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 第65章 Take 65

郑秀妍没想到于老师会问自己想听什么歌，一时之间，自己那些她听过的于文文曾经在小破站翻唱过的旋律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怎么了？不想听我唱？”于文文问得很故意，语气和平时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

“啊？不是……想听的……”郑秀妍不太知道要要怎么接住于文文这样的情绪，于老师这是怎么了，她不会是知道了Echo喜欢自己的事吧，毕竟她俩住一屋……

篝火边，Echo的《洋葱》已经进入尾声，郑秀妍不是没有感受到从她那个方向投来的目光。

早些时候，在山顶，那阵风是吹散了她对自己表白的一字一句，但她贴的太近，那句话早在飘散以前，就进到了耳朵里。

“Jessi，我喜欢你。”

这是郑秀妍没有想到的和Echo会有的展开，如果她不是一时兴起，那么过去在GenZ的很多事，就全都有了解释，在那种境况下选择中立，或许就是她可以给到得，最大的偏爱。

可就连郑秀妍自己的都不知道，那一刻假装没有听见的下意识回避，究竟是为何。

“小艾啊，你这个歌最后变调那里处理的太妙了。”

Echo一区唱毕，得到了许多的掌声和认可，郑秀妍也礼貌地鼓掌，却没有把眼神放在她身上，于文文则是直接起身，走向她，从她那里接过了麦，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顺势将她推向了另一边的座位区。

“哟，于老师刚不是困了么，怎么突然又来了兴致？”覃唐笑地有深意。

“小朋友想听，就唱一下，不过……” 于文文看着摄像机的镜头说：“这歌不在节目组的曲库里，如果涉及版权，就不要剪到正片里去了。”

摄像师的耳机里是吴夏声音：“可以。”

于是，在于文文看到摄像师“OK”的手势后，她从一边拿来了麦架，插上麦，刚准备开口，瑞秋从后区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各位老师。”她鞠了个躬，然后打开手中的箱子，取出了一个白色麦克风，替换掉了原本麦架上的麦克风，又快速撤离了。

Echo看到，在这个麦克风的尾部，有被篝火闪动的火光打出的银色的烫字：Kelly，而前一天，郑秀妍的初舞台上，她用的，是和于文文一模一样的定制麦克风，尾部是金色烫字的“Jessica”。

这两个人……

“《City of the Stars》”于文文报了歌名，只见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麦架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着歌词。

慵懒又有些沙哑的嗓音伴随着篝火堆里木材得霹雳吧啦声，在星空之下的沙滩上缓缓响起。

郑秀妍乖乖地坐着，膝盖并拢，手臂抵着腿，双手撑着头，听得认真。

这首是刚才在《洋葱》结束前，自己对于老师说想听的歌，也是她在小破站里的翻唱视频合集下，给于老师评论的那首歌。

于文文闭着眼唱完了第一段，间奏的时候，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郑秀妍含着笑意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和其他人相比，仿佛只有她，被火光照亮了。

她低头，自顾自地浅笑了一下，唱起了第二段，刚才，小卡说想听这首歌的时候，自己还挺吃惊的，但转念想到她在自己视频下的评论……“你闭眼弹唱的样子，我好喜欢……”

想到这，于文文笑地更深了。

周围的众人，尤其是Echo，根本无法进入这两人之间无形地氛围里，一曲唱完，掌声渐起。

“Kelly老师，这首要是节目组真的没争取到版权，没法剪进播出里，那真是太可惜了。”田喜碧边起身边说，似乎是准备接着于文文后面唱。

“没关系，反正想听的人，已经听到了。”于文文笑着看着正在海豹式鼓掌的郑秀妍说。

郑秀妍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火烤的过热了。

“喜欢吗？”于文文拿着自己的定制麦，坐回到郑秀妍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她。

郑秀妍“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于老师问自己的是喜不喜欢，而不是好不好听……她想着，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于文文手里的麦。

“想看？”于文文注意到她的反应，把麦递了出来。

“啊？嗯。”郑秀妍愣了一下，接过麦，于老师这都看出来了，那她是不是也看出自己脸红了……不行，别想了！别再想了！！

郑秀妍把注意力放到了麦上，她低头把玩着麦，于老师的定制麦真的和她送给自己的那个是一模一样的型号。

随着手转动麦，她看到了尾端银色“Kelly”的烫字，手指拂过这五个英文字母的同时，她笑了笑。

“Kelly...”郑秀妍低声喃喃自语地念了这个名字。

而这声几乎不会被第二个人听到的叫唤，随着《灵魂伴侣》伴奏里的重音，一起滑入了于文文的耳朵，下一刻，心跳的跃动，变成了连她都陌生的旋律。

“你叫我什么？”于文文凑近郑秀妍问。

“啊？”郑秀妍被突然凑过来的于老师吓了一跳，她赶紧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念这上面的名字。”

