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女 第2章 第 2 章

谢洱·阿斯瑞尔接到入侵警报后，率领亲卫队第一时间奔临现场。

他的亲侄子——莱尔·阿斯瑞尔正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脖子有一道深深的咬痕。

医官检查完莱尔的伤势，便恭敬跪在一旁：“执政官大人，莱尔少爷身子没有大碍，就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我想这是一场性质恶劣的袭击，您应该——”

“我想我还不需要一个医官教我该怎么做。”男人睨了他一眼，口吻中带有不容置喙的威严。

医官瞬间嘘声。

他是新调上来的，早就听说过这位年轻的执政官的‘威名’。

据说他十分不苟言笑、不近人情——前任医官就是因为跟这位执政官一起共事压力太大得了膀胱炎才撒手不干的。

不过，这并不是他恐惧这位执政官大人的根本原因。

他……听说过一件事情。

那是早就在帝国之中广泛流传着的、几乎众人皆知但迫于政治淫威只好埋藏在心里的……压根儿不算秘辛的‘星际头号秘辛’。

据说，当年正是他勾结了那位代号为‘Nvwa’的危险品——那个几乎屠尽所有贵族，把在任和继任的执政官统统拔除的仿生人。

那可是帝国历史上最大的政变！

传言中提到，他甚至把自己的亲人都全部杀光，只留下当时只有八岁的亲侄子——

莱尔·阿斯瑞尔。

正是那位躺在地板上的倒霉蛋。

也正是因此，他上位以后，几乎是所有官员和子民都发自内心地恐惧这位年轻但有着钢铁手腕的执政官。

想到这里，医官回想起刚才她看到的那双冷死人的红色眼睛，想起他恐怖气压背后流传的血色传闻……妈的，他有点想失禁。

“执政官大人——”

拯救他膀胱的是同僚的搜查官，后者手上拿着一封信，信的封面页赫然印着几个大字：

【谢洱·阿斯瑞尔亲启】

谢洱·阿斯瑞尔的视线被彻底吸引了过去，他看着那封信上熟悉的字迹，眸光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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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洱·阿斯瑞尔接过侍从递来的皮革手套，修长手指隐匿在柔软皮质里。

——这双手套是阿斯瑞尔家族的传承物，第一任家主活剥了背叛自己的仆人的皮，制成手套，以此用来隔绝名为‘贫贱’的致命细菌。

然后他展开了那封信。

——那是一封血书。

值得一提的是，血书上的字迹工工整整，就像打印出来似的。

【亲爱的谢洱·阿斯瑞尔先生亲启：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和您的亲侄子‘私奔’了。不过，由于考虑到尊贵的阿斯瑞尔家族不能无后，所以我毅然选择抛弃他，独自离去。

大恩不言谢～

另外，很感恩您教育出来的好孩子，他有着跟您一样如鲜血般艳丽的美丽眼眸。

每每看到莱尔，我总是回想起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您那天穿了件白色衬衫，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穿的那样，您还记得吗？

不过很抱歉，您父亲的血溅到了你那件白衬衫上面，但愿没给您留下太大阴影。

最后，请原谅我在最后还是想为自己正名，也请谢洱·阿斯瑞尔先生转告给其他自诩高尚的‘贵族’们——

我回来了。

我是谁？

我是从地狱回来的魔鬼。

我会在你们的圣经上涂满口水，在你们的法典上淋满呕吐物；我会摧毁你们用数千年建造起的巨型高塔，以及那座用于区分‘贵族与贱民’的高大城墙。

我会还给你们应遭受的苦厄。

以及——应偿还的罪孽。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

谢洱·阿斯瑞尔看完这封信，红色瞳孔幽深了几分。

他烦躁地想把这封信揉成一团，却发现信的背后有一行小字。

【他跟你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所以..我更好奇他打开权力的潘多拉魔盒会是怎样一副模样了呢。】

看完这封信，谢洱·阿斯瑞尔盯着那行小字，神色晦暗不明。

良久，他缓缓开口——

“传令，代号‘Nvwa’的危险品出逃。”

………

【塔顶，家园。】

“请注意，星际s级罪犯——代号Nvwa已出逃！”

“请注意，星际s级罪犯——代号Nvwa已出逃！”

“请注意，星际s级罪犯——代号Nvwa已出逃！”

