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 第10章 第 10 章

“好。

“最开始我和你说我为什么不高兴，你表面应付我，转头又去和袁子禾吐槽我。

“可能我们三观不合，你觉得跨过我去和我的朋友玩不是一个问题，但在我这里是很大一个问题。而且你跨过我去和袁子禾讲和我有关系的事，我觉得欠妥。

“你说你只是想带陈典一起玩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但在我看来，无非是你不在乎我的感受，或者你没有边界感。

“我和马赛是同学，你和马赛甚至是我介绍认识的，我不觉得我需要为你和他的关系出了问题买单。

“本来我知道马赛和陈典的事情之后很同情你，但是你完全不把这当回事，还觉得你们可以继续做朋友，这让我觉得我们真的三观不合。”

洪豆看到仁叶的回复，手脚冰凉，她都搬出“三观不合”了，大概就是不要再做朋友的意思。

想到这里，鼻腔酸楚，泪眼朦胧，再看不清屏幕上的文字。

表达了“不要再做朋友”的意思的人，是谁都不可以是仁叶。她心里唯一相信的一件关于永远的事情，就是和仁叶的友情。

接着她终于明白马赛在她和仁叶间扮演的角色。知道这些话的只有袁子禾、陈典和马赛，陈典根本不会去和仁叶说话，袁子禾没道理出卖她，只有马赛，他那天说过“那就公平竞争呗，你看仁叶是想和我做朋友还是和你做朋友”。

这就竞争上了？公平在哪里？

她坚信马赛添油加醋不少。首先洪豆根本就不是要吐槽仁叶，她说那么多，归根结底只是想在仁叶和陈典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而且洪豆那天电话里强调多次她根本没有不让仁叶和马赛做朋友，可是传到仁叶耳朵里依然是马赛误解的版本。

陈典看了仁叶回复的内容，劝洪豆乐观，“你和仁叶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不至于因为马赛的几句挑拨就老死不相往来；她只是有点生气你不在乎她的感受，你好好和她解释，气消了就好了。”

擦掉眼泪，洪豆着手回复仁叶的每一条指控。

“我没有应付你，当时你和我说你为什么不高兴，我才知道你介意这件事，我是认真地和你道歉的。至于后面又去和袁子禾说，是因为在你还没有和我说你为什么不高兴的时候，我就和他约好了，我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所以我后来还是去和他见了面。不是想吐槽你，只是想和从他那里获得处理这些复杂人际关系的建议。

“可能在单独和朋友的朋友玩这件事上我们的想法不一样，我真的觉得冒犯到你很抱歉，我不会再和任何你的朋友单独见面了。

“带陈典去和你的朋友玩这件事，我再次和你道歉。

“关于马赛的事，我真的不介意你和他玩，你有绝对的自由去和任何人做朋友。只是我觉得你对我和陈典做朋友这件事不满，有点对我不公平。

“陈典和马赛的事我确实没有很当回事，我觉得这只是人际关系里很小的一部分，但是我现在知道了你对这种事情的态度，我绝对不会和你的任何前任搞不清楚的。

“对不起，仁叶，你一直很包容我，我很感谢你。可能现在你很生气，也很讨厌我，但我永远想和你做好朋友。”

她没有再收到仁叶的回复。

洪豆从来没有讨厌过马赛，她甚至一直觉得马赛是个很好的人，在仁叶和她之间出问题的时候，甚至觉得马赛是可靠的，所以求助于他。他劝她真诚，洪豆也真的反思起自己的问题，想想真可笑，他在背后挑拨完自己和仁叶的感情，转头还告诫她真诚？

但是想到仁叶又黯然神伤。为什么她轻信了马赛搬弄的几句是非？她和马赛才认识多久？自己和她不比马赛和她感情深厚吗？听了马赛的离间，仁叶竟然一句都不来找自己求证？洪豆转念一想又觉得她选择马赛也情有可原，马赛是她男朋友的好兄弟，马赛会开汽车，马赛有房子，他们还是同学，马赛学习又那么好，可以帮她。自己有什么？除了那些共同的回忆和经历，她没有任何可以和马赛竞争的硬实力。

