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城故事 第2章 17

数道金光闪现，白雾主宰一切，无边无垠，无可触摸。

洪晨感觉身体轻悠飘忽，整个空间宁谧无声。

眨眼之间，进入视线的便是：红城市第一高级中学。

高大的校门，旁侧矗立的石碑校训一览了然：爱国、报国、责任、担当。

红城市，一个四五线小城市，放之全国，毫不起眼的小地方。

当地比较有名的两座高中，红城市第一高级中学与红城市第二高级中学互为竞争关系，此消彼长。

每年每个学校的高三毕业生总有一两名被清华北大录取，其余百名以内，分散不同985,211高校，至于如何分配，得看填报志愿专业时运气了，排名再往下的学生总会有书读的。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进了一二中，你就踏入大学半步门槛。

“昨天作业还没写完，你的借我观摩观摩，学习学习。”

“抄作业就抄作业，我们之间还要这么委婉措辞吗？我还不清楚你肚子里的小九九！”

“今天早餐吃得什么？”

“豆浆油条。”

“我的五三还有最后一道题没写完，第一问可以用导数公式计算，第二问写到两行就卡壳做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告诉你该怎么做……”

……

耳边窸窸窣窣的交谈内容愈发明朗，眼前穿着蓝色校服匆匆赶路的学生身影越来越清晰。

洪晨低头看去，自己同样穿着蓝色校服，一双朴素的小白鞋，头上披散的羊毛卷变成两根松散的麻花辫，发绳还是最爱的蓝色猫猫胶圈。

什么情况？

难不成自己在家里客厅的落地窗前观看电闪雷鸣被雷电无情劈死回到了高中，重新回顾短暂一生！

那也应该从婴儿诞生开始到职场或者从公司起首回到婴孩时期正序或是倒序播放回忆。

怎么会突兀地跳转到高中青葱少年时期？

说不定是转瞬即逝的画面。

洪晨眨巴着灵动的水葡萄眼睛，蝶翼般浓密的眼睫下眸光迷惘无措。

睁开眼时，一切和刚刚的并无不同，只是路过身旁的人变成了剪着寸头的两名男学生。

她心急抓了一下其中一名学生的胳膊，扯着宽松的手肘处校服，“同学，现在什么时间？”

被女生拉住问话的男学生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七点十分，还有十分钟打铃早读。”

“啊……？！”

洪晨满眼惊讶，谁要问这个！谁心里想着早读的事情！

“我想问的是现在哪一年？”

“嗯……？2017年9月28号。”

男学生虽是不解，还是红着脸回答了洪晨的问话，毕竟被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同学拉着胳膊肘在校门口问话，作为一个青春期的男生，害羞是正常的。

他身边的男生意犹未尽挑眉看着两人所谓“亲密”的关系，还拍了男生肩膀一下，凑到男学生耳边轻声起哄：“哇哦，有情况！”

得到答案的洪晨松开了男生手肘处的衣服，整个人石化在原地，心里轻轻地咯噔了一下。

她捏了把自己滑嫩的脸蛋，果真是17岁时期的少女皮肤：嫩！

真回到高三了！？

决定命运的一年，验证十几年努力结果的一年。

可是已经找到工作能稳定挣钱养家糊自己口的人何必再经历此一遭！这不否定了之前所生活的一切吗？

回想着准备从2024年跨年到2025年的，没成想一个瞬间就给自己跨回到了2017年。

12月31日那天都经历了什么？

公司上班，收到国外寄来的快递：穿越书、带着莫名其妙app的电脑，紫电金光。

难不成是紫点金光天雷地母把自己劈死了重生回到2017年！好好学习，再创辉煌，不留遗憾！

毕竟儿时只认准一两个学校，准确地说是只认识那一两个学校，大人们询问将来要读哪所大学，洪晨一脸自信地回答：清华北大。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洪晨高三努力了，可还是追不上第一二名的尾巴，只能在前十名里徘徊。

难不成是钟情写得《拿下这个白月光校草学霸》穿越书将自己带入了小说的世界，成为了小说人物！这一次不再是炼狱高中，而是恋与高中！

显然才看了小说第一页第一段内容的洪晨并不像是手握剧本的主人公，上牙咬着下唇，捏紧了拳头，搥胸懊悔不已。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虽然是言情书，可对于穿越进入小说里的洪晨，作用别提了有多么重要。

当时怎么不好好听钟情的话拜读她的大作，不然也能稍微有些把握，知道下一步剧情如何发展，不至于踩到大雷。

难不成是那个不知名的国外包裹，带着HS.app的最新款轻薄笔记本电脑。进入程序系统里面，按着一定提示操作完成必要任务方可安全回到现实世界！

洪晨双手捂着脑袋，头皮发麻，闭眼难受，这都是些什么情况！

现在能联想到的就这么多了，还有哪些关键细节是自己可能忽略了的。

“同学，只有五分钟就要打铃了，你们班主任不查早读吗？”

