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心月想自己没理由对陈凛狮进行诸多猜测,他的心只属于他自己,她满怀心事地打扫完浴室,再出门时,穗宝已经累得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替孩子盖上薄毯,然后坐在床边深思,试图整理乱作一团的脑子。
熟悉的安静,她听着咚咚咚的心跳声,不知该怎么安抚这颗被狠狠敲打的心,它现在太容易被影响了。
特别是与陈凛狮有关的事情。
唔。
她仰起头。
外面有一些微小的声音,慢吞吞的。
她立刻起身。
“你怎么不叫我?”康心月出门后看见的是陈凛狮一瘸一拐地端着一杯水,刚落的伤还没能恢复,他疼得冷汗直冒。
“哦……我只是接个水。”陈凛狮回答,语气平静。
康心月对他的倔强感到生气,他分明受伤了,却还这么不在意自己!刚刚上楼时也是,太自我了!
“你的脚不方便。”康心月快步走到他面前,这才发现摇摇晃晃中水杯里的水洒了许多在他的短袖上。
“我能自己走的。”陈凛狮见她准备来扶他时强调。
“能走就不会这样了……”康心月决定不顾他的拒绝,用两只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如果这种时候她还在乎自己那点别扭,那么她就太小气了。
早就该这样,在楼下时她为什么没扶他?
她真该骂!
“刚才我也走回家了。”陈凛狮反驳。
她的皮肤很软,像一块奶油雪糕。
听见他提及刚才的事,康心月不禁内疚,她握紧了他,自责说:“对不起……我……我居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你走上来。”
“你为什么要道歉……”陈凛狮惊诧。
“总之,我很不对。”康心月埋下头。
陈凛狮摇了摇头,他安心地享受她的帮助,实际上在医院见到她时,他就回想起了她体贴入微的照顾。
他思念那时温柔的她,而最近几日冷漠的她叫人感觉畏惧。
“要说道歉的话,我也应该跟你道歉。”他说。
“什么?你道歉做什么?”康心月抬起头,那张脸一下全部塞进了她的眼眶,她被狠狠地震撼,尽管她记得他的样子。
陈凛狮的脚步慢了许多。
“最近……”
“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你好像不太想看见我……我想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应该可能是我无形中做了一些让你不太高兴的事……”
“要是真有,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我不是个太聪明的人,所以请你多多包涵。”
天呐。
“你怎么会这么想?”康心月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住了。
“那我应该怎么想?”陈凛狮望向她,他喜欢看她,到现在也是这么喜欢。
康心月摆了下头,说:“反正你不该这么想。”
走进次卧,康心月将他扶在床上坐好,然后拿下他手里的水杯,打算重新去接一杯过来给他。
“我只能这么想。”陈凛狮沉闷地答。
康心月握紧水杯,胸口汹涌。
“你什么也没做……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不要那么想。”她劝道。
“可是……”陈凛狮凝望她,把忍了很久的话讲出来,“可是你最近就是没理我,不是么?”
“我……”康心月的心脏悬到嗓子眼了,“我没有。”
“……”
陈凛狮沉默,只是拧住眉。
“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我不想理你的?”康心月问。
“你没跟我讲话,也不听我讲话,不跟我见面……”陈凛狮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子一样控诉起来。
康心月认为他的控诉是真实存在的,可他知道为什么么?
她如果跟他讲话会忍不住一直讲下去的,他还会乐意听么?
“因为……”她得用理由为自己辩解。
“因为什么?”陈凛狮追问。
“公司里……很忙啊……”她觉得这个借口太难令人折服了,“而且……而且我们又没吵架,我为什么要不理你?”
“反正……”
她打定主意赖账。
“反正我没有!”
她绝不可能承认的,承认她这几天在故意不理他。
陈凛狮听她的声音有几分耍赖俏皮的意味,不觉心情大好,他松了一口气,便轻轻地问道:“那你忙完了么?”
“啊……”康心月听懂了他不再追问下去的潜台词,便立马点头,“完了……已经忙完了。”
“你刚刚是要去喝水对么?”
“嗯。”陈凛狮点头。
“我去给你倒!”康心月带着玻璃杯迅速跑开。
咽喉的干涸得到缓和,陈凛狮对她讲了谢谢,又问穗宝现在在做什么。
“他玩累了,在睡觉。”康心月回答。
“他在踢球这方面还蛮热情的。”陈凛狮笑了笑,他熟稔地拆开药盒,准备涂抹受伤的地方。
康心月不禁好奇,开口:“你的伤,还没好?”
