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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甜月已失格 第188章 第十五章

作者:lee表里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6-22 17:36:12 来源:文学城

2015,横滨。

几日后,阴雨一直不曾熄灭,巨大的[白鲸]趁夜停进了黑手党的船坞,雾岛栗月忙忙碌碌地和特务科打锋机,而[组合],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组织也飞速地崩解,并被随之而来的大雨冲散了。

就如[白鲸]一样,他们剩下的财产,一部分被黑手党接收,一部分落入了费奥多尔手中,似乎就连侦探社也在其中分到了好处,受益菲薄,

而那些成员,一些回到了自己的国家,也有一些留了下来,——赫尔曼.麦尔维尔在港.黑.帮忙改造重铸[白鲸],寄希望于借黑手党的人力物力解放其异能、路易莎每天跟着搜索队跑来跑去、拥有空间能力的露西.蒙哥马利不知怎么被中岛敦拐去了侦探社,爱伦.坡被乱步打败后成为了其死忠粉头...

洛夫克拉夫特消失了,

与他同样失踪的还有约翰.斯坦贝克以及神父纳撒尼尔,大概是被费佳挖了墙角,至于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嘛...

*

“你的预言是怎样的?”

“我并没有预言的能力,只是竭力计算出最优解罢了...”

雾岛栗月不时会回想起女子说话时的神情,——路易莎.奥尔科特,这个真实异能其实是独处时间降速的女子,望向大海时,睫毛上凝结的水珠如落雨般晶莹闪烁,

她说:“在古老的民俗中,大海中是有河流的...会化作巨大的起伏的蛇,背着看不见的白色经幡,在涨潮时将属于人世的送回岸边,也吞吃所有的,遗忘之物。”

——或许是太过潮湿的缘故,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空气中雨的味道浓郁得迟迟散不开,

海水也涨潮得厉害,早已没过了高水位线的脚,尽管搜索队已经沿着洋流,自东京湾漫长的海岸线搜寻了数日,仍没有任何菲茨杰拉德的消息,

雾岛栗月觉得菲茨杰拉德大概率是无了。

但她仍记挂着他,仿佛只要一直坚信,他就一定会回来,从海中走来,或从某个转角,从一小片视野余光的晦暗中忽然冒出来,

而雾岛栗月呢,他只是收了别人的船与钱,因而尽量装出一副尽心尽力的模样罢了。

不过,他是乐得于此的。

*

太平洋潮来汐往的西海岸,摒去商街与工业园区的繁华,排除那些一眼便能望见的旅游热线,还有摄像头可以轻易监控的地方,仍有三百里漫长的侵蚀岩、盐碱滩、与沼泽地...

岬角与河口,还有海湾,错落地组成了海岸线,在真正的荒无人烟的地方,原始,粗糙,连植被也稀少,但赤脚踩在砂砾上的感觉并不令人讨厌,

细软的苔藓,湿泞地贴近肌肤,步入海滩时,会有波浪打在身上,海水起初很狂暴,冰冷而高悬,扑打在身上仿佛要将人拍个跟斗,但当走入水中、潜入下去时,跨过某种分界,便是平静了。

最开始几天是有黑手党的人和他一起搜寻的,驾驶着小艇,穿上脚蹼,戴潜泳镜,穿梭在近岸的礁石群,而后他便叫他们回去了,

他开始走入更深的水域,——远方有更广大更丰茂的植物,可以作他的眼睛,替他寻找蛛丝马迹,

也因为...一些几乎令他感到可笑的,难以言述之由。

*

自从他年纪慢慢长大,雾岛栗月便越发意识到费奥多尔在他命运所刻的存在感,像是乌黑不散的阴云,总是跟在他身后,或是雨声,将风压得扁扁的,渗透一切外物的缝隙,如影随行,

也许只因对方赐予了他生,便拥有了主导他生命的权力,仿佛已借助抚育关系,将一切亏欠与偿还化作塑造埋下的骨,沿肌理间的血线,在未来的时间线中将他锚定。

过去不会过去,一直高悬在头顶,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回卷。

他想过自己会如童年所见的烧却森林般,在烈火中付之一炬,在所有所过之后,留下光秃秃的碳化枝干清冷地指向天空,可他不愿死...?

