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哆嗦,刚想转身逃跑,却被莫忱如闪电般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如铁钳一般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别动!”莫忱怒喝一声。
黑影拼命挣扎,试图挣脱莫忱的束缚,大声叫嚷道:“你们是何人?放开我!”话落,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小刀,反手朝着莫忱的脸上迅猛划去。
莫忱早有预料,脑袋一偏,轻松躲开,嘴里嘟囔着:“还想划我脸,简直是找死。”说着再次挥拳攻了上去。
黑影见逃走无望,只好背对着门与莫忱厮打起来,他手中的小刀挥舞得虎虎生风,试图逼退莫忱,但他未曾注意,卓祁正在旁边。
只见那黑影一个不慎,脚下一崴,露出了破绽,卓祁眼疾手快,飞起一脚踢掉黑影手里的小刀。
小刀“哐当”一声落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黑影瞬间没了依仗,气势也弱了几分,他觉自己打不过莫忱,便把目标转向了旁边的卓祁,一个转身让莫忱扑了个空,接着直扑向卓祁。
但莫忱是何人?堂堂副将,岂会让人从自己手下溜走?莫忱冷哼一声,趁机一把将黑影的胳膊扭到背后,黑影疼得嗷嗷直叫,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老实点!”莫忱怒喝道,额头上青筋暴起。
卓祁侧身将只开了一条缝的门轻轻关上,然后转身狠狠踹了黑影的腿弯处,黑影猝不及防,直接被踹趴下。
“说,你的主人是谁?”
黑影喘着粗气,紧咬牙关道:“哼,就算你们抓住我,也别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消息。”
莫忱手上一用力,黑影疼得冷汗直冒,却依旧不肯松口。
“你以为不说,我们就没办法了?”卓祁目光一凛,神色严肃地道:“带回去,好好审审,我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
黑影闻言顿时慌了,全大景谁人不知卓祁的狠辣程度,哪怕是打碎了骨头都能重新拼凑起来,谁要是落到他手上,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我知道陆淮入狱。”他侧眼看向卓祁,眼神中带着一丝妥协,“我可以去作证,但你要放我一马。”
“放你一马?要是你反悔,我们岂不是憋屈。”莫忱撇撇嘴,满脸的不信任。
“你们不信就弄死我,我得不到好处,你们也别想得到。”黑影低下头去,脸上满是决绝,大有“我死你也别想好过”的意思。
“哎你——”卓祁拍了拍莫忱的肩膀,示意他自己来说:“事成之后,我会放过你,但你要把这粒毒药吃下去,每月来找我取解药,一月不吃,便会爆体而亡,可好?”
说着从袖口处取出事先包好的药,在黑影面前晃了晃。
黑影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好,我相信你。”
卓祁唇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朝他扬了扬下巴,道:“放开他,有这粒药在这里,他不敢不从。”
“是。”莫忱松开他的肩膀,不满地冷哼一声。
黑影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身子,接过卓祁递来的毒药,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我要跟你走吗?”
“当然,不过我可提醒你,这解药只有我这里有,其他再厉害的郎中也看不出来,不信你去试试。”卓祁捡起地上的小刀,收入怀中。
“你放心,我不是这样的人。”
“那就好。”卓祁说着打开灶房的门,门外的冷风呼啸而入,“你在回京的路上刺杀过我们。”
黑影一愣,也没有隐藏,道:“是,我叫狼七。”
“原来是你!”莫忱瞪大了眸子,用手指着狼七,指尖都快戳到他的脸上。
狼七不说话,也不看他。
直到方才认出来时才发觉,狼七不仅脸上有疤,一只眼睛还瞎了,看来他跟着他的主人过得也不好。
卓祁若有所思,倘若将他纳入麾下,或许对自己和陆淮会有很大的帮助,只是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侯府中,卓祁看狼七跟在自己身后,疑惑道:“你怎么跟着我?”
“这个……”狼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睡哪?”
这时卓祁才猛地想起,自己还没给他安排住处,他环顾四周,对莫忱说道:“莫副将,麻烦你随便给他安排个去处,找两个人看住他,多谢。”
“是。”莫忱面向卓祁时还是笑容满面,转头面向狼七时就换成了凶狠的表情,不耐烦地挥挥手:“跟我来!”
狼七没吭声,乖乖地跟在莫忱身后,朝着侯府的西南角走去。
卓祁:……安排这么远。
卓祁拍了拍脑袋,只觉脑袋沉甸甸的,很是不舒服,他长叹一口气,回到卧房,或许是这几日压力太大,累着了,以至于沾到床榻就睡着了。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
次日,卓祁一觉起来,没了陆淮在身边,不仅起晚了,还感染了风寒。
卓祁:……
这是他连着两次这么倒霉,他只好吩咐小厮先去熬药,又因几日不曾好好用膳,端了些糕点先垫着。
最后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就匆匆去了皇宫,只剩下已经凉透的药孤零零摆在案几上,无人理会。
两人坐在马车里,卓祁在闭目养神,狼七则在四处张望,车内一时安静起来,只有马车行驶的声音。
“大人,这能行吗?要是他临时反水怎么办?”马车外的莫忱赶着马车,心里始终不踏实,要是真如他所说般,那陆淮就不用出来了。
还未等卓祁开口,狼七先坐不住了,说道:“这是你问的第四遍了,我说大人,能不能消停点?”
