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横滨。
今日天晴,万里无云。
走出车站,雾岛栗月正准备打个车,却意外看见了等在通道口的芥川龙之介。
老实说,这人真的很显眼包。
一身黑衣的高瘦人影只是站在那儿,路人就自觉绕开了起码一米远,完全没有人敢靠近,除了,嗯,他身边那个
——虽也穿着黑西装,却怎么看都像女助理的黄发女子,是一年多前加入的新人吧,好像叫做樋口一叶?
一边思索,雾岛栗月一边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首领叫我来接你。”
“哦...”雾岛栗月点点头,眉眼染上一抹笑侃:“堂堂黑蜥蜴大人亲自来做这种事,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少啰嗦,”早知对方脾性,芥川龙之介也没多说,掀起眼皮瞥了雾岛栗月一眼,淡定收回了目光,“走了。”
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黑手党大名鼎鼎的[不吠狂犬]率先走向停车场。
“嗨嗨,”
雾岛栗月从善如流地跟了上去,顺带向新人投去同情的目光:“辛苦你了,樋口。”
一旁的樋口一叶一愣,“诶?”
接着飞快摇头,化身拨浪鼓:“没有没有,一点也不辛苦,芥川前辈是厉害的人...也很照顾我,我、我很崇敬前辈的...”
说到后来,不仅涨红了脸,连话语也语无伦次起来。
“欸——,”
原来芥川也有小迷妹了呀,
不怀好意地拉长了声音,雾岛栗月想到。
他悄悄拿出手机,看看前方,毫无动静,继而凑到女子身边,猫猫祟祟:“那,你想不想看你前辈的双马尾照片?”
那照片还是老早以前太宰治发给他的来着。
樋口一叶:“...!!!”
樋口一叶疯狂心动,不过不等她点头,一条[罗生门]便迅雷不及掩耳向雾岛栗月抽了过来。
电光火石,雾岛栗月反应极快地一收手机,保住了手机君的性命,黑色衣带也随之一转方向,拴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前方。
“你走这边。”斜瞥了他一眼,芥川龙之介又不说话了。
“别害羞嘛。”
“...#”
*
2014,新年。
临近新年,便是年会,
——部门联络联络感情,领导讲讲话,众人吃吃喝喝、插科打诨...虽然年年都差不多,不过看在年终奖金的份上,终归是个令人愉悦的日子。
而除了奖金丰厚,不出雾岛栗月所料,看在东京分公司业绩优秀的份儿上,森鸥外还大方地给他升了职。
——从情报部负责人变成了黑手党干部。
虽然大体工作内容没变,待遇却提升了不少,工资也变多了,嗯,最大的不同就是旁人对他羡慕嫉妒恨又多了几层。
倒也不足为奇,
如今港.黑一共就三位干部,——尾崎红叶、中原中也、还有他,
不仅拥有充足决策权,更是地位仅在首领之下的绝对实权者,权势大而位稀缺,是以颇受尊敬。
年会一过,就放假了。
因为中原中也前一天喝了个烂醉如泥,雾岛栗月也体贴地没将人拖出来,
他独自出了门,决定上街为横滨的GDP做做贡献。
好吧,其实是因为总呆在池袋,不知不觉,他的常服就变成了一些,嗯,虽然挺潮,但很像小混混的风格,
比如他现在穿着的桀骜不驯的外套,宽大衣袖在袖口处收窄,暗银锚钉闪闪发亮,——总之,混在一群西装革履的黑手党中,属实有点不搭...
既然老板发足了工资,接下来就去买买买吧,
车流在天桥下穿行,人群在行道间来往,一头灰发的青年走在街道上,发尾随步伐有节奏的轻轻摇晃。
今年冬天并不怎么冷,天气很晴朗,没有下雪。
出行的人也很多,熙熙攘攘的,阳光洒落下来,将到处都照得亮堂堂。
高耸大厦伫立在道路两旁,路面、砖石、墙体在冬日特有的干燥阳光下,映作深浅不一的灰,其上遍布的广告招牌却绚烂多彩。
比起更早那几年,街边的流动摊贩变少了很多,一座座购物中心与便民超市却落地生根,不知不觉,将现代化色彩铺满城市,
但也有一些古老的久远留了下来,像那些插在玄关的门松、案上的镜饼、女孩子们漂漂亮亮的和服、还有红砖青瓦的小楼、一栋栋,复古又和谐,相融亦特别...