不甘心,

为了生存,在死中撕开一道口子,劈开一条活路,出卖了一切所能出卖的,——生命,情感,躯壳...乃至未来,皆用以支付,透支。

无数个日夜里,他化作一个渺小的黑点从黑手党的高楼广厦中苏醒,穿过长到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他本以为自己会一辈子为港.黑打工到死,既然窃取了他人的权利,自应该将谎言诉说至死,

可他是否渐渐遗忘了忧虑?

他本以为不过是在笼中心怀一缕缥缈的虚妄,等一个永远等不到的回答,

可他们却一人说,[你有很远很广的路],一人说,[你有无数种未来...]

哈,毫无意义,

可当他来到这儿...

*

跨过较浅的水域就很难再见到珊瑚礁了,——太多已被旅游区开发,入目是一望无际茂密的海藻林,一棵棵巨大无比的海草,卷曲缠绕挤满了空间,仿佛和恐龙一样古老,树冠化作的云雾遮天蔽日。

只有根部足够令人行走,

但这里的地势已不再平坦,有高而深的涡流,嶙峋怪石构筑出险峻的狭凹,其间填满无穷无尽暗色的海水。

昏暗、沉闷、隆隆作响,

这是一个冰冷的世界,一切都与陆地上不一样了,在这里,鱼还没有死去,装着暴雨滂沱的前身,有过去与未来,一切一切能够被人听见的雨,

还有风,隐秘又晦涩的风吹过长满疙瘩的腐木,到处都是蛇似的长脚海星,匍匐在烂泥里,鲨鱼橙红色的卵挂在藻叶下沉睡,好似回忆还没有回溯,

雾岛栗月想起他曾从楼宇间望见大海,所在太高了,在距离的衬托下,那就像是一张纸,

青蓝的纸,像阴天倒映在大地上的一片淤青...而原来伤口的罅隙中,是有风的,

奔涌的海的呼吸,就像他此刻望向水面,高远的水光在海藻树梢摇晃,波光是一块一块的,像一块块破碎斑驳的大陆。

他穿过一张颠倒的纸,陡然闯入一个全然颠倒的世界,无人所知的,新的世界,

他的双脚之间没有锁链,他竟真的可以向前走。

*

也许他应该去当一名海洋学家,

这样的念头忽然就冒了出来,紧接着,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生活也如糖豆般纷纷洒落,——去上一所大学,去旅行,去往更远更远的远方...

但今天的天气很好,

——多日不见的阳光终于漏了面,波光粼粼地洒在水面上,

尽管离得很远,仍有细碎的光飘落下来,在浮动的藻叶与游鱼身上一闪而过,

雾岛栗月张开双臂,向上拔高,在水的推力下,他轻而易举地触到了一缕,光辉的斑带在指尖荡漾,银亮亮的,

他握了握手,向前游,在触及水面之前,却又翻了个身,展开手脚,任自己落了下去。

他不时就会忘记,——他本可以在水下呼吸的,归功于异能力,不必频繁地回到海面上...是他太过习惯了人类的生活,

咕噜咕噜,沉降,

发丝随着水流上涌,他缓缓降落在了沙地上,几只螃蟹、蓝尾虾,飞快地躲进岩石里去...

水的味道,

冰冷的海水包裹着他,水的味道充满了全身,还有海藻的气味,也许这是另一种联结,

——就好像他曾无数次沉入植物的信息海洋,而他终于真正来到了它们之间。摇曳的海草,漂浮的藻粒,枯木沉树,他从黑暗的视野中看向远方,远方仍是沉沉的黑暗,章鱼在古船的残骸间蠕爬...

忽然想要走去远方,

若他一直走...是否也会乘上海中之河,被狂暴的海浪带离?也许背着白色经幡的巨蛇会吞下他的灵魂,载他至一切外在所在?

你看,他可以呼吸,不用汲水,无需进食,能够摒弃一切人类所需的必要行为,曾行那么远的路...

若他并不停歇,昼夜不停,是否...

是否异能力所代表之异,并不只是[异常],而是[异化],当行为与意识都趋向另一边,若他舍弃为人的部分...受控于精神的异能是否最终会将他拟态作非人,跨过某种非同寻常的边界?

就像洛夫克拉夫特一样...化作黑暗的海中,或生或死的,似人非人之物,

——若他选择,无需选择,已然发生,

当他自认困于一隅,退无可退之时,却骤然见到了背离一切人世所在的...远路。

*

[他在水底的沙地上沉睡,章鱼爬过了他的脸...]