可能这就是交换，马赛把陈典带进了洪豆的生活，把仁叶带走了。

洪豆后来又试图挽回过仁叶，过节的时候试探性地说几句节日快乐，她回复了，只是很冷淡。

“元宵节快乐。”

“你也快乐。”

不再和仁叶有接触，空下来的时间，洪豆和陈典渐渐变得无话不谈。和陈典见面，洪豆也很开心，就是和朋友出去玩的那种开心；但是从前每次和仁叶见面，那是一种漂泊很久终于回家的幸福。

袁子禾对洪豆和仁叶绝交的事倒是抱有一种积极态度，他说，“其实也是好事，你很依赖仁叶，现在没有她，你终于有机会长大了。”

“如果是因为毕业了，我们各自在不同的城市，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渐行渐远，我也不会怎么样，可现在我和仁叶是被小人挑拨才分开诶。”洪豆始终耿耿于怀。

他笑了，“那怎么办嘛，在她心里你怎么能和男朋友比？”

“男朋友？为什么是男朋友？”

“仁叶男朋友不想让你和仁叶继续玩嘛，不是吗？你说的是谁？”

“仁叶男朋友？”洪豆脑袋里嗡的一下，“吴缅？他不想让我和仁叶做朋友？”

“诶？”袁子禾坐直了，“你不知道？那你一直说挑拨离间的人是谁？马赛？”

“不是马赛？”她手指一下一下按着太阳穴。

“马赛干嘛挑拨你和仁叶？”

“吴缅干嘛挑拨我和仁叶？”

“他很讨厌你。”

洪豆久久无法消化这件事情。

吴缅很讨厌自己？

为什么？没道理啊？她和吴缅无冤无仇，他哪来的敌意？

陈典在知道吴缅也在这出戏里插了一脚后，终于理顺了这些情节，她和洪豆分析，“估计是马赛去给吴缅和仁叶讲我和他的事情的时候，提到了那天电话里你说的内容，他本来就不高兴你跨过他去找他的朋友，顺嘴就埋怨上你了；你们这种关系，马赛说你坏话太正常了，光是他一个人的话，仁叶不会要和你闹到这个地步的，吴缅肯定后面又兴风作浪了。他平常和你其乐融融的，说起你的坏话仁叶只会觉得他在客观分析，自然就对你生出嫌隙。”

“我和仁叶关系好不好，对吴缅都没影响啊，他为什么要做这个坏人？”

“因为你和我关系好，他怕我告诉你我和他分手之后还一直上床的事，你会把这件事告诉仁叶，他怕仁叶知道。”

“就为了这点事？”洪豆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这算一个很大的把柄吗？可是我觉得他处理得还可以啊，他和仁叶交往之后就和你彻底结束了，况且隐瞒这种过去也很合理，他至于为了这点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吗？”

“他很怕别人知道。”

“他有那么保守吗？他明明经常和我聊上床一类的话题，我一点都没觉得他害羞过。”

“你们聊这些，他不会觉得自己怎么样，反而会认为你很放荡。”

“唉，”洪豆轻轻叹气，“光是马赛我就已经没胜算了，现在还有吴缅，我根本不可能和仁叶和好了。”

“还是有机会的，”陈典畅想着，“等到吴缅和仁叶分手，马赛肯定跟着吴缅一帮，这个时候仁叶孤立无援，你就可以……”仿佛前景大好，她很满意地点着头。

“趁人之危？”洪豆笑起来。

当初认为幕后黑手是马赛，洪豆真是伤心欲绝，因为她和马赛同在“朋友”的赛道上，同样的身份的两人，仁叶选了马赛，这让洪豆感到深深的挫败；但是现在证明了真正的坏人是吴缅，洪豆反而没那么伤心，他是男朋友，而自己只是朋友，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比赛，自己的惨败似乎显得理所当然。