“很好听。”

“嗯？”

“你念的很好听。”

“喔……”

蹭地一下，刚才好不容易降下温的脸，又烫了起来，郑秀妍把手里的麦攥地紧了些，她侧过脸，看着于文文，她正笑着看着自己。

“Kelly…”

这一次，不是念出来，她叫了于老师，然后郑秀妍看到，于文文看向自己的眼底，仿佛有什么渐渐生出。

于文文看着叫自己“Kelly”的郑秀妍，她带着一点小心的试探和期待她回应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心里的缝隙滋生出来，倔强地在她无数次想按下后，依旧冒出头来。

田喜碧的《灵魂伴侣》，来到了最后的那句：“和你谈笑风生，和你谈过心声，灵魂却不敢相认……”

夜里的海边，风从岸上吹向海里，它掠过围绕在篝火旁的每一个人，把那些不能娓娓道来的心事，都吹进了大海。

“小卡，你要不要唱一首？”于文文趁着还没有人去接田喜碧之后唱，问了郑秀妍。

“啊？可以，但我得让瑞秋……”郑秀妍说着就想起身转向后区叫瑞秋。

于文文拉住了她，指了指她的手里说：“就用我的麦。”

“还有人唱吗？没的话就结束吧，挺晚了~还得收拾咱那个帐篷呢~”覃唐打了个哈欠说道。

“我！”

郑秀妍举起了拿着麦的手，然后走向了篝火旁，她是有想唱的歌，即便于老师不问，她也会唱。

随着前奏响起，现场的拍摄监制又叹了口气，这首也不在曲库里，这不是拍了又不能用么……

而第一个音出来的时候，于文文和隔了几个人坐着的Echo就对视了一眼。

郑秀妍唱的，是她们选的歌，梁静茹老师的《勇气》。

Echo看着此情此景，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田喜碧老师的另一首歌《love !》……“我爱你，你爱她……”

于文文也没想到郑秀妍会唱这首，她看着她双手握着自己的麦，用娓娓道来的咬字和略带一不确定地语气，唱着“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

现场随着这首歌被推进了一个微妙的氛围里，只是那篝火的火焰，随着《勇气》这首歌的进行，变得越来越小，郑秀妍的人影也逐渐暗下，让人看着不免有些违和。

“如果我的坚强任性会不小心伤害了你你能不能温柔提醒我虽然心太急更害怕错过你……”

有趣的是，歌曲进入了最后一段的时候，风又来帮忙，它吹进篝火里，火焰就此燃旺了起来，仿佛一道突然出现的舞台打光，让于文文看清了，唱着这一段时，郑秀妍望向自己的眼神。

“……你的真心”

郑秀妍唱完最后一句，于文文第一个鼓掌，但当郑秀妍走下来的时候，她却起身去了Echo旁的空位坐下了，还和她低声交谈着。

海边的篝火晚会也渐入尾声，均均和大家核对了一下第二天的录制流程，又说明了营地洗漱区的注意事项之后，这一天的录制正式结束。

「滋啦~」

帐篷的拉链被拉开，于文文正躺在那里刷微博，听到声音，她移开手机，看到了洗完澡回来的郑秀妍。

“于老师，我没吵到你吧？”

郑秀妍低声细语地问，她脱掉拖鞋，一脚踩到床铺上，差点没站稳，还好她的舞蹈功底帮了她一把，她迅速调整了重心，没摔。

“没有，睡吗？”

于文文拉了拉被子，手放到了露营灯的开关上，看向郑秀妍。

“啊？噢……好。”

郑秀妍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能和于老师睡在一起，两个人能有机会好好聊聊，却没想到她居然要睡了，看来是真的累了吧……应该不是自己刚才唱《勇气》把她吓到。

关灯之后，黑暗里，两个人看着帐篷的顶，各有所思。

于文文知道自己今晚肯定是没法睡好，上来之前，她不觉得会有多高，上来之后才发现，这帐篷在的地方不止高，而且拉开门看出去，就是半山腰山壁之下的沙滩和海面……

如果换做其他任何时候，她都不可能选择它，可无奈的是，这顶帐篷是离海最远的一顶，为了不让小卡被触发小时候的回忆，选这它是最安全的。

想到这，于文文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明明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小卡最好的选择了，可今天看到Echo好几次主动对郑秀妍示好，自己心里又很堵。

