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城故事 第13章 霞光

第六名！

洪晨听到名次，瞳孔瞬间放大，心跳在这刻停止跃动，屏息凝神，耳边嘈杂的交谈模模糊糊，不甚清晰，眼前仿佛画面般拉远朦胧，身下有一个无形白团拉扯脚踝。

“回家了，洪晨！”

耳畔幽幽呼喊，大滴汗水从额头鬓角渗出，洪晨“啊——”深呼一口气，胸膛起伏喘息，两手紧紧揪着裤子，下意识伸出右脚去蹬那团白色不明物。

兰翔拧着眉心，久久未能舒展，目光沉沉垂向洪晨脸颊，诺诺开口：“你……刚刚没事吧！”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递给洪晨擦拭晶莹的汗珠。

接过纸巾，洪晨一把擦掉汗水，视线落在眼中透着不安的兰翔面容，她眉梢裹着淡淡的忧愁稍纵即逝，嘴角含着一抹俏皮的笑容，喉咙发紧，“没事儿，都过去了。”

看向背着书包陆陆续续走出教室的同学，她从抽屉里拿出书包，背在肩上，故作轻松，“放学了哈，回家喽！”

回去路上，坐在公交车座位的洪晨垂眸思考刚刚发生的一切，每一根神经还在紧紧绷着，仿佛开弓的弦，刻不容缓。

为什么会耳朵突然嗡鸣？听不见周遭同学的说话声音，很快身处模糊境地，还被不明物拉扯脚踝。

庆幸被兰翔一声呼唤，拉回教室。

这种情形，不符合之前从2024回到2017年的样式，当时是忽然进入一片白茫茫之中，转瞬，就到了学校门口，身体心理没有任何不适异样。

而这一次，听到同学提到自己月考成绩进步到第六名，心脏猛然停止跳动，就连呼吸都片刻凝滞，仿佛濒临死亡的压迫窒息感，扑面而来，不像是要跨越时空从2017年回到2024年的状态。

“洪晨，你看，天际鱼鳞般的粉色晚霞，仿佛自在逍遥的鱼儿。”

兰翔指着窗户外天边的景象，提醒着垂眸陷入沉思的洪晨。

“天啦！真得好像！”洪晨两手搭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双眸凑近，眺望远处天际。

兰翔单臂搭在前排座椅靠背，另一只手壁靠在洪晨后背椅子，歪头看去坐在里排的洪晨侧脸，纤长弯曲的睫毛遮住清莹的黑眸，挺拔的鼻梁线条，微微上挑的唇角，勾勒出一张精巧玲珑的脸蛋。

“你……你（这般看着我干嘛）！”洪晨扭转头来，与兰翔对视，依旧保留着看风景时唇瓣的微笑，轻轻抿了抿，心里的话却没说出口。

晚风通过窗户缝隙，徐徐吹向洪晨，轻轻撩动她额头的刘海，此刻的洪晨，黑亮的瞳仁，宛若两股汩汩清泉流水，清澈、水润、多情。

“嗯……刘海有些乱。”兰翔看着洪晨额头，搭在前排修长的手指移向窗户把手，轻柔问候：“要关窗吗？”

“噢……！不……不用，这风刚好，刚刚好。”说话间，洪晨抬手整理了额前蓬松的碎发。

“还……没弄好！”兰翔语调轻和，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温润宁静的清欢，随后抬手拨正洪晨一缕往后扬去的刘海，使其回归原位，“好了。”他便坐正。

天际散布霞光，晚风撩动发丝，而你驱散我心头的阴霾。

洪晨心灵跟着平静，身体每一个肌肉细胞都在释放紧张，松弛开来，好像天际自在的鱼儿云霞，轻轻拂面的晚风，飘荡在宁静天空。

她忽然侧过头来，抬眸看去身旁的少年，唇角情不自禁弯起，抿出明媚的梨涡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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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晨，回家吃饭咯！”赵金凤眉眼弯弯，脸上绽开灿烂笑容，在店铺门口大声招呼才刚下了公交车的洪晨。

洪晨转回身，看着不远处妈妈面上爽朗的笑容，透着一股干云豪气。

她一蹦一跳飞快跑到妈妈的怀里，鼻子嗅动，闻着妈妈衣服身上溢出的饭菜香气，嘟着嘴撒娇，“妈，我……我饿了。”

“饿了就上楼吃饭去，早炒好菜等你。”

“嗯。”

赵金凤挽着洪晨胳膊上到二楼餐桌，自己夹了些菜在碗里就要往楼下前台看店，哪知洪晨眼疾手快，夹了几样菜堆叠在碗里，“我下去看店叫小君上来吃，妈，你和小君在这儿吃。”

“慢点，别慌……这娃也不用跑那么快啊！”赵金凤端着碗对向下楼的洪晨招呼。

“我来看店，小君你上楼和妈妈一起吃饭。”

“哦……知道了。”洪君收拾作业往书包里塞去，把书包搁置地上，径直走向楼梯间。

坐在收银台的洪晨一边扒拉饭吃，一边蹙眉思考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导致的身体变化。