吴缅最后没有因为马赛和陈典的事情对其心生芥蒂，虽然他一直说接受不了朋友和自己的前任纠缠不清，但是他为了马赛、为了友情，出尔反尔。

同样是出尔反尔，仁叶却是把洪豆推开了。

那个夏天特别精彩，这个夏天洪豆却很寂寞，她所有的朋友都回家了，仁叶虽然留在这里，却已经不是朋友的身份。

吴缅也回去了。谁也没想到，他回去后竟然找了陈典。

“什么啊？他刚回去就找你？”洪豆觉得不可思议。

“他问我，和他上床之后，有没有和别人再上过床？”

“啊？他要干嘛？”

“还问我有没有把我和他一夜情的事和别人说，我都说没有。”

“他是不是身边没有女人会死掉啊？现在仁叶和他不在一起，所以找你。”

陈典接着说，“后面他又问我是不是和你走得很近，我想这不是废话吗？然后他就讲起了你和仁叶的事，他说了很多你的不好，又说，只要他和仁叶一天不分手，你和仁叶就一天不可能和好。”

“嘁，他果然是真凶。”

“后面他继续说你的坏话，说你享受和男人周旋的感觉，勾引过除了他以外仁叶所有的男朋友。”

“什么啊，我勾引过仁叶哪个男朋友？”洪豆觉得莫名其妙，“除了吴缅，我只见过一个仁叶的男朋友，最后是她男朋友来约我，我拒绝了，并且告诉仁叶这个男的不正经，劝她分手。怎么就是我勾引她男朋友了？别给我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一套。”

“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当时我就反驳他了。他后面又说，洪豆只是需要身边有人陪，这个人是谁都可以。”

洪豆突然懂了，他这么费尽心机搬弄是非，不过是想故技重施，挑拨她和陈典的关系。先从贬低品格开始，把她塑造成一个□□，让陈典觉得既然洪豆会勾搭仁叶的男朋友，未来也一定会勾搭她的男朋友；后面又淡化洪豆对陈典的感情，把洪豆对朋友的定义说得一文不值，让她怀疑洪豆和自己之间的情谊。

“最后关于仁叶，他竟然说他和仁叶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先这样走着看看吧。他多不负责任就不说了，他和前任聊自己的现任是干嘛？”

“吴缅想跟你复合。”洪豆肯定地说。

“啊？”

“我和你是朋友，我在你这里听到很多有关他的好事坏事，他怕我会和仁叶讲，所以挑拨我和仁叶；现在他又来离间我和你，因为他觉得我会和你讲很多从仁叶那里听说的他的是非，怕我的存在影响他和你的感情发展。”

“他在想什么？我对他早没感情了，他以为他能策反仁叶就也能策反我吗？”

被深深地信任，洪豆很感动。同样的挑三豁四面前，可以被相信，也可以被抛弃；可以把谣言当笑话似的转述给自己，也可以一声不吭就再也不联系。

洪豆和陈典也吵过架，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信息快发出火星子来，最不可开交的时候，陈典打了视频电话过来，看着对方的脸，才知道原来都在哭，一边哭一边发信息骂人。所以最后都笑了，脸颊上留着泪痕说对不起。

哪有朋友不吵架？

吵架也不代表我们以后不再是朋友。

洪豆回看去年夏天拍的影片，中间是她和马赛的笑脸，画面的右下角，吴缅抓着一只蚱蜢过来要吓唬她，仁叶第一个伸出手把他挡住。

还有在仁叶家里，她给洪豆煮了牛仔骨，“好吃吗？”

“好吃诶，是什么调料？”

“这一瓶，”她从冰箱里拿出来给洪豆看，“到时候我给你装一点带回去。”

“好。”

仁叶坐下来，看着洪豆狼吞虎咽，“如果别的普通朋友问我用的是什么调料，我会告诉他调料的名字、在哪里买的；但如果是你，我会想另外装起来一点让你带回去。”

摄影机里还有那个夏天拍下来的所有橙黄色太阳，都变成厨房里一颗颗越放越皱的柳丁，日渐蛀出黑色的虫眼。

“你还想跟仁叶和好吗？”

“永远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