往前走的男学生转回身来好心提醒着还在原地发愣的洪晨。

班主任！查早读！

现在是2017年9月的话，洪晨才刚刚迈着步伐踏入高三的门槛。

而她高三的班主任徐媛，在学生中间，有着魔教第一霸主的外号，如果是她的早读，自己迟到的话……！

“谢……谢谢你啦！”

洪晨招招手感激好心提醒的男学生，便放开自我，撒丫子狂奔！

此刻她内心只有：死腿，快跑！

之前是上班打卡来不及了！现在是上学打铃来不及了！

毕竟高三所在的教室为一号教学楼，建校最古老的建筑，坐落于整片校园最后方，而且高三生所在教室处于这栋建筑最高楼层四五楼。

从校门口跑到教室，不光光是要百米冲刺过升旗台，还要百米疾驰过篮球场，紧接着踏步飞跃三十三节阶梯，意味着步步高升，来到教学楼门口著名的百年槐树身边。

洪晨弯腰两手搭在膝盖骨上，大口喘息，抬眼望了望苍翠的树叶，嘴角溢出一股淡淡的微笑：“真……呼——呼，真……美！”

教学楼门口没多少进出的学生影子，洪晨脸色苍白，毕竟上大学后就没怎么好好锻炼身体，更何况工作两年后，短暂休息过后一口气突击最后的五层楼梯。

快了，还有一层楼梯，拐过弯就到高三一班的门口了！

胜利在望，楼道里扶着栏杆狂奔的洪晨还没听到打铃的声音，脸上是宽慰的笑容。

然而这笑容仅仅停留驻扎了零点五秒！

“叮——叮……早读时间到了，请同学们回到教室，开始早读。”

悦耳打铃女声从广播里迅速传播，扩散到空阔的楼道，进入洪晨的耳中。

洪晨轻轻挑动眉梢，呲着个大牙尬笑，耳廓随着打铃音乐律动两下。

这下，真来不及了！

她不管不顾，抬脚跨过最后一节台阶，猛足了气力，拐弯就要往教室里冲去。

“嗡——嗡！”

骨头与金属碰撞声响通过鼻尖骨波纹散开传递在脸颊上的十五块骨头，咔嚓联动，最后仿佛脑中煮着冒开的水壶，嗡嗡沸腾鸣响。

“啊……疼！谁家腿都长人胸上去了！长那么高干嘛！”

洪晨心疼自己的鼻子，还好是真的！

一道热流缓缓划出鼻孔，往下游移沾在上唇，进入嘴巴里。

洪晨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咸的、腥的，啊……！流鼻血了！你得负责！”

她看向穿着校服外衣金属拉链到一半的罪魁祸首，往后退却一步，与人拉开距离，抬头望了一眼，只此一眼，铭记终生！

“兰……”上下唇不住颤抖，说出的词淹没在口中。

记得第一次与兰翔见面，应该是在讲台上他的自我介绍。

这一次，怎么提前了，而且自己还因此负伤了，莫非是钟情小说里的设定，让两人产生紧密纠葛。

“给……流鼻血不能仰头！”

兰翔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餐巾纸，撕开包装递给洪晨，可面前的女生无动于衷。

他蹙了一下眉梢，迅速抽出一张纸巾塞在洪晨的手里，“先擦擦血渍，流鼻血头部应该微微向前倾斜，稍稍低头，不要后仰。”

他动手授意洪晨，指导流着鼻血的她。

“嗯，接下来用手指捏紧双侧鼻翼，一般10分钟到15分钟就可以止住血了。”

“要这么久吗？现在开始早读课了。”

洪晨学着兰翔的动作，伸出右手拇指夹在双侧鼻翼，下意识说出心中害怕，开口就后悔了，自己一个24岁的人了，上班怕迟到扣全勤，现在上学还怕迟到被老师骂！

“早读时间到了，怎么站在门口，都不进去？”

“徐老师，我……我……”

洪晨抿唇，上牙咬着内唇，难以启齿，总不能说是因为迟到赶路撞到男生怀里的金属拉链导致流鼻血的。

“徐老师，我拐弯不小心撞到同学，把她鼻子撞出血了。”

兰翔率先开口，合理解释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洪晨，我看看伤得怎样？”

徐媛摸了摸洪晨的头顶，固定她不能动弹，凑近看着人中还遗留着两道擦拭过后的血痕，担忧蹙眉。

“这样吧，兰翔你照顾一下洪晨，早读课时间一起去下医务室，就在二号教学楼一楼层最里面的房间，洪晨，你带着兰翔，他第一天到一中，还不熟悉。”

“好，徐老师那我们先走了。”

