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鬃毛狮子 第64章 一团雾

“好，见面。”

“就明天吧。”

贺成钦不情不愿地应道。

近来康心月的电话多了很多，她态度冷淡地催促他尽快出来见面，更有甚者直接提及到了是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

好吧。

他不得不为这件事抽出宝贵的时间，其实他们之间冷淡的处境已经很能说明彼此的关系正在走向下坡路。

为了能得到章知秋更有力的支持，他也急需尽早与康心月划清界限，可他还有个心结没解开……

啧。

谁会放任一个漂亮的女人从自己身边溜走呢？

对吧？

地点约定在他们都熟知的一家餐厅。

算是给自己一个好聚好散吧。

康心月的工作渐渐步入正轨，虽然还是忙碌得不见天日，但这繁忙的代价可喜，上周她有幸完成了一个订单，在月末能拿到一份不错的提成。

她计划上班到第三个月时搬出李叔家，假如没发生什么意外，那么到时她会有一笔数目可观的支配资金。

找一间简单的房子大致是没问题的。

可以挨李穗穗近一些，她生下孩子后，一定是需要有人照料她的。

“我有几个朋友可以推给你。”

“你明天有时间吗？”

是包雪发来的消息。

知道她在留学机构上班后，她可是绞尽脑汁地在帮她揽生意，就连上回做成的那单也是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都还找不到机会感谢她的。

康心月认真地回答：“好啊，不过我明天可能呆不久，有几个人会来呢？”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两天都忙着加班，没怎么睡觉。

“这我不太确定哎，等我再问问吧，”包雪哒哒哒地敲着字，“怎么了，你明天要做什么么？”

“我明天要跟贺成钦见一面。”康心月回复。

“什么？”

“你还见他干嘛？你是不是疯了？”

包雪很激动，前几天听到康心月和盘托出的所有后，她气得火冒三丈，差点就从欧洲飞回闲静了。

因为这事，她整整一宿没睡着。

“毕竟我们还不算正式结束，我想明天跟他讲清楚。”

“有什么可讲的？”包雪还带了个白眼的表情。

“怎么说……这也是我的初恋吧？”

康心月慢吞吞地打出这几个字。

是啊。

初恋。

她的初恋。

“好吧……要是这么讲的话，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希望你别再为这个男人伤心难过了……”

“他招惹了这么多女人……迟早会有报应的！”

包雪慷概激昂，打得手机啪啪作响。

康心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复，说实在的，她还没彻底完成情感的切割，心底还在为这件事感到可惜。

她当然惋惜。

不过更多的惋惜自己的初恋居然是这么结束的？还有一些是贺成钦，她从不敢想他会是这样的人。

真是太可笑了。

但一切都要结束了，在他们明天见完面后。

她会说服自己跟这段经历说再见。

要见面的事情也跟李穗穗说了一嘴，她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她小心一些。

“你来得很早。”男人坐下，带着一身的意气风发。

康心月抿了下唇，用余光瞥着贺成钦，带了些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要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呢。”

贺成钦叫来服务生，对她说：“要吃什么？还是以前的菜色吗？”

“都行。”康心月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照着原来的习惯点了些菜，在服务员离开后，他往康心月这边靠过来，做了一副亲昵的架势。

康心月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手。

贺成钦愣了愣，很快释然。

“你一直催我见面，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他开口。

康心月用力咬了咬牙关，其实在来之前她已经整理好说辞了，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讲不明白。

沉默了大概两分钟。

“贺成钦，你一直在骗我。”康心月看向他，此时那张迷人英俊的脸蛋再也无法让她悸动。

选择开门见山，她认为那些弯弯道道的铺垫不适合当下。

贺成钦迎上她疑问的眼神。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服务员上好菜，这片寂静的空间就只独属于他们。

“我想我要说的话，你全部都知道。”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知肚明。”

“你对我从来就没有过真心，你说的那些话，你对我的思念，你的迁就，都只是对我的哄骗罢了，是么？”

康心月开口，语速越来越快，情绪变得激动。

“也许吧……”贺成钦答得很含糊，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口饮下。

“假如我不是康家的大小姐，你甚至不会看我一眼。”说完，康心月只觉得心口透凉。

“你讲得对。”

