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甜月已失格 第93章 第十四章

2011，横滨。

暮霭沉沉，月影难觅。

一艘小型快艇无声驶出了码头，

白浪划过黑海，如割开夜色。

船头，半开放舱中，灰发少年单手扶着舵盘，看不出神情。

而艇中靠后的位置则是一个被绑住的地中海男人。

“呜呜...唔..”他蜷曲在地上，不仅被捆住了手脚，连嘴上也贴着黑手党常用的铝箔胶带，工业级别的密封性让他只能徒劳地不断发出怪声。

驶出东京湾一段距离后，雾岛栗月关闭了推进器，于是，小艇便随波飘行。

夜晚的大海很空，举目望去，天幕倒挂，将海扣在其中，四水无声，茫茫与夜色相融。

无星也无月，一切都浸没在黑暗里。

连海也是黑的，只有艇上环形指示灯孤独地亮着，以及目所难及的远方，飘摇一缕如银河倒影般模糊的城市反光。

将男人拖到坐椅上，雾岛栗月撕下了对方嘴上的胶带：“你好，淀切社长。”他说到。

“嘶...咳咳咳...”中年男人吃痛，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恼怒打量他：“你是港口黑手党的人？你们，不，你想要什么？”

没有回答，灰发少年坐在船舷另一侧，想了一会儿，自顾自地发问：“...五年前，东西伯利亚哈巴罗夫斯克，X-JK异常能量观察与测定研究所，你去过吗？”

他声音很轻，面色冰凉却隐含一股梦游般的茫然。

随着词句吐出，淀切阵内的神色越发惊讶，他扯起嘴角，态度轻慢：“真想不到，如今竟还会有人知道那个地方，”

那个他曾作为技术人员交流参观过的、只能乘直升机穿过暴雪的山谷。

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淀切阵内又厌恶地重复了一遍：“连路都没有鬼地方。”

他看了眼海：“既然都带我到这里了，想必也能确定我去过，不过...敢问，您是怎么知道的呢？据我所知，早在五年前，那个地方就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啊。”

“所以，我们该不会是，在研究所里见过吧？”多少猜到点少年的来历，男人试探到。

没有理会，雾岛栗月接着说：“那么，请说出所有你知道的有关那间研究所的信息。”

“哦？”淀切阵内意味深长：“那这便是交易了，这份情报，你要用什么来换？”

“你的命。”

“您不会以为，仅凭一句话，我就相信自己还能活着回去吧？”

看了两眼，雾岛栗月没再废话，他拿起灌好药液的注射器朝淀切阵内颈静脉扎了下去。

底气十足的假面被打破了，淀切阵内挣扎起来：“你注射了什么？”

“戊硫代巴比妥钠，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吐真剂。”少年说着，目光却越过对方，望向虚空。

他出神似的发着呆。

与无边的海对比起来，这艇太小了。

深海之下，波涛摇曳，犹有巨蛇在黑暗中缠斗起伏。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沉默一会儿后，淀切阵内忽然大笑起来，恍然大悟：“您是那儿溜出来小白鼠啊，哎呀哎呀，真是劳烦您还记得鄙人，不过，不好意思，因为...实在是太久远了，所以没什么印象呢。”

他作出了一幅为难的样子，眼中却满含恶意：“所以，能不能稍微提醒一下，您到底哪只呢？”

“是——那个整天流口水的痴呆儿，还是那个因为电击烧坏了脑子，不停失.禁的倒霉家伙啊？”

对方在激怒他，或许是恼羞成怒，或许是为了创造逃脱的机会。

评估着男人动机，雾岛栗月并没有生气：“你不记得了？D区5栋的3号观测口，我应该是在那儿的。”