果然还是走到这儿来了啊。
无奈在内心叹了口气,雾岛栗月顺着天桥向下望去,
不远处,苍白的晴天将红瓦照得发白,武装侦探社的招牌静静地挂在那儿。
而正对建筑的路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身着沙灰色外套,将手插在兜里,漫步走向楼中。
好久不见。
*
仿佛某种直觉,太宰治蓦地回头,看见远远的、车流穿行的天桥上立着一个人,
很模糊,但,也很分明,他认出了对方。
灰白马尾被风吹向一侧扬起,像蒲公英散开的羽毛,他看不清对方的脸,那人站在曝光过度的苍白光晕里。
总是这样,冬日的阳光总是如此明亮苍白,一如褪色风化的老照片,只留下栏杆与电缆尖锐的轮廓,而别的,人与街道,在光下,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
或许对方仍是从前那样,缺了表情,或冷漠,或怀念...他还来不及看清,来不及猜测,
模糊不清的身影站在人群川流中,却仅是一瞬息,
当太宰治再凝神去看时,车辆呼啸穿过天桥,人影已然消失不见。
“怎么了?”见他突然停下脚步,太宰治的新搭档兼同事——,一个有着黄色长发,气质严肃像数学老师一样的眼镜男子——国木田独步回头问到:“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太宰治转过身,若无其事步入室内:“只不过是,刚好看见蘑菇人变成猫头鹰飞走了。”
“哈?”
伸了个懒腰,鸢眸微敛,太宰治走上楼梯。
栗月十八岁了啊,他后知后觉地想到。
变化还真...不大?
*
事实证明,除了森鸥外那个幼女控,即使曾是女装大佬的雾岛栗月,也很难对逛街升起太多兴趣,
最终出门一趟的结果就是衣服一件也没买,游戏反倒买了一大堆。
新年放假第一天,雾岛栗月跑去梦野久作的房间里,昏天黑地.地打了一天游戏,将小朋友虐了个痛快,嗯,然后心情舒畅了。
不过,等到夜晚,当他看见那件衣服——,一条黑尾纱裙的时候,他笑不出来了:“不是吧...”
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想到,但...他还是由衷为某人的恶趣味感到惊叹,
这是什么东西又是什么寓意啊,逐渐染黑的白吗?
碎钻点缀漆黑薄纱,裙摆是撕裂状的不规则,层层叠叠的黑纱自下而上侵染裙肩的白色...尽管听上去像是什么艺术品,但不管怎么看,在公众常识中,这都应该是一件...婚纱!
这么多层,要是送给芥川穿的话,一定很方便,毕竟[罗生门]载体不就是黑布嘛。
被脑补囧了一下,雾岛栗月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虽然但是,但是[ !!!],
他真的好久没有穿过裙子了,乍一看心情还蛮复杂的。
“BOSS,你知道的对吧,”他平复了一下,看向森鸥外,试图说服对方:“一个公司最要不得的就是搞形式主义了,反正都是要脱的,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森鸥外轻笑了一下,微微低头,落下一个安抚的吻来,“生日快乐,月酱。”他摩挲着他的唇角,就像是在哄什么小动物。
雾岛栗月:“......”
雾岛栗月翻了个白眼,这能是礼物吗,是给自个儿准备的礼物还差不多。
但想也知道今天是逃不掉了,他认命地接过裙子。
爱丽丝满眼期待:“好耶。”
摔,这种时候,就不要让爱丽丝出来了啊喂。
*
脱下衣服,更像是褪下茧壳,露出内里,大多数人会为此不安,瑟缩。
但雾岛栗月...
森鸥外知道,对这个孩子来说,这已足够平常,
事实上,早在一开始,雾岛栗月还是那个被他忽悠着穿上女装的少年时,就全然没有过[人类羞耻心]这种多余之物。
而现在,他注视眼前的景象,——那裙子的背后是镂空的,露出光裸的背脊,黑将白衬得更白了,
月光洒落在脂玉般的白肤上,仿佛为其披上一件轻纱,那具躯体,骨肉匀称,四肢纤长,随呼吸,肩胛如蝶翼般翕动...
但,远不止如此,其以暗藏之杀机,诠释力量、与美,
颈后纤长的曲线在腰部骤然收紧、肩线平直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精瘦而柔软,武者的力量与舞者的柔韧恰到好处地在此处相融。
灰发被放下来后,没过背脊,洁白的头纱垂落,将青年雌雄模辩的脸显得凛丽冷然。
他看过来,眼角微微低垂着,神色坦然而安静,
那并不艳丽,近乎勇敢,带着一种奇异的...稚嫩干净、与置身事外的疏离?
就像一棵秋天的树,执意用枯叶托举一点火,于是,一点轻灰留下了,伤怜、颓靡、亦随风而散,
森鸥外注视着对方,即使早已了解其中每一块骨骼与肌肉,至今,他仍依旧会为这具躯体的美丽而惊叹。
他一向知道,那是最好的。
白皙的小腿曲起,绞着黑纱的裙摆,宛如墨色深渊中的一瓣白藕,那属于他的,暗绿的眼眸醒来,灵动的光在其中一现而过。
“森先生——,”雾岛栗月鼓了鼓腮帮子,幽幽警告道:“要是不舒服的话,就背刺你哦。”
森鸥外笑了一下,像是某种自嘲。
他走过去,血色愈发浓郁起来。
空气中缠绕着锋冷与血腥,仿佛有无声的风暴迸溅、散开,绽出血花,冰冷却炙热的爱意交杂,黑暗与刀锋割裂撕扯。
血雨落了一地,躯干交叠在潮湿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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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