听到同学说得月考成绩第六名后，立刻有了不适反应。

莫非是第六名的变化！

七年前月考成绩，基本在九、十名，或者十几名开外，而这一次，有所突破，前进到第六名，是真得六！

改变了既定事实，所以身体会有所反应！

洪晨不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最初遇见兰翔的方式就有改变，那为何当初没有身体不适？

她脑中思绪混乱如麻，仿佛一张密密麻麻的白条细丝蛛网，眼神中充满迷茫，右手继续扒拉着饭往嘴里塞去。

“咣当——”筷子敲击在空碗底部声响发出，洪晨眼珠汇聚中心，盯着看去，原来早已不知不觉中吃完饭。

余光往上一瞥，一双斗鸡大眼对视向她，拧着眉头，探查她手中端着的空碗，洪君吃好饭下来前台换班，“你斗鸡眼看碗干嘛！吃完了再上楼去舀饭不就得了，难不成还想透过肉眼观察到碗的微观世界！”

“你两姐弟看着家，我出去街上溜达溜达，一天天待在家里看着这铺子，脑壳发昏。”赵金凤招呼一声，扎着一头靓丽的黑发，穿着修身服饰出门。

一股强烈刺激性气味拂过鼻子，蹿入鼻腔，引得洪晨咳咳几声，五官皱在一起，屏住呼吸，吐槽一句：“妈这是又喷上那八块钱的金银花花露水了。”

“咳咳……差不多吧！”洪君撇嘴，有些不屑地说：“指不定到哪个广场跳舞去了！”

“你都一天天爱打游戏，你还不得妈有个爱好了不成！”洪晨拿着空碗出了前台，回眸对着洪君，“我吃饱了，今晚你看着店铺。”

洪君幽怨不停：“怎么还是我，我从放学看到现在，作业都快做完了。”

“难不成你上去把碗洗了！”

洪君把头挑向一边，倔强说道：“这周轮到你值日，我不！”

“你都知道我值日洗碗，还不给我乖乖看家！”洪晨说话间指着地面随处放置的书包，瞬间捏紧拳头，“既然作业没做完，那就继续写，你也不想妈回来看见一具尸首的吧！”

“姐……你好狠的心啦……啦……啦！”洪君坐在前台，嘴里嘟囔不住。

直到洪晨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黄灿灿的二十元，晃悠在他的面前，“现在，可以安安静静看店了吧！”

“你放心，皇姐！我们家的天下，我来守护！”洪君谄笑接过钞票亲吻一口，小心翼翼放在裤兜里，乖巧坐在前台椅子上，瞭望门外。

洪晨嗤笑一声，面上毫无波澜，内心却是尬笑不已：还让这小子给演上了！

洗完碗的洪晨下到楼梯间看了眼在前台守着店铺的洪君，正从地上捡起书包，抽出作业铺在桌子下面的暗台做起来。

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嘴角溢出悠然的笑意，转身步伐轻盈往三楼卧室走去。

从抽屉里拿出熟悉的笔记本，记录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2017年10月13日

学生日常生活

家人日常相处

月考第六名（身体异样反应，心跳停滞，呼吸窒息）

晚风拂动发丝，而你剥开我心头阴霾

写到这处，洪晨捏紧笔，耳根有些发热，心头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呼出一口长气，带走身上产生的多余热量，缓过神来，在月考第六名文字下面用红笔划横线，打了个红色问号。

翻了一页，洪晨用黑笔简笔绘画出一扇窗户，两个座椅，卷毛男孩用手撩动麻花女孩发顶一缕刘海的画面。

画好后，洪晨将笔记本放回原处，从书包里掏出这周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练习，摊开写了起来。

写了一段时间，凉风吹进房间，洪晨揉揉发酸的眼皮，抬头伸直脖颈够向窗外，正要拉住关窗，发现夜已更深，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照耀着街道两旁，街上行人稀少，三两只黑影匆匆路过，最后面独身一人，形单影只，垂吊脖子，披头散发，显得落魄寂寥。

洪晨握住窗把手关紧，轻轻皱眉，随后推开窗户，细细看去，这不出门溜达的妈妈，出去时兴高采烈，回来怎会这般垂头丧气？

她松开窗把手，飞快往楼下赶去，一步两三个台阶，咚咚下楼声响不停，一溜影跑出门来到街道，气喘吁吁站在妈妈面前，喉咙发涩，声音有些发颤：“妈……你怎么了？”

“妈……妈没事，就是……摔了一跤，摔疼了……呜呜……呜呜……”

抽泣声从赵金凤鼻腔发出，洪晨走上前搀扶她的手腕，却被一把推开，强硬口吻：“都说了我没事，别管我。”

洪晨被推开手腕，愣在原地，心里空空荡荡，接着跟上赵金凤颓丧的步伐，回到家，赵金凤勒令洪君关了店门，打烊休息。

洪君喜不自胜，欢快去关门，正好不用看店，上楼休息，丝毫没察觉到赵金凤的变化。

洪晨跟着上了二楼，正要进入赵金凤的卧室，被砰砰的关门声响震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