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师傅并没想往常一样,一来就教授指导我的功夫,而是急着去了夫人房中,一待就是一上午,我看莫姨出来的神色很不对劲,竟然添水时把滚水都倒在了自己手上,烫得一哆嗦,出门时还差点摔一跤。
惹得旁边的毓欣没心没肺哈哈大笑,她的笑声实在让人心烦,我拿起桌上的糕点堵住了她的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对我砸东西之前出了她的闺房。
我坐在院子里,看到穆思远始终没有出来,心中的不安和疑惑更甚,眼看油纸里的蟹黄包就剩下最后一个了,这个是黄豆的,它眼巴巴的望了我许久了,正想扔给它,被毓欣抢了过去。
急得黄豆汪汪直叫,看着毓欣那个得意样,我平静的从身后又拿出两个蟹黄包扔给黄豆,它叼着两包子跑的远远的,就怕有人夺食。
“你个阴险的小人,”她气呼呼的瞪着我
“没你阴险!”我淡淡的冒出了一句
“哼!不过,我看你一上午都盯着那门看,是不是在想你的师傅哥哥了,”
我懒得理她,进了我自己的屋,她也跟了进来,气不到我她是不会罢休的,
“你那思远哥哥虽说有些老了,可我看也是个英俊的男子,多半是有心上人了,你这么木讷无趣,自然是看不上你的,你呀!就别在偷偷思慕着他了。”
她又娇羞的抚了抚自己发髻,“我去看看我母亲,”
“别去了,他已经成亲了,”我简言意骇的让她停下了脚步,毓欣有些气馁的坐回到桌旁,但并没有真正的伤心失落,只是撅着小嘴有些不解。
是呀,她的容貌的确是让很多男子心动痴迷,可我的这个师傅对她却恭敬疏远,让她很是不解,也让我从心底里羡慕起我那个从未见过的师娘。
傍晚时分穆思远匆匆的走了,和我也只是简单的嘱托了几句,看来真是有急事了。
晚上夫人把我叫到她房里,大意是她要下山一趟,还要带上莫姨和阿福叔,院子里的主心骨都走了,就剩下我毓欣还有芳嫂三人,
看得出她实在不放心我们,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是不会下山的,至少我来了后还没见过她出过这千山。
最主要的就是要我看好毓欣,不能下山去,最后在她期望的眼神中我僵硬的点了点头。
次日早上我们三人把她们送到门口,依依惜别是没有的,只有夫人忧心忡忡的神色,她走到我们三人面前一阵无力感,一个胆小怕事,一个榆木疙瘩,一个大胆冲动,夫人无奈的左看右看,一阵风中凌乱,最后重重的拍了拍我的手,上了马车。
夫人一走毓欣欢呼着要去山下的集市,我自然是没答应,毓欣一哭二闹三上吊,再加节食,耳边还有一只烦人的蜜蜂嗡嗡只嚷,哦,不,是芳嫂,在我耳边嘀嘀咕咕的说过没完,我被这两人给气得有些胡言乱语了。
芳嫂嘀咕的大意是,毓欣一个娇小姐,饿死了话,只怕夫人回来也不会放过我的,我被她们折磨的又要开始暴躁了,握握我的两拳头,黄豆看着我的情形有些害怕,低低呜咽一声跑开。
第二天我无奈妥协,她裴毓欣!向来都是欺软怕硬,赶马车我是硬着头皮上,一路上车厢里毓欣和芳嫂哀嚎一片。
我们三人狼狈不堪的来到山下的集市,已快到晌午,毓欣理好自己的衣衫发饰,在我的武力强迫下才带上了纱帽,即使这样还是引来了不少麻烦。
“下次还是叫常易带我出来,你这次带我出来,差点要了我的命,还这不准,那不许的,”
她一路上拿着小摊上的首饰小件,看了又放下,对我的怨言犹如千山上的群山连绵不断。
我一句也没搭理她,刚刚赶车,累的我没有多余的力气,还牵着一马车,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她们,芳嫂也是叽叽歪歪附和着毓欣。
走到一家酒楼前,我们了停了下来,该用饭了。把马儿交给小二,让他给我们辛苦的马儿喂喂草料,喝些水。
考虑到毓欣的影响力,为了不引起妇人们丢鸡蛋的困扰,我要了个里间,好久没有吃过山下的饭菜,我们都有些期待,菜都是我点的,这三人中我的荷包最鼓,她们只能听我的,虽然我吃不出什么味,可肚子还是要填包的。
小二看到毓欣真容后一阵呆痴,看到我晃悠的拳头后,讪讪出了包间,传菜去了。
菜陆续上来了,清炒凤爪,芙蓉瑰糕,千丝烙饼,水晶肘子,粉蒸羊肉等,这些都是毓欣和芳嫂爱吃的。
毓欣看到桌上的菜式后,难得对我露出笑脸,
“月儿,还是很关心我的,”
