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是那个人和他抢方远的注意,现在又出现了柳理、李陵水,方清崖唇抿得很紧,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和他抢!
是不是只有把他关起来,他才不会招惹别人了?方清崖望着方远的目光深情执拗。
方远作业写得快,七点前将全部科目作业搞定,但他没有休息,而是从另一个书包中拿出柳理的课本,和之前借给他的英语课本截然相反,这些课本都很新,像是刚出库的状态,都能进行全新售卖。
由于前一天晚上的打工,睡觉时间只有五个小时的柳理很难在课堂上有充足的精神,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节课,雪白的课本上自然没有什么印记。
翻过三分之一,找到上一次他们学到的地方。
方远一支红笔一支黑笔,轻快地课文上划出重点,写下浅显易懂的注释,贴心地圈出考点、难点。
当方远一心扑在课本上时,店里的客人渐渐少了,柳理终于有空喘一口气,走出收银台,站在方远身后静静盯着他。
方远一无所觉,红笔快速地划过,画下一个漂亮的五角星,表示这是必考点。
又看到一个重点,思考中方远拿着笔的手点了点脸颊,不大确定下次的期中考是否会出。
在他的动作间,粗心又马虎地在脸上划了一道红痕,在眼睑下,手指长的痕迹很是显眼。
方远下意识地抹了抹,也许是没有镜子、红笔又干得太快,白嫩脸蛋上的红色痕迹晕染开了一点,随即顽固地停留在脸上。
看着他不小心露出的囧态和狼狈的脸蛋,柳理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一直拧着的眉也彻底放松。
拿出包湿巾,靠近方远,手温柔地托起方远的尖下巴,另一只手将湿巾轻柔敷在红笔印记上,力道轻轻地将红印子抹去,恢复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
湿巾有些粗糙,即便是柳理的动作再轻柔,还是在方远敏感的皮肤上留下了红痕,比红印子还要宽,颜色却是淡淡的,更像是害羞而泛上脸颊两侧的红晕。
柳理擦拭干净后,一抬眼便和方远的眼睛对视上,对方清透的眼睛像一池春水,渗着暖意和水光。
被蛊惑般沉浸在方远的浓浓春意里,柳理直到门被客人推开,挂在门上的风铃响起时才回过神,脸顿时红透,心脏嘭嘭直跳,一声比一声大,好像在喊着:你喜欢她,你喜欢她!
仓皇地后退两步,柳理又回到了收银台后。
方远含笑看着羞涩的大狗落荒而逃,轻哼一声后,再度低头在书上写写画画,嘴角一直挂着显示甜蜜的微笑。
柳理魂不守舍地做着工作,目光自主地往方远身上飘,他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带着薄红而显得羞怯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很甜的笑。
柳理却不知道他嘴角也勾起一抹和方远很相似的笑。
像一对青春期的准小情侣,彼此暧昧,又会因为不小心的触碰和靠近而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一个对视都能勾动内心情愫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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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吃什么?”
在柳理低着头捣鼓收银的机子的时候,方远不知何时搞好了课本重点,悄无声息地站在他面前,浅笑嫣嫣地问着柳理。
“我……”柳理不敢再看方远的眼睛,咳嗽了一声才接着说,“我去买,你想吃什么?”
“不行!你要上班,万一被老板说你旷工怎么办?还是我去吧。”方远说话时无意识地带上了点撒娇。
方远体贴的话令柳理心底越发滚烫,同时也令他越发难堪清醒。
将手里的五十强硬塞给方远,也许他很穷,但他不想再花方远的钱,这是一个穷鬼唯一能做的吧,柳理自嘲着想道。
方远接触到那张皱巴巴的五十时就想退回去,却被柳理坚持又带着点脆弱的眼神烫到一下,手中的五十也多了分量。
好像他拿着的不是钱,而是眼前少年能维持的最后一点自尊,在他喜欢的人面前,他不想当一个废物。
没再推辞:“我去买饭。”
方远跑出去后,柳理释然地松了一口气,这样他就能和方远平等一些,他可能才会有追求的资格。
眼见方远终于离开了便利店,蹲守许久的方清崖远望他消失在拐角,才不善地走进便利店。
“欢迎光临。”柳理熟练地招呼,抬头时却是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虽然当了近三年的同学,但方清崖初入学就是风云人物,不止容貌俊美,成绩出色。
他家里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父亲是知名企业家,母亲有着不逊色于父亲的商业天赋,但最后进入政界,正在竞争市长的位置。
真正含金汤匙出身的少爷。
而方清崖每天都有私家车包接包送,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对他来说,堪称贫民窟的地方。
柳理静静观望着方清崖,看他接下来的动作。
方清崖走到他面前,语气不善、暗藏威胁:“你不要再打扰方远。”
闻言,柳理撑在台子上的手下意识握紧:“你什么意思?”
