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莹城机场。
暖风轻微拂过白皙的脸旁,暖暖的阳光照耀在身上,舒服到简澜开始打个哈欠,她现在只想回家睡觉——太累了,为了一个破合同,她已经72小时没好好睡过觉了,飞机上睡觉又不舒服,还很吵。
最重要的是,她这个做领导的,得挺直腰背,像个不知疲惫的工作机器一样给员工带头,时时刻刻还得维护她身为小简总的威严。
现在可算落地了,简澜只想关机,好好的睡上十一、二个小时。
身后跟着的助理许绍联系过司机,立刻熟门熟路的带着简澜往出站口走。
一行人上车,简澜看了看手表,温和的对许绍说:“不回公司了,今天大家早点下班,休整一天,后天早上见,回去好好休息,最近都辛苦了。”
许绍跟着简澜多年,一向清楚上司的脾气,这位和董事长不一样。
小简总都说了下班,他们再推辞、再表忠心,领导都不会觉得他们上进,反而担心他们形式主义,会因为疲劳而降低工作效率。如果是董事长……大约就是客气一下。
连挣扎都没挣扎,许绍立刻代表一行人对领导表示感谢,同时在群里通知:总监给大家放假了,后天早上见。打车回家的,记得开票报销。
群里一片欢呼。
将许绍放到就近的地铁站,简澜靠着椅背有气无力的对司机小范说:“不回栖梧公馆了,回青玉苑。”
司机小范应了一声,立刻调头。
栖梧公馆是简澜父母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远,要是住那里,每天光上下班路上堵车就够了。所以,简澜总住在市中心的公寓,只有周末才回大宅。
她的爸爸简卫国原本也是如此,但这两年简卫国逐步放权给简澜,自己只做决策,倒是轻松不少,时间多了,简卫国回大宅住的时候多。如今大宅常住人员就是爸爸简卫国、妈妈纪淑云和弟弟纪澄。
小范在简家工作有些年头了,很理解他们大小姐的想法。如果大小姐此时回栖梧公馆,夫人一定拿出百分之三百的母爱和关怀疼爱大小姐。问题是大小姐现在只想睡觉,不想要营养汤水和亲子交流。
正如小范所想,回青玉苑是简澜眼下最好的选择,等她睡饱了,才有精力迎接纪女士扑面而来的爱。
刚睡了半小时,简澜的手机倏尔响起一阵激烈的铃声,被吵醒的简澜不悦的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来电的人,反手一个挂断,私毫不顾忌两人之间的十几年的情谊。
来电人似乎有急时,一分钟后,再次打来,简澜被铃声吵醒,继续挂断。
再打,再挂。
半分钟后,手机再次响动,铃声却不是刚才的铃声。一连被吵醒多次,简澜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了,木着脸瞥一眼手机屏幕,是个陌生手机号码。
犹豫片刻,简澜还是点接通了,毕竟这个号码没有任何标记。
“你可算接电话了,”电话那边是个张扬朝气的男声:“我这里有急事,你快来。你要是不来,我就去青玉苑烦死你。快点!”
那人并没有给简澜拒绝的机会,说完立刻挂电话。
深吸几口气,简澜极力平静的对小范说:“去横塘路。”
小范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简澜,此刻简澜双眼轻闭,脸上无悲无喜,只有疲惫。小范谨守职业操守抿紧薄唇,方向盘一转变了道,向着横塘路一骑绝尘。
要是去横塘路,就只有一个目的地了。
半小时后,简澜站在横塘路67号——南华高级中学门口,犹豫片刻,还是走进门卫室登记信息。
门卫是个很热心的人,极热情的给简澜指路。
简澜微微一笑,心里有些酸涩,她也是从南华毕业,十二年前毕业的。现在回到母校,不止没有人认识她,居然还有人怕她乱走、给她指路,真的将她当做外人了。
南华的布局几十年都没变过,简澜很顺利的找到纪澄。其间还爬了三层楼梯,可给简澜累坏了。自大学毕业后,她再没爬过楼梯,现在算算,最后一回爬楼梯已经是八年前了。爬上楼梯,她不止身累,还有心碎。
敲了敲门,等屋内的人说了一声“进”,简澜才保持着她的优雅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最里面工位旁边站着的瘦高的身影前,眉毛一挑:“你又惹了什么事?”
瘦瘦高高的帅气少年笑得一脸讨好:“没,没什么大事。”
简澜哂笑一声:“没有大事?没有大事你会给我打电话?”
对于简澜的回答,办公室里两位老师深以为然,这位女士真的很了解纪澄同学,这回的事儿确实不小。可来人的态度着实算不上和气,而且纪澄用手机打了三个电话都被挂断,借用老师的手机打,一打就接通了。
难道真如纪澄所说,这位是他小妈?