“你别站着了,找个椅子坐下吧,”陈凛狮看她站在床边,忙招呼她坐下,“伤口已经好了,只是我不能过度使用。”
“用过头了就会这样。”
康心月拉来椅子坐下,跟他交谈起来。
“所以你不能再踢球了。”
陈凛狮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点头道:“嗯。”
“我记得你的朋友说过,那是一条致命的伤。”康心月为他揪心。
“当时来讲,是这样的。”
“它断送了我的职业生涯。”
陈凛狮回答。
过了这么久,再提到这件往事,他还是会有些些的失落,他记得曾经那么期望成为一个专业的足球运动员。
“是怎么受伤的呢?”康心月问,她只能想到意外。
陈凛狮抹药的动作顿住了,他双眸迷离,脸色跟着变得有些难看。
康心月隐约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隐情,她的双手交叉握紧,心情随他的变化而变化。
“被人故意踢伤的。”
陈凛狮对她坦然。
“什么?”康心月惊诧,几乎就要站起来了。
陈凛狮继续揉着右脚受伤的地方,淡然地扯出个笑后说道:“13岁的时候,对方跟我一样是个运动员。”
“他讲了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
“什么话?”
“他说他就是故意的,他赔得起。”
“太过分了!”康心月捏紧拳头。
“后面他的确赔了医疗费,”陈凛狮想起那时无助的自己,终于有些心酸,“可我的脚却再也好不了了。”
“也再没办法踢球了。”
“所以我才去二高的。”
康心月气得秀眉都竖直了,她直直地说:“这小孩真恶毒!他现在在哪儿啊?我应该帮你好好教训他一顿!”
陈凛狮见她认真得不行,不由笑起来:“不知道了,我没再听过他的消息。”
“真气人,居然会有这种人!”康心月的肩膀耸得高高的。
“他就没受到什么惩罚吗?”康心月不解。
陈凛狮摆摆头。
那时老何没跟他讲太多,不过他隐约能猜出一点,那个踢伤他的人应该身份不一般,否则这件事不会不了了之的,但等他明白是很久后的事情了。
这次遭遇让他见识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也让他清楚了很多不曾了解的道理。
康心月为他的遭遇感到遗憾和难过,她虽然不清楚陈凛狮足球踢得怎么样,可是她知道他非常喜欢这项运动。
而被人算计离开球场,他就是一辈子不释然也是能理解的。
“总之,它过去很久了,而且我现在的生活其实也不算太差啊。”陈凛狮笑道。
起码上天让他遇见了她。
“你这么好的人,老天爷也不舍得让你吃苦的,那样就太没道理了。”
“那么你的脚怎么样呢?”
“假如你老是踢球受伤,对原来的伤口也会有影响吧。”
康心月问。
“有那么一点。”陈凛狮擦好了药。
康心月转身去抽了纸巾递给他,又说:“那……”
话刚开个头就讲不下去了。
“什么?”陈凛狮看向她。
“我想说的,可能你会不爱听,”康心月顿了顿,还是继续讲,“但是我还是要讲……你应该要少踢点球了。”
“或者……或者你在踢球时应该想想自己的身体。”
“我会考虑的,谢谢。”陈凛狮点头。
“嗯。”
“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做!”康心月站起来,她没注意现在是几点,大概能感觉已经很晚了。
“很麻烦你,要不出去吃吧。”陈凛狮皱眉,她好不容易才能休息的。
康心月把椅子推回到原位,摇头:“那才麻烦呢,你今天应该好好在家里休息才对……不过没什么菜了,我得出去一趟。”
“那么我陪你?”
“这不行,”康心月拒绝了他,“穗宝还在睡觉,你得帮我看看他,好吗?”
“好吧。”陈凛狮只好答应。
“谢谢你。”康心月莞尔一笑。
“你总是对我说谢谢,”陈凛狮对她的过度客气感到不习惯,“难道……我们的关系有那么差么?”
“我还记得你讲过不要再说谢谢了。”
“可我总麻烦你……”康心月为自己辩解,“不讲谢谢会很没礼貌的,而且好像你也经常讲。”
“我也常麻烦你。”他说。
“好吧,那我尽量。”康心月无奈地耸耸肩。
跟陈凛狮的相处恢复正常后,康心月烦躁的心也慢慢平息下来,现在她只需要操心一件事,就是怎么在他面前表现得像原来那么自然。
她已经回忆不起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对他是怎样的,她有时想稍微地疏远,可心脏和神经都告诉她不可以。
如果她真正地这么去做,那么情绪上的波动会狠狠地教训她。
沦陷……
无止境的沦陷让她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