兰翔跟徐老师打完招呼报备完毕，垂眸看向洪晨，等着她引路。

魔教教主竟然没有大声呵斥发飙！

再想想身旁的兰翔，他揽下罪责，况且月考之后稳拿第一宝座，想来是转学交上的学籍信息，魔教教主提前了解过他的优秀成绩，不然他也不可能插班进入一班。

自从兰翔进入一班月考过后，洪晨便不稳宝座，挤出前十。

“噢……！”

反应过来的洪晨转身往楼道走去，她余光瞥着身旁跟上的兰翔，仔细回想着高中好像是有一次流过鼻血的经历，不过那次是体育课上在座椅本分观看本班男生和其他班男生PK无辜被空中抛来的篮球误伤导致流鼻血了。

“你叫兰翔？我是洪晨！”

高三一年，兰翔这个名字，洪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总不能去医务室的路上一直静默无声，她开始没话找话，熟络起来。

“嗯，今天转学过来。”兰翔迟疑了下，抿了抿唇，“对不起，刚刚不是有意撞到你的，鼻子……现在还疼吗？”

“嘻嘻，没事，小事一桩！”

洪晨捏着鼻子，一股浓厚的鼻腔转音，当时是挺疼了，不过也就几秒的事，她的忍耐性还是强大的。

她仰头回话，看着年少时期的兰翔，皮肤白皙，鼻子高挺，眉眼温温柔柔，嘴巴看起来软软糯糯、粉粉嫩嫩的，感觉特别好亲。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搭在她的头顶按住，促使她往下低头，“还不可以仰头哦！鼻血没完全止住。”

“噢……！”

此刻的洪晨眼神在地面游移不定，脸庞轻微泛红，嘴角浅浅抿着，庆幸此刻的自己是埋着头的，不敢再次仰望直视兰翔。

兰翔那只手自然从后脑勺滑落，回到最初的位置，垂在蓝色校服裤子夹缝两侧。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洒在地砖，二号教学楼长廊里并肩走着一高一矮身影，在光的照射下，将两人影子拉长紧紧挨在一起。

校医了解情况过后，从医用小冰箱里拿出三块冰袋，用毛巾分别包裹递给洪晨，让她一手拿着一个，分别冷敷在她的前额和颈部两侧。

洪晨接过两块冰袋，贴在颈部两侧，最后看着校医手中仅剩的冰袋。

校医搭手将冰袋贴在洪晨的额头，眉头紧锁，张望着桌上的执勤表单和墙上的钟表。

“老师，你现在很急吗？”

观察到校医情绪变化的兰翔开口询问。

“嗯……要不这样吧，同学，你来接我把手，只需将冰袋敷在你同学的额头，等个两三分钟完全止住血就行了。到时你们把冰袋扔垃圾桶里，毛巾放桌子上就行。”

校医指着开门进来摆放的黑色垃圾桶，一脸愧疚，“马上七点半了，我的表格得赶紧交到主任那里，不然又得扣全勤了。”

“你快去吧，老师！我同学会帮我。”

有过职场经历的洪晨狠狠共情，疯狂点头同意，打工人在哪儿都不容易。

洪晨努努嘴示意兰翔接过冰袋，让校医争分夺秒，毕竟也没几分钟就要到七点半了。

兰翔眼睫轻垂，拧了拧眉头，换手扶着冰袋。

校医趁此机会拿着桌上的执勤表格往主任办公室送去。

墙上的钟表秒针顺时针吧嗒转着，每走一格，嘀嗒的响声搅动着平静凝结的空气。

洪晨眨巴着莹亮眼眸，鼓囊着腮帮子，显得茫然无措。

如果她真是被雷电劈死重生，或是穿越钟情写得小说，亦或是进入了电脑未知的程序系统，可为什么半天还没有画外提示音告诉她？

比如：欢迎进入人间炼狱，由于自然灾害，你重生回到高中弥补遗憾。

比如：欢迎进入《拿下这个白月光校草学霸》小说，您作为主人公，由于某个契机，进入小说世界，现在开始你的攻略行为。

比如：欢迎进入HS.app程序系统，点击下一步，了解步骤详情。

两分钟过去了，兰翔弯腰视线与洪晨齐平，观察着她的鼻子，发现并未有继续流血的症状，便将手中的毛巾解开，把冰袋扔入垃圾桶里。

他伸手示意洪晨，拿了她脖颈的冰袋，同样的动作。

“你的鼻子应该没事了。”

“嗯……嗯。”

洪晨回神过来，临出门，回身走到办公桌前，将毛巾叠整齐放好，扯了一张白纸，笔筒抽出黑笔，留下一张便签：谢谢老师！我鼻子不流血好了，我和同学回去上课了。

一旁的兰翔静静等候洪晨写完字条。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在兰翔身后的洪晨两手挥舞在空中，想要从透明的空气中捕捉到什么，嘴里嘟嘟囔囔：“女娲娘娘、穿书、系统，你们在哪儿？给给提示啊！”

半天没有回应，洪晨埋下头陷入郁闷之中，“难不成是平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