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祸 第1章 新家

2008年，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

街边的大雪积了几尺高，只有稀稀疏疏的行人在走，一辆黑色的丰田汽车在街道上疾驰而过。

车内，顾林川抱着书包拘谨着坐在后座上，而且他的全部行李都在这个车上。

“小川。”前面开车的人开口叫了他一声。

顾林川抬起头，通过车上的内后视镜看他，应了一声：“许叔。”

“马上到家了，不要害怕，知道吗？”许仁明说道。

“嗯。”

几天前，一场车祸猝不及防地带走了顾林川的爸爸妈妈，尸体火化到举办葬礼，都是爸爸的好朋友许仁明在忙前忙后，等送走了客人，许仁明带着他回家收拾行李，对他说：“跟叔一起住吧，往后叔就是你的家人。”

七拐八拐，绕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在巷子尽头，锈迹斑驳的大门半开着，顶上还有鑫安小区四个红体大字。车子驶过大门，视野就变得开阔起来。这是一个比较破旧的老式小区，由几栋居民楼围成，有一些外墙都已经斑驳。

车子停在大门边较为简易的停车场，等顾林川背好书包，下车时，许叔已经拎着他的行李，站在一旁等他。

“我来吧，许叔。”他伸手刚要碰到行李时，就被躲了过去。

“这么一点重，许叔我还是拿的起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林川着急的摆摆手，“我就是...”

话未说完，就被一声轻笑打断，“逗你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别把许叔当外人，不要怕麻烦我，知道吗。”许仁明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知道自己被取笑了，顾林川面子上有一些过不去，垂着头，望向地面，闷闷地嗯了一声。

昏暗的楼梯间里，只有脚步声在回响，等爬到第四层，脚步声停止，许仁明一边用钥匙开门，一边说：“402，记住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家。”

门打开，可以看见里面摆设很简单，屋子也不大，进门左手边是客厅，右手边是厨房，前面的几道门应该就是卧室和卫生间。顾林川的目光正落在中间那道门时，它就开了，许攸从里面跑了出来，直直撞向他爸爸怀里，弯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笑着说：“爸爸回来啦。”

许仁明拖着他的屁股，一把把他抱起来，用力亲了一口他肉嘟嘟的脸颊，可能是很痒，许攸笑地咯吱咯吱的停不下来。逗完儿子，就该办正事了，他抱着许攸转向顾林川的方向，正式向他介绍家里的新成员：“这是小顾哥哥，还记得他吗？”

许攸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望着顾林川，视线在他脸上乱飞，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他刚要低头，许攸突然道：“我想起来了，是顾叔叔的儿子，小顾哥哥。”

许仁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向顾林川：“小川呢？”

“知道，小攸弟弟。”

“嗯，那就好，小优，以后小顾哥哥就要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你们以后要像亲兄弟一样，知道吗？”许仁明脱掉鞋子，往客厅走去，把他放在沙发上，然后莞尔一笑，“给你点时间消化一下，我带你小顾哥哥去看看房间。”

片刻后，客厅里只留下许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干瞪眼，表情呆滞，一动不动。

“这是你的房间，在小优的隔壁，对面那间是我住的，”许仁明介绍完，就打开了房门，把行李放在房间地板上，继续道，“你熟悉一下这里，顺便收拾一下行李，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就叫我，嗯？”

顾林川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许叔。”

许仁明帮他关上房门，随后走向客厅，就看见他儿子瞪着个大眼，他“噗嗤”一声乐了：“有这么震惊吗？”

许攸转头看向他爸：“你从来都没和我说过，而且，而且，他看起来有点凶，我不想和他说话。”他声音越来越小。

这语气怎么还有点委屈，挺稀奇的，许仁明走向沙发，坐在他旁边，开口时却是难得的正经：“小优，这件事很突然，小顾哥哥之所以要住在我们家，是因为顾叔叔和林阿姨他们不在了。”

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洒落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增添了一丝暖意，却安静又肃穆。

许久，许攸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在了，是跟妈妈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吗，再不回来了吗？”

“嗯，是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去另一个世界呢，这里不好吗？”

许仁明把手搭在他脑袋上，摸了摸毛茸茸的发顶，轻声说道：“这里很好，我想他们也是不愿意离开的，可是时间到了，就得离开了。”

“那小顾哥哥是不是很孤单啊？”

“所以我们要帮助他，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他的家人，知道吗，小优。”

许攸重重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知道了，我会和他好好相处的，”说完就跳下了沙发，踩着拖鞋，就往卧室走去，“我去看看小顾哥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寒意愈盛，冷风裹挟着雪花在空中飘荡，顾林川怔怔地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咚咚咚”，一道敲门声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打开门，四目相对，门外的人像一尾鱼一样从他身旁游过，钻进了房间里。

顾林川关上门，转过身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我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许攸朝他嘿嘿一笑，向周围看了一圈发现他连行李都没打开，“你还没开始收拾行李吗？我来帮你。”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顾林川冷漠拒绝。

不仅长的凶，说话也好冷啊，但是许攸勇敢迈出第一步，“不嘛不嘛，我想帮你。”说完还不够，走到顾林川身边，抓着他的手臂不住晃动，一双大眼睛热切地望着他。

顾林川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走向行李：“随你。”

“那我以后能叫你哥吗，就是只叫哥的那种？”

“随你。”

“好耶，哥，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