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几年她过得这么辛苦,陈凛狮就难受得不能言喻,假如他能早一点遇见她,那么就……
“是么……”康心月缩了缩肩膀。
“是。”陈凛狮肯定地点了下头,也许是说给她听的,也许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不想我早点离开吗?”康心月小声地试探着,“如果这份工作能稳定的话,我就可以另外找住的地方了。”
“这样,你的生活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比如帮我看孩子之类的,而且你还可以搬回主卧室。”
他够委屈的,为了迁就他们自己一个人住在小小的次卧里。
但陈凛狮没说话,他只是用黝黑的眼睛凝望她一眼,又重新垂到地板上。
“我知道,”康心月把两只手蜷缩在小腹前的衣服上,手指狠狠地揪着,“你不喜欢贺成钦,大概也不怎么喜欢我……”
谁叫她与贺成钦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你比任何人都善良,陈凛狮,对最讨厌班主任的前女友你还能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你是我见过最乐于助人的人。”
“我很感激,感激你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假如……有那么一天,我能变成一个稍微有些能力的人,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是讨厌他……”陈凛狮的口吻带了些厌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消减一点点对贺成钦的抗拒。
康心月知道,因为现在的她跟他是一样的,她对那个男人没什么好印象了。
“但是……”陈凛狮眯了眯眼睛,“我没说讨厌你,我什么时候有讲过?我记得我没有说过讨厌你的话,以前没讲过,现在更没有讲过。”
康心月抿唇,他是没讲过,只不过她不敢相信。
“我……”陈凛狮又望望她,她的表情里有明显的难过,“我没讨厌你,相反的,其实我很感谢你。”
“什么意思?”康心月愣住。
“因为你对我讲的那些话……还有你对我切实的帮助,”陈凛狮轻声说道,“如果没有那些话的话,我现在不会呆在这里。”
“也许我早就到东南或者江北江南找个厂过下半辈子了。”
“……”
康心月真的差不多忘了自己曾经跟他讲过什么,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年的她一定讲了些天真的话。
任何人去回望曾经的自己都会觉得很幼稚的。
他听进去了?
是否过于单纯?
怎么说呢,其实他就是一个无比单纯的人,现在也是,他那颗纯粹的心脏一旦被人看见,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呢?
“好了,你去睡吧,”陈凛狮说,他似乎恢复了些理智,“我没有想你离开的意思,这里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你的工作才刚刚稳定而已,要搬哪里去?而且你不是还打算要给穗宝找个不错的幼儿园吗?”
她就是住个十年八年的,他也没意见。
当然,十年八年……
那么久了,他应该能在海市买个简单的房子吧?
唔,这里的房价让人望尘莫及,他想留下的……但不知道能不能留下。
兴许还是有可能的,假如他好好的工作……努力在中恒立足,或许他可以买一间比较大的房子。
反正他要求不高,以后睡沙发也可以。
“陈凛狮……”康心月拉住打算离开的男人,“你等一下!”
双手的触碰。
心火流淌。
“你还有事吗?”陈凛狮问,掌心里软软的,真舒服,他不想松开她,手指开始在她的手掌里肆意妄为。
未经允许的入侵。
“如果……”康心月颤巍巍地开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如果你不喜欢……不喜欢我……跟他在一起吃饭的话……”
“我不会再去了。”
签单子也不一定非他不可。
陈凛狮凝视她,喉结跟着滚动两下。
“嗯。”
他轻轻地吐出这么一声回答。
“他对你大概不是只有一个想法,你看得出来的。”他补充了一句,想尽力地表现出他的担忧仅是为了这件事,可他想的很多,比整个秋天的落叶还要多。
“嗯。”康心月咬了咬唇瓣,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所以,她真的该去睡了……尽管猜疑无数,何况她再也不敢讲什么僭越的话了……再说下去,恐怕今晚她别想睡觉了。
就在她准备松开陈凛狮的时候,对方早就紧握住的手却一把将她扯近,紧贴在他的胸前,她仰起头,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呼吸在交汇。
两双眼睛的交错,坠落了满地的光。
像置身在银河里,她在那双眼中瞧见了深深的情意。
“康心月,如果……如果我‘可怜’你也是别有目的呢?”陈凛狮的理智早没了,他鼓起勇气,把不怎么体面的心里话讲了出来。
他应该勇敢,至少要比她勇敢,挑明的事情要他来做。
目的?
他也没那么“单纯”,从再见到这个女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悄悄地对她有了觊觎。
谁让他再次遇见她?
