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鬃毛狮子 第19章 或许她的心肠也不怎么样

马虎。

不仔细。

粗心大意。

紧张。

大概没复习好。

各种各样的理由此起彼伏。

贺成钦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你呢，为什么。”

贺成钦把话头转向陈凛狮，语气不善，神色有些不耐烦。

“我不会。”陈凛狮侧脸冷淡地答，心想他是不是故意的，难道他这半个月的假不是跟他请的吗？

话是实话，并且他没有加一点为自己辩护的成分，可听起就是比别人的刺耳好多。

“不会？”贺成钦压低了声，不快地说，“不是理由。”

“我给你试卷练习了。”

“你没下去写？”

陈凛狮愣了愣，老实巴交地答：“没有时间。”

“？”贺成钦的双眼刺着他，似乎把对所有人的怒火都倾泻到他身上来。

“你给我试卷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够了……”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讲的话太硬，陈凛狮才不得不加长语句。

就一个晚上，谁能写得完那些试卷？哪怕他不眠不休。

“谁的时间都不够用，”贺成钦很快反驳他，眼底带着重重的蔑视，“不要以为学习是老师一个人的事情。”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请假，陈凛狮，班里也有其他同学请过假。”

“没有一帆风顺的路，如果遇上一些困难就为自己的失败不停找借口，那么我只能讲这个人是个彻彻底底的懦夫。”

这话没有对着陈凛狮，但他觉得贺成钦讲的就是他。

贺成钦又言辞锋利地训了他们几句，然后就是公布处罚，每个人错的题目每道要罚写二十遍。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令人反感的地方。

尽管话有些刻薄和针对，不过陈凛狮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这回的成绩这么糟糕，就算是他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

甚至是他比较擅长的理科也考得一塌糊涂。

如果今天就在这里结束，陈凛狮只会觉得贺成钦过于苛刻和严格。但贺成钦的话还没讲完，他的惩罚从来都是又长又臭的裹脚布。

他总是用实际行动一点一点地加深着他在陈凛狮心中形成的刻板印象。

“你们俩负责清洁区一星期。”贺成钦用盛气凌人的下巴指着陈凛狮和他身边一个卷毛的男生。

清洁区？

校门口的清洁区。

陈凛狮很快想起来那片又大又宽的区域，尤其是早上，人们进进出出，总能留下一片狼藉。

那是个大家都不怎么喜欢的地方，面积大不说，还离教学楼最远，偏偏今年轮到他们班打扫，又偏偏陈凛狮常被惩罚。

他没有仔细算过，假使稍稍掰下手指，他就会发现，这个学期以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他已经快要把那块地方包下了。

有一些记忆，只要涉及扫地，他几乎都在这个清洁区。

而余下的几人则只用轮流倒教室的垃圾。

为什么？

这事情怎么想都很奇怪。

在陈凛狮愣神的时候，身边的男生还是忍不住提出了疑问：“凭什么他们不用啊？”

贺成钦板脸，五官瞬间变成伤人的利器，冷硬地回道：“就凭你们俩是班级倒数，年级倒数，够不够？”

男生鼓起腮帮子，只敢怒不敢言。

那其实他们也差不多！

他在心里大喊。

贺成钦招呼了一声回班上课，站在门口的学生纷纷动身。

“妈的！”

一句脏话在陈凛狮耳边炸开，轻轻的，却带着重重的愤怒，他朝身边的男生看去，很熟悉的面孔，可一时之间想不起名字。

“干什么？”男生回视过来，横眉竖眼道，“我没骂你啊。”

“我知道。”陈凛狮回答，他们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

这种遭遇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要遭报应的！”

等狠狠地发泄了一句后，男生才大摇大摆地揣兜走进教室。

“莫等闲！”贺成钦瞥见男生的架势，提上声来，“把手给我掏出来，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逛菜市场呢？”

