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流浪乐团 第138章 战斗吧少年

没有过剩的阳光，没有黏腻的雨水，空气清朗，一个恰恰好的阴天。

月城二中的医务室，与其说是医务室，不如说是一个尴尬的拼接产物。

它的地理位置相对偏僻，坐落在在教学楼底部一间采光欠佳的小小旧仓房里，与街边的社区药店门面连接了起来。厚实的药柜正好拦住学生向外逃窜的步伐。

不过这一切与越鸣毫无关系。

她只是单纯来进点药，仅此而已。

那是合法合规的请假，能叫逃课吗？

推开那扇刷着劣质绿漆，边缘已经锈蚀剥落的铁门，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毫无意外，今天坐诊的是二次元特供的与谢野医生，似乎是因地制宜和谐了不方便在学校展出的器材，因而唯有临时休息室床单上躺着的一看就是从保安室“征调”的电棍显示这并非套皮素材，而是做足了本地汉化。

怪不得跑不掉。她在心里如是腹诽道。

“身体哪里不舒服？”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有时候颜值真的能当饭吃。

至少在香气扑鼻的前提下，越鸣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过激单一劳永逸的治疗方式，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异能力这种东西，还能在最抢手的被发现前免费试用，即使是被锯开，哦，现在是被敲断，就是让她考上top3她也愿意啊！

“有点感冒，”她貌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从荷包里取出几张皱巴巴的碎钱，以及一张写药品名称的清单，“可以麻烦您帮我拿一下吗？”

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力图扮演一个标准的好学生病号。

与谢野晶子接过单子，头也不抬，目光迅速扫过纸上的药名，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敲了一下，发出笃笃的轻响：

“需要多久的量？”

“一周就行。”她面色诚恳，“下周月假我要去医院复查。”

这句话她说得极其自然，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和习以为常，仿佛早已排练过千百遍，这是请假流程里不可或缺的标准台词。

撒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快信了。

似乎人总是在面对陌生人时拥有最大限度的礼貌。

以及表演欲。

在等待开药之际，越鸣无聊得坐在那张硬邦邦的木凳子上，低头开始专注地研究自己的手指甲边缘，试图抠掉一点不存在的倒刺。

仔细想来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请假，还是请病假，对她这个常年病号而言轻车熟路。争取到的闲暇时间完全可以自由支配，只要不被那些随处可见的熟人发现就算成功，找家书店一坐一下午就开始写歌，简直是完美。

不是她吹，今天就是校长来了她也是医务室头号vip。

再抬头她就看到又一个熟人。

芥川龙之介嘛这不是。

“……学姐好。”他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带着一贯的礼貌，校服穿得一丝不苟，连领口的扣子都严丝合缝地系着，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几分，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看校服是高一学生。

嘶，她有这么出名吗？——记忆的碎片瞬间翻涌了一下，啊，的确，在脑子坏掉前似乎确有其事来着，她将其归之于高一招摇过市的报应。

但芥川龙之介的态度让她非常满意，看看人家，温良恭俭让的，和太宰治那家伙完全不搭边，根本不像是一个老师。

噢，现在这俩倒是成同辈了。

这世界真奇妙。

但那压抑在喉咙深处的、闷闷的咳嗽声，像破旧风箱在艰难抽动，瞬间打破了医务室那点刻意维持的宁静。

义务教育和社会医保存在的世界还出厂自带病弱，还真是地狱中的地狱啊。

她忍不住伸头，从与谢野晶子的肩膀旁探出一点视线，只飞快地瞄了一眼他扶着门框微微佝偻的背脊和紧蹙的眉头，心里就整明白什么事了。

“咳成这样？”她的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了然，语气笃定，“那你得去开个假条啊，光来医务室拿点药压不住的。”

侃侃而谈，很是自信的样子，倒显得她比旁边那位二次元医生更像经验丰富的校医。

这叫“久病自成医”，但未免有点班门弄斧的嫌疑。

芥川龙之介面上有些犹豫，苍白的脸颊似乎因为剧烈的咳嗽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他薄唇微动，似乎想解释什么，还没发出音节，就听到旁边那位“资深病号”学姐已经叭叭地开始了流程指导——

“听我的，你现在赶紧去教务处找那谁，”她语速飞快，手指还下意识地在空中虚点着方向，“开张病假假条，出校门坐公交直接去人民医院，挂呼吸内科或者急诊都行。上二楼检验科先查个血常规，片子看医生要不要拍。动作快的话，运气好赶在午休结束前就能拿着结果回学校了，半点不耽误下午的课。”

看他似乎还有点懵，越鸣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点，带着点分享秘密通道的熟稔劲儿补了一句：

“别担心排不上队耽误时间，你到了医院直接跟分诊台或者坐诊医生说你是月城二中的学生，报我名字——越鸣——就行。我姨妈在检验科上班，提我名字他们能帮你稍微快点。”