“不可能，D区都是已经破坏了思维中枢的残次品，怎么可能还能恢复意识？”淀切阵内脱口而出。

药剂生效了，他意识到这一点，却因麻醉而丧失了对神经的控制权，无法再隐藏言语。

“破坏思维中枢？什么意思？”雾岛栗月追问。

“谁知道呢，研究[异常]的人都是疯子。”男人的目光变得飘忽，视线仿佛追随着什么虚幻的东西，连发出的音调也带着毫无规律的怪异震颤。

“谁知道呢？”他又重复了一遍，带着满足的微笑。

“[异常]本就是拥有[有无二相性]的能量、粒子、暗物质...随便什么东西，那些扯淡的科学家们却妄图将它们锚定为因果。选择性应答决定了测定结果的随机与偶然，只有它们愿意被观测时...不过，你们研究所的理论疯得很有意思，”

“——[异常，或者说异能力拥有活性。]，他们全部的理论都基于此。能够使用异能的生物只有人类，异能物品的副作用只对人类起效...人脑的细胞利用率不足百分之十，意识和潜意识一比九，余裕是什么？”

“...[异常]与人类双向选择，它们存在于空气中、人体内...无处不在，支离破碎。就像触须，人用精神或意识控制它，控制它们中的一部分——寄宿在人体内的那一部分，去碰触其它...这就是所谓[异常能力者]。”

“[异常]与[异常]相互吸引，相互干涉，而[异常]本身的活性决定这种交互之倾向，膨胀或收缩，是以异能力有等级高低强弱...那群疯子当异能力者的精神是控制器也是约束，人类有限的精神限制了[异常]，所以，他们想要打破这种束缚，赋予[异常]无上的成长。”

淀切阵内的语速很快，神情近乎亢奋，本性的傲慢和暴躁不再隐藏，而那些阴阳怪气的故作姿态也随之消失殆尽。

他的叙述中充满了语法上的障碍和误解，但雾岛栗月听懂了。

他想起曾经接触过的有关中原中也荒霸吐的研究，——通过制造拟人的人格程式收容无限膨胀的特异点能量，因为只有人类的精神才能控制异能力。

没想到...相隔千里的两间研究所竟也心有灵犀，互能印证彼此之理论。

而不同于[荒霸吐实验]，位于西伯利亚的X号研究所大概是[通过刺激实验体的知觉，以强烈的情感或恐惧造成精神阀阈松动，让异常能量体得以间歇性逃逸增长。]

这就是所谓的[能量体分离与自主成长实验],或者说，直白一点，——异能强化实验。

“D区有什么特殊？”雾岛栗月问到。

“D区、哈哈...D区，AAE项目——异常能力者的器物化再利用项目，哈，那些疯子...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失败品处理罢了：破坏实验体的大脑中枢，令其保持最低生命机能和潜意识活动，然后将微电平接入交感神经刺激调节，实现异能力接口化...”

“啊啊..说到底，就是将你变成植物人再通过操作系统控制你的脑子和异能力...那个项目，我记得最成功的产物是个什么什么梦境能力者...他们把它变成了完美的机器，通过输入指令，像操作电脑一样轻易操作它，然后，索性将整个研究所的外扩设施都建立在了那机器构筑的虚幻梦中...还真是清新脱俗，哈，哈哈，梦，”

怪不得...

雾岛栗月想到。

他曾一直很疑惑，因为，他记得自己从漫长昏迷中醒来，四周什么也没有，没有建筑，也没有人，没有任何[真实]存在过的痕迹，只有荒原和低谷，以及几具和他一起被冻僵覆雪的尸体，更多的则深埋雪下。

场景太过古怪，乃至多年以来，他一直怀疑那记忆的真假。

而现在，疑问解开了。

如果是梦境能力者具象化的产物，那么，当异能力者死亡，一切便会消失吧。

原来，那些光怪陆离的碎片片段，确实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是他的记忆啊。

莫名地，雾岛栗月有些怔住：“后来呢？那个研究所为什么会消失？”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那个梦境能力者一不小心死掉了吧，毕竟是那种东西，想来寿命也不会很长。”淀切阵内不屑到。

等了两秒，确定对方不再多言，是真的不知道后，他才又开口：“那淀切集团研究的是什么？”

