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模式兄弟情保卫计划 第5章 第5章

寒暑假是学生拥有的特权之一。寒假比暑假短暂，但是在寒假之前有中秋和国庆假期——尽管有时这两个节日会使坏地连在一起；寒假之后开学了还可以盼着五一、端午节和暑假，暑假之后是升学级，然后再开启一轮新的循环。明明在日历上冬春之交才是一年的结束与开始，但对学生来说，人生中的大事似乎都发生在夏季。

寒假离不开春节，过年是头等大事，在此期间不管什么事都可以用一句“大过年的”应付一下。

各大游戏厂商也不会放过这个大人小孩都迫不及待提供时间和金钱的机会。

赵佚和纪元玩的游戏统统迎来春节版本，游戏里的背景都张灯结彩，音乐也十分喜庆。

“现在上线登录即可获得十连，完成任务更有稀有SSR及丰富养成材料！”

赵佚收到纪元给他发的链接，点开一看是烩汤师的回归玩家绑定邀请。

学校两周放一次假，赵佚每次回家都是回归玩家，周末的防沉迷限制也没有那么多。

赵佚输入邀请码，系统提示绑定成功，双方玩家都可以获得一百勾玉。勾玉是游戏里的一种货币。

“才给一百，好抠。”赵佚在游戏里的聊天框给纪元发消息。

“又被蚊子腿打发了。”纪元也在线，秒回他。

紧接着纪元又问：“新副本打不打？”

赵佚回复了一个激动的表情，然后自觉换好角色等待大佬组队邀请。

烩汤师是一款不媚男不媚女只昧良心的二次元回合制抽卡养成手游，故事发生在人鬼共生的平安京，所以玩家需要和妖怪缔结契约，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式神。烩汤师曾经一度是二次元现象级手游，又因为官方整活能力强，诞生了许多比如“欧皇”、“非酋”这样的名梗。

这样的游戏非常需要时间投入，一个月只能上线四天的赵佚数次和自己想要的新式神擦肩而过，各种累计签到就可以获得的奖励也注定与他无缘。上个月赵佚非常喜欢的式神出了一款及其华丽的皮肤，特效和美工同时发力，整件皮肤挑不出缺点，可惜需要肝活动才能拿到，一旦错过就只能等复刻再氪金才能拥有了。赵佚很心痛但无能为力。

组队刷副本时系统会默认打开自动战斗模式。战斗准备时赵佚看到纪元换上了今天刚上线的新式神，等级拉满，连御魂也都搭配好了。

赵佚打字：“你怎么都有阿修罗了！“

纪元回他：“用送的十连抽到的。”

赵佚心情复杂地给他发送一个“欧吃矛！”的表情，意思是“欧洲人吃我一矛！”，欧洲人和非洲人在烩汤师里最开始就是指抽卡时运气很好的人和运气不好的人。赵佚一般在五十抽左右就能抽到自己想要的式神，这已经是很好的情形了，但和此等血统纯正的欧洲人相比还是不够看。

纪元用一个搞怪的小猫表情回应他。

赵佚不甘示弱，在游戏表情库里挑了一个“飞升”的表情。

纪元马上回一个式神形象的“镇压”。

表情包大战进行了几轮，纪元首先打破队形问他：“你家还在原来的小区吗？”

“不在了，现在在火车站这边。”

“最近有空吗？要不要出来玩？”纪元问。

“好啊，明天？”

“OK。”

两人决定见面时间和地点时，游戏里的小人全程用五光十色的法术打出眼花缭乱的数字。新式神的输出确实十分离谱，一个技能就可以带走对面的一群怪。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六，街上的商店都挂上了大红色的装饰，前几天下的雪还没化干净，白雪把灯笼和春联衬得更突出、显得更有节日氛围了。

赵佚手机震动了一下，拿起来发现是纪元的消息：

“我到了。”加一张商场门口的充气城堡的配图，说明了自己的位置。

赵佚回复：“OK，我刚下车。”

赵佚关好车门一抬头就看到纪元图片里的充气城堡了，于是他把手机收起来朝那边走去。

节假日商场的人很多，充气城堡边有很多小孩子在跑来跑去，家长在后面跟着。纪元的个头在人群中很显眼，他四处张望着和赵佚对上了视线。

平时在学校大家都穿着校服，这还是赵佚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纪元穿常服的样子。纪元穿了件长至膝盖的羽绒服，但没拉外套拉链，露出里面宽松休闲的卫衣和长裤，没有精心搭配和打扮，但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加上纪元的脸往那儿一站就很引人注目。

纪元朝他走过来，打招呼：“哟，哪来的大明星？” 他指赵佚戴的帽子和口罩。

赵佚抬了抬帽檐：“我妈早上非让我去理发，说是今天的习俗，刚进理发店我就后悔了。过年走亲戚得把帽子焊在头上。”

“给我看看？”纪元完全是等着看热闹的语气。

赵佚无奈地摘下帽子。反正他不可能真的一整天去哪儿都戴着它。

纪元走到他前面仔细端详了一阵，明显有点想笑，但还是点点头：“其实还行，你剃光头都帅。”

“谢谢，有被安慰到。”其实并没有。

“不客气，让兄弟有自信是我应该做的。”

“……”

