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打脸日常 第24章 顾宴安的隐忍

夏云深是千般不愿万般不想，奈何萧洌一意孤行，无奈之下雇了辆马车晃悠悠地往顾府去。

路上，夏云深还是不死心地劝说：“阿洌啊，哥哥把话都说这么白了，你怎么就半句听不进去呢。”

萧洌头一歪，道：“怎么会，我听进去了。”

听进去了怎么还要去找那人！

夏云深一脸你少忽悠我的样子。

萧洌轻笑一声：“正是因为听进去了，才要去见先生啊。”

“什么意思？”

“阿夏，陛下年岁几何？”萧洌问。

夏云深疑惑道：“陛下年过半百，怎么了？”

“听说陛下早年征战落下不少病根，身体一直不大康健。近两年似乎病情不定，有两次甚至因病罢朝，正是因为这两次罢朝之后，立储之事才被朝臣们提上奏本。”

确实如此。

立储之声的确是在陛下身体有漾之后逐渐高涨，大梁建国不过几十年，根基一直不稳，但陛下铁血手腕，励精图治，方才正和清明，百姓得以安居。

“英雄总会迟暮，再是英明睿智的人都摆脱不了时间的流逝，陛下，也会老的。”萧洌说。

“阿洌，你到底想说什么？”夏云深问。

萧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阿夏，你觉得陛下的这些皇子当中，谁最有可能成为新帝？”

夏云深脸色一沉，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二皇子。”

“那你以为几位皇子为人如何？”

夏云深凝神思索，道：“二皇子是田皇后所出，出生高贵但为人谦逊有礼，在朝臣之中颇有名声，三皇子...原是宫婢所出，后来被我姑姑领养，为人低调。五皇子，性格豪爽，别人都说所有皇子当中，五皇子的性子是最像年轻时候的陛下，所以陛下对五皇子也颇为宠爱，至于六皇子，年纪最小，与其他几位皇子相比，继位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你希望谁继承大统？”

夏云深眼底一闪：“阿洌，你什么意思？”

萧洌道：“我觉得，不管是谁继承大统，新帝和掌兵的老臣都不会太和睦，至少不会一直和睦。”

夏云深眼皮一垂，没有说话。

萧洌看夏云深不说话，笑道：“阿夏，我猜你肯定希望三皇子继位，这样起码定南候府不会再被打压，是不是。”

萧洌的话让夏云深心头一动，他确实忍不住这样想，特别是出了天灯飞书这件事，如果坐实定国公的罪行，再得到永安侯的支持，三皇子继位也不是不可能。

“民间百姓一直流传一句话，叫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自古王朝更迭，江山易主，而世家却是绵延百年不断，京兆顾氏从前不就是亡秦的国臣？可你看，亡秦不在，而顾氏却一跃成为了大梁百官之首。”

萧洌道：“世家能绵延百年不倒，靠得是祖祖辈辈积累的底蕴和他们自身强大的实力，他们不需要抗争，只需要做最佳的选择，因为不管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需要他们从旁辅助。”

萧洌眼光幽幽，想起了从前：“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在面对危机时有做选择的权利，想要生存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从来不是他人。”

这世间的道理其实都是相通的，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弱肉强食是基本的生存规则，正如他之前的处境，若是他自身实力不足，又没有奋力反抗，怎么可能逃出生天，更不会有后来的境遇。

“可我们公侯之家和世家不同，我们没他们的底蕴，又该如何？”

萧洌沉吟一声：“不知道啊。”

夏云深心口一滞：“萧洌！你说了这么多大道理是哄哥哥玩呢！”

萧洌笑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也知道我从小在民间长大，朝堂上的纷争更迭该如何解决，应该去问经历过朝堂更迭的人才对。”

“问谁？你说的该不会是顾宴安吧？”

“对啊，就是先生。”

夏云深一脸不信：“你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顾宴安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他一个世家大族的继承人，未来的宰辅之臣，巴不得我们这些武将事事倒霉好一手遮天，他能告诉我们如何破局自保？”

“人家愿不愿意告诉我们是一回事，我们自己主不主动上门请教是另外一回事，探探口风又不要紧。”

萧洌其实内心觉得顾宴安会出手相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从南风馆解围到上次的惊马事件，顾宴安似乎一直在示好永安侯府，按理说顾氏不必站队，可是事实上，明里暗里顾宴安都选择了维护永安侯府。

还有昨日在德宴楼，楚繁的亲近和顾宴安的一反常态，更是让他肯定这人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只是到底是什么盘算，他要自己去弄清楚。

夏云深看着马车对面一脸平静的萧洌，轻声道：“阿洌，今日你也让我刮目相看。”