他那双淬着光的眼睛直视过来。

康心月浑身一怔，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网给捆住。

“我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

“……”康心月拧紧眉，其实这是众所周知的真相，可亲耳听见的冲击感是她没料到的巨大。

并且，他的坦诚也叫她意外。

不。

她从不了解真正的他。

现在的他是一团雾。

“不过，你也不能那么武断，”贺成钦顿了顿，“我……”

他又将目光流连女人姣好的脸蛋上，越瞧越醉人，她失去了富贵的身份，可与生俱来的端庄依然存在。

不仅仅如此……

生活迫使她流露出一丝楚楚可怜的气息，愈发惑人。

“难道我就没可能真的喜欢你么？”

“呵……”康心月忍不住冷笑一声，“喜欢？”

“贺成钦，你喜欢的是我康家大小姐的身份，而不是我。”

“这一点，我想你更清楚。”

“心月……”贺成钦叫了她的名字。

“别这么叫我……”康心月举起手来制止，她咽下一口气，理顺了心，“好了，时间可贵，贺成钦，我们分手吧。”

“这就是我今天最想跟你讲的话。”

贺成钦直勾勾盯着她看了许久，没讲话。

康心月别开眼，捏紧了一直挂在身上的帆布袋，她没取下过。

“心月……”

在康心月准备起身离开时，一只有力的手将她牢牢地抓住，她有些生气地扭过头去，一眼就看见贺成钦那双哀伤的眼睛。

心落了空。

“你别这样。”她定定心神，想扒开他的手。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贺成钦没让她如愿，反而用另一只手握住她。

康心月闭上眼，并且同时将头转到一边去。

“你不会知道，”贺成钦不紧不慢地出声，“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痛苦，是你这样的大小姐没办法了解的。”

“我家很穷，小的时候常常是揭不开锅……我爸死得早，就靠我妈一个人拉扯我长大，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没钱的艰难。”

“你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去赚钱。”康心月接下他的话。

“但那些太慢了，”贺成钦的声音带了几分失落，“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我想你明白它的意思。”

“当然，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对不起你。”

说着，他便颓然地抽回手。

又是几杯酒入肚。

康心月握紧了双手，垂下眸后，她思虑了半晌才决定开口：“贺成钦，你对不起的人，不仅仅是我。”

“我理解你。”

“你说我是大小姐，那么只能说明你对我并不了解。在康氏成立前，我跟爸爸过着的生活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好。”

“我不会认同你的做法。”

见他还是一脸苦闷，且又灌了几杯酒，康心月终于有些不忍。

“别喝了。”

“早点回去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起了身。

“心月……”贺成钦仰起头叫她。

“我要走了，”康心月没回头，而是自顾自地往前走去，“既然你现在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也请不要这么叫我，我想我们的关系今后只会是陌生人。”

“这个……”

贺成钦跟着站起来，一抹伟岸挺拔的身影慢慢笼罩了康心月娇小的身躯。

“给你买的。”

是康心月爱喝的奶茶，对现在的她而言价格不菲的东西，她很久没喝过了。

“不用了。”康心月果断地拒绝。

“也就是最后一次，你晚上也没吃饭，喝点垫垫肚也好，”贺成钦不由分说地将奶茶塞进她手里，“我去结账，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男人越走越远，直至身影隐没在餐厅的装潢里。

康心月被迫接下奶茶，内心五味杂陈，她提着这杯沉甸甸的饮料，一时间不知所措，心口沉沉的，有种很难说出的堵塞。

结束了。

这段一年的感情总算是划上了句号。

与她曾经的想象是那么的截然不同，她只能感叹，感叹人生和命运是那么的离奇无常，每一个明天都不可能被预测到。

她长长地唉了一声，神情略显凄凉。

如果有可能，谁又愿意自己的第一次恋爱会弄成这样？

……

贺成钦结完账返回的时候看见康心月斜斜地靠在椅子上，她脸颊微红，像是已经睡了一阵。

他沉思了会儿，随后伸出手去推了推她。

没什么反应。

“心月？”他又试着叫了两声，还是没回答。

看样子她是睡得很沉。

他眨了下眼睛，然后朝包房外大叫：“服务员，来一下。”

在热心服务员的帮助下，康心月被扶上一辆在餐厅外等待已久的汽车，是辆很漂亮的车，惹得服务员连连注目。

只可惜……那车扬尘而去，半秒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