语气里那点自得几乎要藏不住。

话音未落，一张空白的、盖着医务室红章的假条已经被她眼疾手快地塞进了芥川龙之介那略显冰凉的手里，动作流畅得仿佛排练过无数次。

手里突然被塞了张空白假条的芥川龙之介：“……？”

他其实只是想说“你为什么对这么熟练？”罢了。

但对方这连珠炮似的安排和塞假条的动作，硬生生把他喉咙口的话堵了回去。

事实上这虽然是心血来潮的操作，但就在这一瞬间，越鸣顿悟了。

看啊，这站在眼前的芥川学弟，虽然咳得撕心裂肺，脸色差得像随时要晕倒，但那双深灰色的眼睛望过来时，眼神意外的清澈，这眼神！这气质！这温良恭俭让的调调！

十分甚至有九分可能！大概率没有惨遭太宰治毒手。

一个光明正大、充满正义感的恶作剧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越鸣的脑海，让她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要对太宰治实行光明正义的ntr！

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她就忍不住想笑——嘻嘻，太宰治，你现在感觉如何口牙！

虽然感觉自己笑得有点恶心了，但明显这种事情带来的爽感远胜于内心对自己卑鄙的谴责。

嗯，这就是cv小野贤章的含金量。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回到教室屁股还没在凳子上坐热的时候，越鸣就接收到了一个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

“什么叫毕业学长分享经验需要占用一节自习课？”

她差点把刚拧开盖子的矿泉水瓶捏扁。

其中不乏隔壁半个咒术高专班以禅院真希、狗卷棘（说实话她不明白这加密语言说的头头是道也就罢了为什么大家都一副听得懂的样子？）等人为核心的小团体过来挤眉弄眼地卖力宣传，据说是前几年的知名毕业生特地回学校给他们这群学弟学妹分享学习经验的。

好巧不巧，当两个班的学生挤在一起，望向台上那头黄毛时，越鸣的世界观又碎了一次，她痛苦地捂住额头，实在绷不住，对旁边硕果仅存的、眼神同样透露着“这什么鬼”的非二次元同学吐槽：

“就业方向是继承家业的能作为就业指导诗人我吃。”

讲台上的禅院学长似乎捕捉到了她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和疑似吐槽的口型，微眯起那双带着点傲慢的细长眼睛，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来：

“看来这位同学对我的分享很有感触啊，眼神很专注嘛。能不能请你上台来，跟大家一起分享一下你的见解呢？”

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自信。

下课后满脑子都是宝贵时间被浪费了的越鸣半道上正好看到了走道上被簇拥着的禅院学长，他似乎装了某种高精度感应雷达，精准地转身，金发在并不明亮的走廊灯光下晃出一道刺眼的光。

“哟，学妹，刚刚在台下表现很积极啊，”他双手插在裁剪合体的定制西裤口袋里，微微歪头，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打量，“怎么，你也觉得我很有魅力吗？”

没等人回复，他那审视的目光又在她普通的校服上扫了一圈，语重心长地补了一句，仿佛在施舍某种金玉良言：

“不过，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别想些有的没的，明白吗？”

越鸣惊愕之下愣了几秒，实在没忍住，冒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疯的？”

空气瞬间凝固了半秒。紧接着是周围同学压抑不住的“噗嗤”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禅院直哉脸上那精心维持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硬、裂开了。他的额角似乎有青筋在跳动。

“好、好啊，”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字的，“那我就等着，看你高考能上多少分！”

实话实说，这句话真的有点扎心了。

但是越鸣不在乎。

毕竟她家没有家业需要继承。

隔壁班那位戴着眼镜、满脸写着“稀奇”的禅院学长他表妹像是看到了什么濒危的新奇物种一样，大力地用手肘捅了她一下，力道之大差点没让她今天之内达成“二进宫”成就。

“喂！你没事吧？”真希一把扶住踉跄的越鸣，语气里新奇远大于关心，“你怎么想的？当众这么说他？”

她朝禅院直哉消失的方向努了努嘴。

“这种治好了也是流口水。”越鸣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肋骨，语气带着点淡淡的死意，“有些人智力其实是有缺陷的，偏偏生活又能自理，于是总被人误认为是正常人。”

“那你呢？”

明显不同风格的声音从身后硬插了进来，一听就是没事每天到处晃悠的太宰治，阴恻恻的。

越鸣猛地转身，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鸢色眼睛，心里警铃大作，但输人不输阵：

“我13岁以后每年都觉得去年的自己很傻逼。”

简而言之，遮沙避风了。

见面就造未成年谣是吧？那就别怪她说话难听。

……虽然她也没想到那位禅院学长都那么大个人了，心理承受能力居然还跟他染的发色一样“金贵”。

就在太宰治似乎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越鸣眼角的余光瞥见教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很长一条、银白色头发的身影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标志性的小圆墨镜滑到了鼻尖，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毫不吝啬地对着她比了个闪亮的大拇指——赞！

越鸣：……合着您一开始就在这儿看热闹是吧？

医务室奇遇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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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战斗吧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