她很少这样叫我,我有些发怵,赶紧埋头吃菜不愿与她多言,就怕她一会儿又要出什么馊主意,连累我愧对夫人的嘱托。
饭桌上芳嫂和毓欣两人还时不时,谈论着今日在集市上的趣事,我只用了少许一些,便再也没什么胃口,她们两人也早就习惯了,我饭量小不挑食的好习性。
不一会儿隔壁包间进来几人,高谈阔论着朝堂之事,这两间隔的太不严实,谈的内容我们听到清清楚楚,一会儿某某太子,一会儿某某定国侯府,毫不知避讳。
心中有些烦闷,可一看毓欣脸色发白,手中的筷箸还微微的发抖。
出了酒楼,因为毓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大家也没什么兴致了,决定回静园。
我们刚要上马车,就看到旁边茶舍,一女子哭的好不凄惨,死死的抓住一个白净斯文男子,那男子书生模样,几番推搡都推不开那女子,周边也围了一些路人,三三两两的议论着,就是没人上前劝解。
“放手,我叫你放手,我再说一遍,我要娶我表妹了,你不要再纠缠着我了。”
旁边还有另一男子,急忙拽扯着那女子,嘴里也在不停的骂骂咧咧,可那女子就是不放手,泪流满面。
“洪郎,我已经把什么都给你了,你不能不要我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说过非我不娶的。”
女子痛苦的哭喊着,手已拽的乌青也不放手,好像一放手她就失去了一切。
女子脸上的哀伤绝望扯得我心口一痛,那样痛彻心扉的感觉扑面而来,摇摇有些闷痛的头,一看地上跪着的怎么是三年前的自己,那么无助,那么悲伤,我摸着心口,拽着毓欣就走,不管她的反抗。
那旁边男子苦于劝阻无果,气愤吼道“是你自己傻,难道你看不出来,我表哥对你,只是逢场作戏嘛,是你自己当了真。”
脚步猛然停了下来,痛的我全身颤抖,脑中浮现出一张如花的脸庞,可却是最恶毒的话语。
“是你自己傻,他怎么可能喜欢你,他只是因为你的身份接近你,利用你,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往事又被无意中翻了出来,心头那个血淋淋的伤口,原来从未愈合过,只有用所谓的‘时间久了就淡忘了’的假象包裹着,一旦撕开这幌子依然痛不欲生。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转身狠狠的给了那个表弟几巴掌,打的他哇哇直叫,突然被我按在地上的人,变成了一张雕刻般俊美绝伦的脸庞,如黑曜石般耀眼的黑瞳冷冷的瞪着我,烫的我缩回了手。
我突然的发疯吓得几人愣在当场,周围人群也哗然一片,尤其是芳嫂躲在墙角飕飕发抖脸色仓白,我逃也似的慌张的跑开。
毓欣和芳嫂追的气喘吁吁,边追边喊,在一处铺子门口才把我追上,
“你……你……莫不是疯了”毓欣气息不平边喘边质问着,见我愣愣的看着她,一副呆傻模样也不言语,哀叹一声继续问道:
“你从来不是多事的人,今日为何比我还冲动。”
一旁的芳嫂离我远远的,就怕我像刚刚那样也会给她几巴掌,在她们面前,我气恼时,最多也只是虚张声势的握握两手,那像今日这般把人按在地上就打。
我继续往前走,毓欣一包拽住我刨根问底,我真的很烦她的啰嗦。
“那人,冲我翻白眼!”
搪塞她们的借口,脱口而出,毓欣像看傻子般悠悠说道“他是个对眼儿,看人就是那般。”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把马车赶回静园的,总之她们回去安静多了。
第二日芳嫂身子有些不适,不知道是不是我昨日那癫狂样把她吓着了,心里有些愧疚。
接过烧饭的差事,我在灶房忙碌了一两个时辰,最终饭是夹生,一大把青菜到盘里就剩几根了黑一块的,青一块,还有好些被我翻炒时铲到灶台上,汤碗中水里浮着的几根青葱叶子,便是我烧的烫。
毓欣看到这些,难以下咽放下银箸,看着我内疚的样子,拿起汤匙喝了一口不知啥名的汤,立马跳了起来,“申月,你想咸死我,究竟放了多少盐巴。”
我看着灶房中及其凌乱不堪的场面,摇摇头,我也很无辜的,从小就没做过饭,难吃是肯定的,这也怪不了我呀。如果昨晚少喝些酒,头脑清醒些,饭还是能煮熟的,那样黄豆至少不用饿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