在街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柳理也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窝囊货。
方清崖上下打量了一番柳理,普通甚至是浆洗多回以至于泛白的校服,清洗过也干净不了多少的鞋子,他眼中的轻视和不屑深深刺痛了柳理敏感的心。
柳理原以为他的心不会再被刺痛,小时候被债主堵到家里打,之后又被邻居背后议论,偷偷叫他小赌鬼,他自卑又难堪,每天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
结果兜兜转转十几年,他还是那只躲在地下的老鼠,偷看着一轮月光,以为自己偷一朵玫瑰赠与月亮,他就有拥月亮入怀的资格。
但现在方清崖直白的话无疑是将他腐烂、丑陋的内心剖开,晒在阳光下,对他判处死刑。
方清崖看出了柳理的色厉内荏,更看出了正是因为柳理对方远抱有幻想,此时才会产生巨大情绪波动进而患得患失。
内心的怒火非但没有因为柳理的自卑而消退,反而越发高涨,叫嚣着撕碎眼前这个觊觎方远的贱人,他怎么配肖想不属于他的人?!
“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和远远在一起,他和你做朋友也只是可怜你,希望你不要再拖累远远。”方清崖维持着面上的冷静,状似好心地提醒柳理,“你甚至给不了他普通人的生活,不是吗?放过他,自己也轻松些。”
面前高大的男生低垂着头,方清崖见他按在大理石台上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便知道柳理内心有多剧烈挣扎,挣扎就意味着犹豫,犹豫就意味着不信任。
善攻人心的方清崖稳住焦躁和急迫的情绪,就算他再讨厌柳理这个臭虫,但为了远远,他也不能冲动,要万无一失地赶走柳理,又不能让远远更讨厌他。
“只要你答应我不再纠缠远远,我们方家可以供应你之后所有的读书费用以及每月一万的生活费用。”方清崖料定柳理会答应他的提议。
刚刚在外面他就让侦探查完了柳理所有的资料。
一个单亲家庭,父亲沉迷赌博,气走了老婆,从此父子相依,可是柳父没有一点收敛,反而没有老婆的束缚下,赌注越下越大,债主几次登门要债,柳父经常外出躲债,柳理就在穷凶极恶的债主讨债和邻居的纷纷议论中长大。
在此基础上,柳理不只需要打工还债,还要保障自己的生活费用不被偶尔回家的柳父偷走,他便生成了一副将钱财看得无比重要的性子,又格外多疑,只是用强硬地外表伪装自己。
稳稳地看着柳理,方清崖估算着时间,久久沉默下,他往门口走,突然柳理叫住了他,方清崖自信回头,就知道这样的货色不会有什么真情,轻而易举就会背叛任何人,当然他也理解。
没有说话,方清崖等着柳理说出他期待的话。
但结果令他失望。
柳理缓缓抬头,依旧没有看方清崖,宽大的手将有些长的头发往后撩起,露出锋利的眉眼,褪去了刚开始的迷茫和慌乱,逐渐沉稳,让方清崖感到了压力。
方清崖直面他的强势和锐利,发现他看走了眼,柳理不是一条病狗,而是野心十足的饿狼,而他的目标恐怕就是方远。
“方同学,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柳理露出一个讽笑,“我和方远是朋友,你没资格要求我们。”
“请你离开,我还要工作。”
方清崖被礼貌“请”出便利店,他脸色难看地站在外面,冷冷觑着里面的柳理又将自己伪装地忠心耿耿,像一只大型犬般收拾起了他和方远的书本、文具,将唯一一张桌子收拾好,等方远回来。
远处,方远拎着几个打包带回来,他一眼瞧到站在门口,面色不善的方清崖。
方远瞬间变了表情,紧张、警惕十足地一把拉走方清崖,直到进入一个死角,再三回头确保柳理没有看到他们,方远才压低声音像一只小兽质问方清崖:“你在这里干什么?”
“接你回家。”方清崖面对柳理的理直气壮、以财压人的气势顿时全消,温柔地开始哄方远,“带你回家,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顿饭了。”
方远眉眼间全是不耐烦,他不知道一向对他恶劣的方清崖又发什么疯,但他不想在柳理面前暴露和他的关系。
他暴躁地喊道:“没事就走,回你方家,不要打扰我。”
“可是……”
没耐心听方清崖的可是,方远转身便离开,又是一个背影,这次的背影是他走向另一个人,一个对方远有觊觎和渴望的人。
被抛下的方清崖眼睛中暗流涌动,嘴角却还是对着方远的柔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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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店家好多人,我排了好久。”方远和柳理娇气地抱怨,嘴唇微微撅起,像是索吻,又像是要个安慰。
柳理上前将他手里的东西全部接过,沉声说道:“下次我去买,你等我回来。”
“哎呀,我只是说说啦。”
方远坐下,等着柳理打开包装盒,扑鼻的饭菜香味让他眯了眯眼,小馋猫样盯着色泽鲜明的五花肉。
柳理怕方远回去再吃会太晚,便让他一起吃,于是方远买的分量又大了一些,看着够四个人的量。
吃着饭,柳理挖了一块白米饭放进嘴里,咀嚼了好久咽下去,他试探着说道:“明天你就别来了。”
“为什么?”方远亮亮的眼睛控诉又生气地看着柳理,却发现被盯着的人不敢抬头看他。
“太麻烦了,我一直在打扰你。”柳理戳碗里的米饭,声音很稳、没有任何异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