铺天盖地的广播同时响起时，江沅溪正躺在城央公园的大草坪上晒太阳，手里拿的是从垃圾桶捡来的‘今日帝国大事报’，头版就是她逃跑的好消息。

远处全息巨幕屏不间断滚动这则插播的快讯，

通缉海报上里，她的身影是一团偌大黑影，上面有个巨大问号，看起来就像游戏里尚未解锁的新角色。

——也是，人们要是知道大名鼎鼎的‘Nvwa’就是游戏里的圣母病莉莉姆，肯定会被吓好几大跳。

江沅溪收回眼，翘起脚躺在草坪上，看密密麻麻的机械眼正在城市上空不停盘旋。

——甚至有几只在她身边停顿片刻。

只是片刻，它们又统统扭头离开了。

她还地跟机械眼的镜头打了个招呼。

——如今她丝毫不用担心别人会认出来她将她抓走，因为她现在已经不再是‘莉莉姆’那张脸。

这张脸是从一个要扒掉她裤子强上她的流浪汉那里‘借’来的。

说起来她要感谢发明她的‘赛博后妈’，在创造她之初，别处心裁地给她搞了个很牛而且使用起来没有限制的能力——她可以通过生物采集伪造他人身份信息。

简而言之，只要有机会，她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模样。

于是昨晚，她就是靠这唯一尚未封禁的能力用‘莱尔’的脸进入修改服务器，不过，她没有如莱尔预想的那般，给自己创建游戏角色，再退出游戏的办法逃走。

她另辟蹊径，更改了游戏规则。

——她有些期待人们发现这个惊喜的时候该是什么心情了。

在把流浪汉的尸体丢进公园旁边的人造河之后，她又掏空流浪汉身上所有补丁口袋，用全部家当买了这份最新款的超转基因人造鸡翅桶套餐，在公园上惬意地吃了起来。

把最后一根鸡翅骨啃干净，江沅溪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声。

她向后一仰又躺在草坪上，暖洋洋的日光打在她身上，她惬意得甚至想打个小盹。

……不过她刚眼皮打架就被吵醒了。

“——卧槽！莉莉姆没了！”

江沅溪颇有些不耐烦地眯起眼，发现是两个男人在她旁边长椅上坐着聊天。

俩男人头上还戴着丑爆的全息眼镜，大概是联邦某最新技术。

俩人怎么瞅怎么像俩网瘾少年。

江沅溪眉头一挑，边假寐边偷听起两人的对话来。

她倒是有点好奇游戏里——关于她的后续。

刚才说话的是一个红色格子衫寸头男人，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旁边的黄色连帽衫卷发男立刻反驳道：“不是，莉莉姆不是‘死亡’后隔十分钟还会再刷新吗？”

“妈的，你个傻逼反驳怪。”红色格子衫寸头男没好气道，“我的意思是——莉莉姆这个人物删了！”

寸头看起来有些暴躁，他猛地站起来踱步，又一脚踢翻了路旁的垃圾桶，易拉罐‘骨碌碌’飞了出来，砸到了在草坪上睡觉的江沅溪。

被同时碰倒的还有她没喝完的半杯可乐。

江沅溪：“……”

她抬起眼皮看向两人，神情复杂。

“看你妈看！死乞丐！”

男人没好气地对江沅溪骂道，转头就像当她不存在似的，对另一个黄色连帽衫卷毛男抱怨道：

“妈的，这个月的‘打倒玛丽苏’工会队内赛，我杀了莉莉姆足足372次，甩第二名整整七十多次！这次筹码最大，悬赏金有七万星币呢！这回可好，全没了！我的钱全他妈没了！”

一旁的江沅溪闻言微眯了眯双眼。

黄色连帽衫卷毛男又开口了。

“哎……应该会补齐的吧，你赢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吗！不过说实话，我最想的她那对大胸……真后悔当年没摸一把，其他npc可没有莉莉姆那样的身材！”

“——人家可是**oss的老婆，胸当然也最大啰！不过，莉莉姆不就是魅魔的意思吗……要我说，天天挂着一张清纯脸，还不是供人玩的骚 | 货。”红色格子衫寸头男语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轻蔑。

两人相视一笑，带着淫｜邪神色。

江沅溪看着眼前的两人，唇边勾起一抹莫测的笑。

喔，原来她名字的含义，是魅魔。

她第一次知道。

“——喂。”江沅溪懒洋洋撑着胳膊，把手里那份‘今日星际大事报’扔了过去。

联邦规定所有出版物要用可循环的金属纤维材料，所以那张‘今日帝国大事报’的质地韧到不行。

折叠后的纸页边角精准砸中了红色格子衫寸头男的正脸——于是他的全息眼镜的其中一只很可怜地碎掉了，另一只则‘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有几颗玻璃碎片嵌在他的脸上，血液绕过玻璃碎片蜿蜒曲折流下，他几乎痛苦地捂住眼，大喊道——“臭乞丐，你他妈有病啊！”

江沅溪没说话，而是站起身，随手拔下地上可乐瓶的钢质吸管，缓缓走向男人。

当npc这十年，她被游戏程序限制，不可以对玩家造成伤害。

但她不代表她不想这么做。

不代表她从不介意，那些恼人的口舌。

“死乞丐你你你、你别过来！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这种污染市容的垃圾没被放逐到‘蝼蚁城’都算你走运，别给自己找不痛快！”红色格子衫寸头捂着自己受伤的左眼，连连向后退。

他一定是疯了！

他竟然从这个又丑又脏的乞丐眼里，看见了杀意。

放逐到蝼蚁城么……江沅溪冷笑，握着吸管的手用力了几分，她充满冷意的瞳孔中清晰映着男人惊恐的脸——

噗滋——

钢质吸管刺入了男人的心脏，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血管爆裂的声音，他努力想说些什么，但是身体像一只粘满水的破抹布，越来越沉。

眼前的人像是在说些什么，唇角挂着戏谑的弧度，但是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嘴唇抖了半天，但也没力气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直到他清晰地看见对方的脸变了。

是临死前的幻觉么……？

他惊恐地瞪大眼。

为什么……

他看见的……是莉莉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