想起来了。

他叫莫等闲。

听见呵斥，莫等闲急忙把手抽出来，然后怂包地跑回座位。

陈凛狮是最后进来的，在讲台跟贺成钦打了个正好的照面，他抬起淡漠的眸子，只在那位高高在上的老师脸上停留一秒。

隐隐约约的，贺成钦觉得他在陈凛狮的眼底看见了一点轻蔑。

那么一丁点，转瞬即逝。

仿若虚幻。

又要回到陈凛狮熟悉的地方，这意味着他每天早上必须得腾出至少半个钟头到校，否则他什么都赶不到。

他在无人注意时吐了一口气，烦躁感油然而生。

贺成钦在讲考试的试卷，但他没什么心思听。

耳边最清晰的是窗外传来的风声。

强打精神，他慢悠悠铺展开那张难看的数学试卷，上面寥寥几笔的潦草笔迹昭示着在考试中的迷茫和无助。

他随手捡了一支黑色水笔，把课代表写在黑板上的答案一个一个地填进去。

……

已经是尽可能最早出门，陈凛狮焦急地看了看手表，在心底祈祷着司机能开快点，好让他早点到学校。

他很着急，急得甚至忘记了在前往学校路途中想要找寻的某个身影。

时常如此。

从何时开始？谁会在意。

漫长的路途，一个人总得胡思乱想些什么，原来他想足球比较多，而现在……

他会努力地睁大眼睛，想在这条路上再次看见康心月，因为他猜想她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

可是一次都没看见过，除了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他在清晨的公交车收获的只有一缕缕炽热的光。

大概是太早。

他快步下车，开始跑起来。

拂过面的风还带着晨间的微凉。

“唰——”

远远的，陈凛狮就听见校门口传来扫地的声音，他加快速度，等赶到时，果真是看见莫等闲一个人在那儿。

看样子是来了一段时间。

陈凛狮喘了几口气，才能开口说话：“不好意思……”

莫等闲瞥瞥他，说：“你走读啊。”

“嗯。”陈凛狮点头，然后抓起放在另外一边的扫把。

“哦……”莫等闲哦了下，似乎是无聊极了，他闲聊起来，“你走读累不累啊？早上得起很早吧。”

“还好吧。”陈凛狮客气地答。

莫等闲沉吟许久，找不到什么跟他讲的共同话题，最后只能是回到当前：“那等会你收垃圾哦，我刚刚就来了，还去教室拿了扫把跟垃圾桶。”

“嗯。”

陈凛狮的回答可谓是惜字如金。

对话沉淀下来，只余下扫把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来得早，扫了好一会儿天才泛起鱼肚白。

“啊……”

一阵毛燥的发泄，来自于离陈凛狮几米远的莫等闲，他用扫把狠狠戳着水泥地，脸上的表情很是狰狞。

陈凛狮顿住手里的动作，眼睛里充斥了疑惑。

“你就不烦他吗？”莫等闲忍不住问。

着附近除去保安亭里的保安，就只有陈凛狮了，这话多半是跟他讲的。

“烦啊。”陈凛狮语气淡淡的。

“他真的好过分！从来不叫赵佳妍他们来扫这里！不管他们犯什么错！”

赵佳妍。

陈凛狮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趁着莫等闲还在发牢骚的时候回想，终于想起来她是他们班的班长。

一个女生吧，学习挺好的，贺成钦常常拿她做典型。

“你知不知道，”莫等闲朝他靠近了好几步，收小了说话的音量，“赵佳妍上回考试打小抄了！”

“啊？”陈凛狮吃惊。

“真的，大家都不知道这事儿，就我知道。”莫等闲得意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陈凛狮问。

他恢复了扫地的动作，想快点把这里扫完回教室。

“哼哼，”莫等闲冷笑了两声，“因为我俩一个小语种啊，我跟她在一个考场，所以我知道。”

“可是有什么用呢，人家有后台，都帮她兜着呢，到最后了什么处罚都没有，跟没发生一样。”

“她该拿的东西可一样没少。”

“这回的海鸥希望助学金，就有她的名字，我就奇了怪了，她家这么有钱，还要这东西干什么？”

海鸥希望助学金。

这个陈凛狮比他早知道，他原来是有个名额的，但贺成钦来之后就被取消掉了。

原因是他的成绩不理想。

是个让他没办法质疑的理由，他也就没什么太大的想法，只是暗暗失落了些许日子，那时他还没觉得贺成钦有什么。

但当他在后面知道了一些内情后，就对他们这位新来的班主任有了别样的看法。

当然，他认为那种东西并不属于他，他只是对贺成钦的行事风格表示不认同。

“真不知道那些女生喜欢他什么？就因为帅？”

“我也很帅啊……还比他年轻呢！”

莫等闲说着还薅了薅他的卷毛呢。

“不过她们没机会了，”莫等闲的嘴巴开了就停不下来，他幸灾乐祸地讲，“我知道他有个女朋友。”

“还挺好看的，就是瞎了眼，居然喜欢他。”

“或许她的心肠也不怎么样。”陈凛狮接过他的话说。

他想他讲了那么多，要是不回答一句的话，好像不太好。

进校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人多口杂，莫等闲也就识时务地闭了嘴，安安心心扫起他面前的地板。

陈凛狮喜得安宁，加快清扫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