得了贾母嘱咐，打点黛玉出门的物什，一一查看过并无不若，这才往老太太这儿来回话。

“这么说，姑娘是回姑苏去。”她因今日还要上夜，顺路便去了黛玉那儿瞧了瞧。

紫鹃领着小丫鬟收拾东西，点头道：“林姑老爷病成那样，先前一直瞒着，姑娘若是知道，或许早几月就回了。”

那林大娘听了点头道：“我听旁人说，这一回老太太让琏爷陪着，一块去姑苏的，路上也有个照应。”

一时雪雁进屋来，说外头婆子媳妇们到了，等林大娘示下。林之孝家的有了准数，便向紫鹃告辞出去了。

宝玉只是舍不得，却不知是儿女尽孝本分。贾母即便疼他，大是大非人伦孝道摆在前头，也不叫宝玉胡缠。

凤哥儿从东府里回来，就听得贾琏要送黛玉回姑苏去，于是和平儿等人一起收拾细软，又叫彩明查了穗书本子，明日就出发。

这章就过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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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