纪澄保持着讨好的笑,对简澜一指身后:“要不你和老师先聊?我先回去写作业。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简澜瞪了纪澄一眼,抬手就捏住了纪澄的后衣领,纪澄同学宛如一只被捏住后颈的猫,眼睛一闭,生无可恋脸。
简澜都不用看纪澄的表情,冷笑道:“你是作业没写完,还是压根就没写,几天没写了?哪几科没写?还是都没写?”
两位老师不由得点点头,真的很了解纪澄同学啊!
“我,你,你问老师。”纪澄又气又心虚,不敢顶嘴。毕竟爸妈是吓唬,姐姐是真动手。
看来惹的事儿不小。
随后,简澜一秒钟变脸,温和优雅的和两位老师询问纪澄在学校做了什么。
两位老师震惊于简澜的变脸绝技,抽着嘴角将事情的经过和简澜说了一遍。
其实很简单,纪澄和隔壁三中几个学生打群架,下手有些重,将人打进医院了,那学生家长有些麻烦,还要医药费。
听完事情的始末,简澜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淡淡的问:“他算无妄之灾还是算防卫过当?”
两位老师:喂,女士,你的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别以为你漂亮,我们的三观就能被带跑偏。
纪澄也被简澜的发问惊到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不愧是你,老姐威武!
其中一位年纪略长的老师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忙对简澜说:“重点不是纪澄同学算无妄之灾还是防卫过当,而且纪澄同学将人打进医院了。”
简澜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回头问纪澄:“噢,你受伤了吗?”
纪澄原想摇头说不,瞥见简澜略带威胁的眼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立刻捂着肩膀说:“刚才还没感觉,现在肩膀好疼。”
再瞥简澜,简澜的神情不变,显见是不满意,纪澄又捂肚子:“肚子也疼,”再看简澜,她又是不满意,纪澄又捂心口:“胸闷。”
再看简澜,她这回满意了。
这下两位老师也慌了,立扶着纪澄坐下,还说要送医务室,写检查什么的,不记得了。
简澜想都没想:“去医院吧,做个全面检查,免得以后有什么事了,我们长嘴也说不清楚。”
两位老师:T-T
纪澄:=囗=!
医院离南华不算远,开车二十分钟也就到了。纪澄见简澜没有因为他打架了就生气,顿觉简澜童鞋进步了,遂将事情合盘托出。其实和老师们说得差不多,只有细节是老师们不知道的。
纪澄不是好学生,以前还有打群架的前科,老师们自然不会细问,为他辩解,而他本人更不屑于解释。因此对方扒着不放,学校才让纪澄请家长。
按纪澄的说法,隔壁三中的几个小混混见色起意,这两天总来骚扰他们班花楚子萱,前几回纪澄也见到了,帮着班花将人赶走。这回他们仗着人多,见到纪澄来了也不走,更兼前头还有旧恨,这才打起来了。
纪澄还说了,他是打了那几个小混混,也只是将人打疼,绝对没有到将人打伤的地步。要是他都将人打进医院,简澜早都将他打死了。
简澜听罢点点头,随后立刻打了个电话,交待下几件事。
见简澜打完电话,纪澄见缝插针问:“你信我的,对吧。”
不知简澜现在正给谁发消息,居然半忙之中还抽空敷衍的“嗯”了一声,算是给纪澄的回答。
难得被简澜信任一回,纪澄高兴的想原地打滚,以前他爸爸来处理的时候都是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问他打架原因。等纪澄的兴奋劲儿过去了,才想起来问姐姐为什么信他。
简澜的消息也发完了,闭着眼睛靠着椅背:“菜鸡互啄能伤成什么样子?”
简澜深知纪澄的手劲儿,说他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委屈他,标准的人菜瘾还大,以前打群架他都是挨揍的那个,奈何他倒霉,每回都能被抓到,次数一多,搞得别人还以为他有多厉害。
如果纪澄能打伤别人,基本上是伤故八百自损一千。现下纪澄身上都没挂彩,对方能被他打进医院,除非对方正上幼儿园。
但凡对方年纪过十岁的,最差都能和纪澄打个平手。
纪澄:你才是菜鸡,你全家都是菜鸡!不对,怎么把自己骂进去了。
纪澄觉得今天他们家可能会姐弟阋墙!简澜这种姐姐不要也罢。
对,简澜是纪澄的姐姐,同父同母的亲姐姐。
姐姐简澜跟着爸爸简卫国姓简,弟弟纪澄跟着妈妈纪淑云姓纪。这是纪淑云女士的强烈要求,当时还是个婴儿的纪澄没有表示反对,于是理所当然的姓了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