“我说过的吧，[异常]不是能够轻易归纳掌控的东西，所以我们从不深究，只是通过交易贩卖它。况且，淀切集团本来就只是，”说到这里，仿佛骤然惊醒，原本絮絮叨叨的男人竟猛地一头撞向了船舷。

“嘭..！”

一声巨响后，淀切阵内顺着艇壁滑到地上，他的额头血肉模糊，仿佛破了一个大洞。

“淀切集团是什么？”雾岛栗月加重了语气。

但这次男人紧咬牙关，没有回答。

药效减弱了，而他并没有带来多余的。

所以，大概问不出更多了。

看着眼前鲜血直流的人，他想到。

于是，他上前两步，把淀切阵内拎起来，到船舷边。

“你要杀我了吗？”狼狈不堪，淀切阵内却是奇异的镇定:“真是无趣啊，就要这样死掉了...不过，归根结底，你又是什么呢？”

他抱怨着，并不时伸出舌头去舔自己额上流下的血。

“我可不认为，被切除了指定脑域后再苏醒的东西还可以被称为人类啊，毕竟，那可不只是什么简单额叶切除，而是对整个神经中枢的绝对破坏...所以，现在的你是什么？活死人？被输入记忆的容器？异常能量体？”

红血仿佛源源不断。

不断涌出、滑落，顺着鼻翼两侧分开，留下丑陋蜿蜒的血痕，然后被肥唇贪婪地吞吃入腹。

淀切阵内的声音里带着似哭似笑的战栗，他张开嘴，齿缝鲜红，终于发出了无比兴奋、无比渴求、充满求知与憎恶的叹谓：“而这具躯壳内装着的，到底是什么啊？”

......

夜风吹过，带起一阵彻骨凉意。

雾岛栗月手一抖，淀切阵内坠入了漆黑的海中。

杀死一个人是如此轻易，无需多做什么，只需放开手，一声听不见的“扑通”、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稍几，水下传来闷响。

通过海草的视野，雾岛栗月看见，随着他绑在淀切阵内身上的防水炸.弹爆炸，中年男人下坠的身躯变成了一团逐渐晕开的血肉烟尘。

他闭了闭眼，调转船头。

剩余的尸块沉入海底，大概会很快成为鱼类的甜点，这样一来，没有了完整的尸体，就算之后坂口安吾或特务科来也查不到任何信息。

而...既然是梦境的话，当年那些研究资料应该也无法被带出，甚至早就随着研究所的湮灭而湮灭，

相关研究员应也死在了那场事故中，淀切阵内也死了...

所以，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他的过往了。

如此一来，既得到了答案，又埋葬了过往，计划都顺利完成了。

但他却依旧...没有任何快乐，也是，他本就没有情绪。

一些事得到了解释，新的疑惑接踵而至，研究所为什么消失，那时发生了什么？淀切集团是什么？以及——，

他到底是什么？

没有答案，愈发迷惑。

雾岛栗月打了个哈欠，感觉到，累了。

无头原著里面，淀切集团用不知道什么手段打造出鲸木重（一个也是感情缺乏的小姐姐，像机器一样听淀切集团的话，还可以无负担使用罪歌，我私设她也被切了脑子才受控制，）所以这里融了一下，就把罪歌当作异常物品，罪歌又具有传染性，被罪歌砍的人有的会继承罪歌控制他人的能力，所以理论上淀切集团可以通过控制鲸木重控制所有被罪歌感染的人，等于有了一个异能军团，

所以就有了淀切集团在研究异能力者量产化，和异常物品的嵌入以及副作用无害化的说法，嗨，总之都是我的脑洞，和正文没啥关系。

栗月在的研究所思路更清奇，荒霸吐的思路是用人格控制特异点能量，他们反过来，剥离人格让异能成长，失败了以后就进入回收项目，

淀切集团用罪歌嵌入把人变成异能力者，他们反过来，把异能力者变成实用器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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