“我不是大人,别叫我大人!”
“……”
卓祁睁开眸子,急忙阻止两人,道:“好了好了,你俩都消停些。”他侧眼看向狼七,道:“待会陛下问起来,你就把我说的重复一遍。”
狼七点了点头,用手撑住脑袋,似乎在努力回忆着方才的话语,马车内又陷入了沉静。
不多时,马车渐渐停下,莫忱的声音传来:“大人,到了。”
卓祁“嗯”了一声,掀开车帘,抬脚下了马车,狼七跟在他身后,问道:“我跟着你还是怎么样?”
“待会你先在殿外等候,会有人叫你的。”
“好。”
朝堂上,李晟瞟了一眼苏公公呈上来的东西,开口询问:“卓祁,这是何物?”
卓祁道:“陛下,这些是证物,陆将军是清白的。”
“说来听听。”
卓祁走出行列,恭敬地说道:“陆将军与臣说过,他拿到封信时并无署名,而搜出来的信上却平白无故多出了署名,世上有一物名为白墨,写上去时并无痕迹,但放置的天数久了,痕迹便会显现出来,陛下可以传太医前来验证,这笔墨与信上的有何不同。”
李晟闻言示意侍卫去请太医,而卓祁接着道:“剩下的是供词与画像,供词上讲述的也就是画像上的人,那人防止暴露行踪,便托人送信,而这皆是出自送信之人的言语。”
李晟拿起供词与画像看了看,道:“这些也并不能证明陆淮就是无辜的,还有要证明的吗?”
“陛下,臣与莫副将抓到了画像上的人。”卓祁摆了摆手,莫忱便压着狼七进入殿中,道:“此人名为狼七,也是与沈侍郎一同实行谋划之人,也是此人在陆将军进入醉仙楼后引入房间,从而完成了这场嫁祸,陛下可以传沈侍郎当面对峙。”
说着莫忱行礼后将狼七扔在地上,而狼七也迅速进入状态,哭着道:“陛下,陛下饶命啊,草民、草民也是被迫的,都是沈侍郎,都是他,是他强迫我的!”
他擦了擦硬挤出来的泪水,哽咽地说道:“草民是做刀具买卖的,上有身子不好的母亲,下有患了病的孩子,而我的妻子早已去世,沈侍郎把我母亲和孩子全都抓了起来,逼我就范,草民实在没办法了,求陛下宽恕!”
这时一直挑刺的尚铁开了口:“你这话简直漏洞百出,你就不怕你说出来了,你的母亲孩子会被暗下杀手吗!”
“这位大人。”狼七跪着转过去,满脸哀求地道:“卓大人早已将草民的两位亲人送离了京城,并给了银两足够他们生活,所以我才敢告知陛下,陛下,求您饶了草民。”
李晟扶了扶脑袋,他本想卓祁拿不出证据,这样也有理由将陆淮赶去边境御敌,叫他戴罪立功,有卓祁在京城,陆淮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说道:“去将沈侍郎带来。”
苏公公闻言向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沈侍郎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李晟点了点头,这时殿外传来了一声呼喊:“太医院钱太医求见陛下。”
“传。”
钱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正要行礼便被苏公公拦住:“钱太医,您请看看这是何物?”
钱太医接过白墨,眯着眸子仔细查看,道:“麻烦去取一点水。”
侍卫端着一小碟水来到钱太医身边,钱太医将白墨放入水里,观察片刻后道:“陛下,这是白墨,这白墨很难制出,别看它融水后清澈透明,放久了或用烛火烘烤便可显出墨色。”
话落朝堂上又传来私语声,殿外的侍卫前来禀报:“陛下,沈侍郎在殿外,是否要见?”
“带上来。”
“是。”
不多时,沈侍郎就被拖了进来,短短几日,他的脸颊消瘦,眼周围乌黑一片,发丝长短不一,凌乱至极,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沈侍郎被丢在地上,好似没有一丝力气,就在他挣扎着爬起来之际,看见了同样跪在地上的狼七,他眼底满是惊讶,不自觉地道:“怎么是你?你怎会在这里?”
此言一出,殿内里的人也皆明白了,纷纷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他,李晟眼神冰冷,重重地拍上龙椅,殿内顿时安静了不少。
“沈侍郎,意图谋杀,嫁祸与朝中重臣,罪不可恕,明日午时斩首示众,至于狼七——”李晟忽的顿住,还没想好怎样处理他。
“陛下。”卓祁道:“狼七也是被逼所致,不如交予臣,小惩大诫。”
交于卓祁?殿内的众官员倒吸一口凉气,交给卓祁等于丢半条命,这是他们一致的认同。
“罢了,就交于你吧。”李晟站起身来,道:“无事便退朝吧。”说着迈步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未曾转头:“既然事已至此,便将陆卿放出来吧。”
话落,卓祁连忙行礼:“多谢陛下。”
狱中,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陆淮无所事事,除了在牢房内扎马步就只能趁着狱卒排查之际与他说几句话,不显得这么孤独,以至于有任何动静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身上。
狱卒打开牢狱的房门时,他还在无动于衷,被狱卒赶出牢房时他才知道,是他的爱人来接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