就算要怪,也要怪该死的老天。
它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他是它的乐子。
康心月愣了愣,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潜台词是什么意思,她凝望他,看见他眼底的深邃。
那双璀璨的眼睛里,全是她的面庞。
一切了然。
她坚定语气,然后认真地回答:“那我愿意。”
坚定在此终结,她垂下眸光,散落四处。
“可是你从来没有。”
“没有跟我吃过饭。”
“我的意思是,你没……”她眨了下眼睛,“没单独叫过我,我们遇见的……不算,你带穗宝来的……也不算。”
叫人心颤。
陈凛狮觉得自己的心快要震落了。
“以后,以后好么?”他轻轻地询问。
康心月试着将脑袋贴近他的胸口,温顺地答道:“嗯。”
他的心跳在她耳边响起。
“你……”她嗅到更浓烈的酒味了,“今天你们部门有活动么?还是你跟……你的朋友一起喝酒了?”
“你还会喝酒吗?”
那片胸膛真坚实,让她很安心。
“没……”陈凛狮另一只手慢慢地抚上她的腰,女人顺从着,把整个身子都朝他这边靠过来。
“那么……”康心月望向他,“那么为什么?”
她不敢再往上看,只敢在他的下巴处徘徊。
“唔,我很少喝酒,除非万不得已,”陈凛狮脸上有些难为情,“今天中午……我想找你一起去吃饭的,结果看见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康心月张大了嘴,呆了好久才说话:“你……”
“那你为什么不过来?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把我从姨妈那儿带走。”
“因为你在笑啊。”陈凛狮答,说到这里他还有些生气。
“才没有……”康心月摆头,“我跟他又不是很熟,只是他的单子大嘛,我想着忍忍,月底能拿奖金呢。”
“你想得太简单了。”陈凛狮忍不住说。
“我知道,”康心月听他语气认真,又重复道,“我知道了。”
“嗯。”陈凛狮满意地笑起来。
沉默了半晌,康心月才抬起头,她稍微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脸红不已,她抓住他身前宽松的衬衫,慢慢地说道:“你该去洗个澡换衣服了。”
“哦……”陈凛狮被她望得很腼腆,他松开女人,“我……嗯。”
“我现在去!”
他说着,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去哪儿,在原地转了几步后,是康心月的安抚叫他停下的。
她拉住他的手。
“你先休息会儿吧。”康心月把他带到沙发边,然后把男人按下去,他从进门来就站着,还没能好好地休息一下。
陈凛狮不舍她的手,跟着把她扯了下去。
距离近得令人面红。
“我不用。”他紧握她的手。
“我去帮你找件衣服,好吗?”康心月笑。
“我不想你走……”男人不肯,双手把她抱得紧紧的。
康心月用另一只手轻拍他的手背:“我不会走,我只是去给你找件衣服,很快就回来,你等一等,好不好?”
“好吧。”陈凛狮点头。
康心月在客厅阳台找到他前几天洗好还没来得及收走的短袖和运动裤,再回头去,却看见男人一直在目不转晴地盯着她。
心跳加速。
“这可以吗?”康心月站在陈凛狮身边,顺手把衣服递给他。
但陈凛狮把她一把拉到跟前,跟着就将她抱住,两只手毫不费力地把她圈得密不透风,她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才几秒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都行……”他的声音在康心月耳畔响起,“好像有点累了,我能明天再洗吗?”
“好,那你就去睡吧。”康心月说,她切切实实地感触到陈凛狮身体,那面庞就在她眼前几厘米的地方,挺拔的鼻子,红润的嘴唇,还有一颗流星似的痣。
她被这般瑰美的场景重重震撼。
“不要!”男人摆头。
“为什么?”康心月忍不住将身体倾向他,让自己紧紧地贴在他胸前。
陈凛狮看向她,迷人的脸蛋在他跟前,他只要稍稍往前就能将女人吞没,但他没有妄为,他只是凝望她,温温地说:“我想看你。”
“我有说不让你看吗?”康心月垂眸,她现在可受不得他这么近的眼神。
“因为你没讲,所以我才看啊。”他抱紧了女人,心满意足。
康心月抱紧了他的衣服,羞涩地说:“那你要看多久啊?”
“很久。”陈凛狮把脑袋彻底埋进她的颈窝,皮肤相切,属于她的温度源源不断涌进他的心口。
舒服极了。
他想就这么一直抱着她。
其实康心月还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他,可是她也沉溺在这个拥抱里,许久后,当她听见耳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时,她抬起头。
陈凛狮已经睡着了,五官温顺。
“陈凛狮?”她试着叫他。
但男人沉睡中的回应是将双手收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