也许是困倦,

天色好似昏暗下来,碎光变得好远好远,远方有雷鸣,

水渍未干,前夜的雨已经到了,淹没掉晴天,没有天空了,只有水的源头,轰然一气的大雨像瀑布一样冲灌下来,白茫茫的水幕挂在天地间,水下藏着一个颠倒的世界。

时间摇晃,如果雨是世界的回忆,...他听见远方有鲸鸣,像某种古老而怪异的歌,

歌声卷集的白浪气泡细密如雪,冲入骨缝,注满了肺,画面开始闪回...

坍塌的城市、破碎蜂巢、粘稠的深海蓝...没想到,——这几乎让他感到荒谬了,

——最终每一次使他感到平静的,竟仍是睡眠这个人类最寻常的生命机制。

*

他在一片清新的空气中醒来,摇晃着,也许是一艘船,四处都是湿漉漉的,

船顶花园缺了穹顶,他望见同样湿漉漉的,撑伞的人,

暴雨已经停了?抑或只是奔涌的梦?

雾岛栗月困倦地从椅子上撑坐起来,——他在这儿睡了太久,贴着积水的石面,冷水顺着皮肤滑落,

这里的一切都太潮湿了,所有花都浸泡在水中,绣球花打湿了花瓣,酢浆草跌落到地上,流潦在瓷砖间流淌,水滴滴落,

滴答、滴答...

抬头看向天空,

雨还在落,是稀疏的小雨,砸在皮肤上,像一颗颗小石子,轰击,击打,像米,像针,一粒粒,一根根,雨丝被拉得很长,无限长,坠入墨绿的幽暗海,刺入眼中。

他眨眼,挤出滑落的雨,视线开始聚焦,

“我在...哪儿?”他问到。

视野中的人影走近,踏过积水的脚步不疾不徐,嗓音却是温和的:“船上,白鲸,还记得吗?你要将它开回码头去,”

也许时光在回卷。

水珠又一次滑过眼睫,落下来,刺痛了皮肤,令他找回某种关联,

“我好像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无穷无尽的暴风雨,没过我,我在雨中化作了鲸。”

*

男人孤独地握着伞。

以垂落的目光追寻一张毫无觉悟的脸,那儿一双碧色的眼睛张开着,如同雨雾弥漫般朦胧,他的青年像是还困在梦中...

他沉默地俯身,拨开对方额上的湿发,说:“雨已经停了,”

也许是[It's OK,已经没事了,]

*

“可你还打着伞...?”雾岛栗月迟疑,

雨没有停,

伞的阴影仍笼罩他,一滴一滴,滴滴分明的雨珠正从伞的外缘滑落,砸在青瓷砖的地板上。

男人移开了伞,天光漏进来,拂过模糊的轮廓,

灰天下,雾岛栗月仍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但水珠顺着对方下颌滑落,落到他脸上,

冰凉的,有血的味道,

冷铁似的血腥,还有消毒水的气味...回忆仿佛在回涌,旧忆被打开,

“...”他张了张口,

一些熟悉的光彩自眸中浮现,雾岛栗月像是终于辨认出了来人,无意识地朝人微笑:“BOSS,”

“嗯...?”森鸥外一如往常地回应了。

雾岛栗月又看了他一会儿,懒懒地向上伸出一只手,

风从血色的眼底刮过,森鸥外怔住,

但雾岛栗月已不耐烦地勾住他的脖子,将人拽得低下头来,

“你来得好晚,”

他在呼吸相撞间抱怨,连词句也是柔软的,像一阵风,却好似将所有叹息都拂过了。

仿佛所有的过往与命运无常、对错、悲伤,都在此消融,此时此刻,一切都不再紧要了,

啪嗒,

伞落到了地上,黑手党的首领情难自禁地低头,也许贪婪...

湿薄的花瓣在空气中颤抖,透明的初绽的花苞浸满了汁液,落进土里的已经腐烂了,持续不断地散发出香气,混在雨中,

水汽蒸腾,雨声沥沥。

这一卷写完啦,没想到居然是森线上大分,老男人真的有亿点厉害,下一卷就等我全部码完再发嘞(照这个速度不知道要猴年马月ozr),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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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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