萧洌闻言嘴角一勾：“咱们兄弟彼此彼此了。”

他心思一向敏锐，对于他人的善意和恶意总能轻而易举的发现，夏云深与他交往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待他却不乏赤诚，他当他是朋友，所以他愿意坦诚以待。

马车穿行在东市街道，好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顾府到了。

门房听说两人是侯府公子，便立刻安排人去通报大公子，又命人将两人带往清远斋。

顾宴安今日下朝后和楚繁在外商谈了半日，晌午时分回了府里，在院中的柳树下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永安侯府和定南侯府的两位小公子上门求见。

顾宴安垂眸沉思，萧洌又在搞什么名堂。

正想着，下人带着萧洌和夏云深到了顾宴安面前。

萧洌看着柳树下一身素衣的顾宴安，眼神一亮：“先生，半日不见，学生甚是挂念。”

顾宴安：“......”

夏云深听萧洌张口瞎说，生怕遭连累，赶紧俯身行礼：“先生，学生叨扰了。”

顾宴安眼光在两人身上一扫，淡淡道：“坐吧。”

“多谢先生。”

两人就着石凳坐下，萧洌身子一歪，伸头看向顾宴安手里的书册：“先生在看什么？”

顾宴安瞥了他一眼：“棋谱。”

“先生原来爱下棋，可惜学生不会，不然一定陪先生下一回。”

顾宴安放下手里的棋谱道：“你们二人今日不上课，特意来府里找我为了何事？”

夏云深闻言头一低，悄悄踢了一脚萧洌。

萧洌眼一眨，道：“先生，其实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先生。”

顾宴安没理他，转而问道：“小夏公子也是特意过来看我的？”

“啊？哦，嗯，对对对，学生也是过来看看先生。”

夏云深被顾宴安看的局促不安，悄悄给萧洌使了个眼色，你倒是快点请教啊，没看到顾先生都不耐烦了吗。

顾宴安看着两人眉眼间的官司，重新拿起棋谱：“若只是来看我，看也看了，没事就回去吧。”

萧洌道：“先生，我们来都来了，就陪先生说说话吧。”

顾宴安不置可否。

萧洌眼睛一转，问道：“先生，不知道昨日的飞书陛下是怎么看的？”

“陛下将此事交给了顺天府，等找到状告之人，再行分辨。”

“那人要是...找不到呢？”

“朝堂之事自然有人裁夺，无需你一个小小学子为此烦忧。飞书之事要等找到那个状告之人才能分辨真假，无凭无据陛下不会随意处置当朝重臣。”

萧洌眼光一闪：“意思是只要找到真凭实据，就算是当朝国公也要伏法待诛。”

顾宴安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定国公。”

“那，假如定国公伏法了，皇后和二皇子如何？”萧洌问。

顾宴安听他提到后宫，心里一动：“你们二人今日来问了这么多出格的话，到底意欲何为？”

“不过是听了几句闲话，想请先生解惑罢了。”萧洌说。

“听了什么闲话？”

萧洌道：“听说朝堂立储之声高涨，二皇子呼声最高，若是定国公被查出勾结乱党，诬陷镇国公的实证，二皇子还有可能登位吗？”

顾宴安眸光一暗，盯着萧洌没说话，半晌，他道：“这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若是二皇子登不了位，那先生看好哪位皇子？”萧洌趁机问。

顾宴安眼底流光一现：“我只是一介臣子，无论是哪位皇子继位，我们顾氏都会尽心辅佐。不过...若是定国公真的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二皇子想必会遭连累。”

萧洌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深意：“那现在就等找到那个状告之人了。”

“顺天府对京城诸事熟悉，只要那人在京城，总会被找到的。”

萧洌一听顺天府，脑中一瞬似有什么划过，一时没有抓住。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禀告声。

“大公子，老奴奉夫人之命，给大公子来送糕点。”

声音刚落，萧洌就发现顾宴安脸色倏然一冷，然后又瞬间恢复，若不是他一直看着他，根本发现不了这一刹的情绪变化。

“进来。”顾宴安语气淡淡道。

只见一个身穿深色夹裙，满脸褶皱的老婆子端着一盘糕点进来，老婆子肃着脸将糕点放下。

萧洌一看，原来是一盘子桃花糕。

老婆子的声音一板一眼，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偶：“大公子，糕点刚出炉，夫人让您趁热吃。”

顾宴安垂眸看着桌上的桃花糕，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替我多谢母亲关怀。”

说着就拿起一块桃花糕放进嘴里慢慢咀嚼，那双漆黑幽深的桃花眼忽然雾气弥漫，一抹情绪咻然闪过。

萧洌仔细分辨，被他压在眼底的那抹情绪，是带着戾气的隐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