两个人又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进了商场。

在学校纪元很少主动去赵佚宿舍找他，也没有那么多自由活动的时间。顶多是吃饭或者上下楼碰到打个招呼，也都是聊聊食堂的新菜、班里的趣事之类的，还从来没有像这样空出专门的时间，不用考虑三分铃和政教老师，想干嘛就干嘛地侃大山。

他俩从自己班上的老师同学聊到放假前发的厚厚的看起来永远都写不完的作业，又不知道从哪个话题里开始回忆小学的同学，结果发现就算写了当时很流行的同学录，只要生活中没有交集，大部分人都不会再联系了。

即使很多年没有见面，他们也只是从小孩子变成了大孩子，还是一样爱玩，一些微小的习惯和动作还是有当年的影子，幸好他们可以在达到现实足以使性格发生改变的年龄之前再次认识彼此。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从爱好聊到幻想，从互联网的一段搞笑视频聊到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冒险系列故事书，还有这几年的经历、见过的人，两人生命中的两段互相平行的时光渐渐有了一些交点，像小小的镜子，但能够清晰地映照对方走过的路、留下的轨迹。

他们说话时根本没注意周围的环境，不知不觉已经在商场里打转了好几圈却连一家店铺都没有进去看过。

“你想喝点什么吗？”刚好路过一家奶茶店，赵佚也口渴了，就停下来问纪元。

“我看看……”纪元打算靠近看看菜单，发现奶茶店门口有很多等着取餐的客人，“是不是要等很久？”

赵佚扫码进入小程序，一看首页提示制作还要等七十多杯，当机立断拉着纪元迈向负一层的超市，结账连队都不用排，买了瓶水直接开始吨吨吨。

“晚上要不要去吃烤肉？”纪元晃晃手里刚拿到的新店开业传单，“现在去肯定没位子了。”

“OK，”赵佚看看时间，也到中午的饭点了，就问，“中午吃什么？”

“好哲学的问题，我每天都思考无数遍。”

赵佚笑笑。高中生又长身体又动脑，往往上午第二节课就已经把早饭消化干净了，这个时候同学们都会很有先见之明的准备一点小零食垫垫肚子，等到中午，这群晚吃一秒就会饿死的人饥不择食吃什么都香。

“吃汉堡吧？好久没吃洋快餐了。”赵佚提议。

“走，楼上有蟹堡王。”纪元看起来也对炸鸡很感兴趣。

在餐厅里坐下，依然是先进的手机点餐。

赵佚上下滑动着菜单页面，注意到一个限定套餐：

“海绵宝宝联名儿童餐，四十五块一个迷你汉堡一份小食拼盘一杯可乐？就多送个玩具，这不是抢钱嘛！”

“就是，儿童都吃不饱吧，当我们傻啊，谁会点！”

下单完成，柜台那边马上更新了最新订单，嗓门很大的服务员朝后厨喊道：

“两份儿童餐！还有两个单点的汉堡薯条和一个全家桶！”

两个被“抢钱”的傻子：“……”为什么要喊出来。

餐品还没有做好，纪元走到柜台跟服务员说了什么，随后拿着两个盲盒笑嘻嘻地回来了。

“我先把玩具领了，快看看是什么。”

他俩一人一个拆开盒子，赵佚的盒子里是戴着工作帽的海绵宝宝，赠送铲子和汉堡模型。他看向纪元，他手里是片头曲把鼻子当竖笛吹的海绵宝宝，赠品是一顶海盗帽。

纪元拿着他的海绵宝宝上下比划：

“Are you ready kids?”

赵佚秒懂，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Aye, aye, captain!”

“I can't hear you!”

“Aye, aye, captain!”

然后两个人一起：

“Ooh——”

到了副歌部分也很有默契地从只会以上那几句地英文切换成中文：

“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

海绵宝宝！

方方黄黄伸缩自如

海绵宝宝！

如果四处探险是你的愿望

海绵宝宝！

那就敲敲甲板让大鱼开路

海绵宝宝！

海绵宝宝！！

海绵宝宝~！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两个人甚至把最后的bgm都哼出来了，引得隔壁桌没有买儿童餐的小孩流露出羡慕的眼神，虽然小孩的父母并不羡慕且表示不解但尊重。

两个大小伙子中午吃了一大桌子吃的，身体力行光盘行动一点都没浪费，下午进游戏厅玩了一圈就又觉得腹中空空，于是早早来到烤肉店边排队边玩游戏，如愿以偿吃到了烤肉，味道也很好，可以推荐给身边的人。

晚上赵佚洗了澡躺在床上才惊觉自己今天在小小的商场走了将近两万步，怪不得腿脚酸痛。

接着他又意识到自己已经半年没跟朋友像这样出来玩过了。初中放学以后随时都能和同学朋友们到处溜达，想吃什么直接去买，拿着辣条在回家前和朋友迅速瓜分完，有人辣得受不了就去买雪糕，当晚喜提窜稀套餐。可自从来到互爱一中，就完全没有过这种校园生活应有的体验，每天在几栋楼之间的连线上来去，连吸一口户外的空气都是奢侈。只有返校前才会挤出一点时间去超市买些生活必需品，接着又要回到“监狱”里度过半个月与世隔绝的生活。

太灰暗了。

现在明明刚放假没几天，赵佚想的却是还有多少天就又要开学了。不舍、无奈、抗拒、焦虑……百感交集，难以名其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