另一边又一次翻身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还是睡不好吗……

“小卡？”于文文边低声叫着郑秀妍，边侧过身，用手垫着头，才发现郑秀妍早就这样看着自己了：“没睡？”

郑秀妍垫着手的头摇了摇：“睡不着，想和你聊天。”

于文文一愣，想到了那时在成都别墅的露台上两个人聊天的时候。

“你想聊什么？”

“你刚刚……在笑什么？”

看来，这孩子侧身盯着自己看了挺久，连自嘲的笑都被看到了，但她怎么可能把原因告诉她。

“我在想，刚才如果你没站稳摔倒在我身上的话，那一幕，还挺像偶像剧里的情节的。”于文文只好随便编个理由搪塞一下。

“诶？于老师也看偶像剧吗？”郑秀妍有些惊讶。

“看过一些。”于文文回答的简单。

“有特别喜欢的吗？”这个问题问出口的一瞬间，郑秀妍就后悔了，怎么又被她于老师把话题扯开了，自己根本就不想问这个。

“《想见你》。”

“我也喜欢。”

两个人说到这里，突然都沉默了，她们现在躺着的姿势，不正和《想见你》里李子维和黄雨萱一样么……

「滋滋」

两人床铺之间，郑秀妍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有微信弹了进来，她才发现自己手机没有开勿扰，她回到了平躺的姿势，拿起手机。

“是Echo，她说她们刚换好帐篷，她和Penny老师一快儿了，就在我们脚下那个橙色的帐篷。”

“嗯。”于文文假装若无其事：“GenZ里，你和Echo的关系是不是最好？”

郑秀妍“嗯”了一声，她没有回消息，而是打开了勿扰，又把手机倒扣放好。

“不回消息？”

“不回，让她以为我睡了吧。”

嗯，对于小卡的这个操作，于文文心里有点暗爽：“刚刚聊到哪？”她看着郑秀妍问。

“聊到偶像剧。”郑秀妍发现自己面对于老师实在是太老实了，这回答，不又把话题绕回去了么……

“嗯，小卡你……为什么喜欢《想见你》？”于文文对郑秀妍无疑是好奇的，虽然聊这个话题并非本意。

郑秀妍想了一下说：“大概是因为，也想像黄雨萱一样，有一个回到过去的机会吧？”

“我也是。”

听到于文文的这个回应，郑秀妍又侧躺了回来，本想脱口而出问她过去的事，却又忍住了，她不是怕于老师不回答她，而是担心如果她也来问自己。

又是一阵沉默。

两个人四目相对，这是头一回，她们离的这么近，郑秀妍都不敢呼吸的太重，怕自己的气息打到于老师。

眼前于老师的身影被黑暗笼罩着，她的眼底藏了太多心事，郑秀妍看不清，却能感受得到，如果可以，她也想替她分担一些。

“于老师。”

“嗯？”

在于文文开口之前，郑秀妍打破了沉默。

“我喜欢你白天的那个样子。”

“哪个样子？”

郑秀妍突然爬了起来，站着，叉腰学着于文文中二的样子：“我们是，预言家。”

于文文一愣，随即坐了起来，笑着问郑秀妍：“那你要预言什么？”

郑秀妍继续用中二语气说道：“我预言，于老师在烦恼的那些心事，很快就会明朗起来！”说完，她还不忘低头看着于老师，学着她的样子，得意地挑了挑眉。

惟妙惟肖。

“笨蛋……”于文文心里笑说着，手上拉了一下郑秀妍，让她也坐下。

“好。”她看着郑秀妍说。

“什么好？”

郑秀妍被于文文拉着的那条手臂一动不敢动，她怕一动，于老师就会发现自己还拉着她。

“好，就是答应你，如果心事解决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个预言家。”

于文文知道自己还拉着郑秀妍，她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深怕一用力，小卡发现她还拉着她。

“好！”

郑秀妍一激动，手臂甩了一下，结果……于文文因为下意识抓紧了，被她直接甩倒在床铺上……就，有一瞬间的尴尬，但随即被两人的笑声冲淡。

“快睡吧。”

于文文拍了拍郑秀妍那边的床铺，示意让她快躺下，郑秀妍笑着钻进被子，又乖乖地平躺好，把被子掖到下巴底下。

“于老师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之后，帐篷里又恢复了安静，海浪声传了进来，在夜里，清晰可听，对于文文而言，这是很催眠的白噪音，但对郑秀妍，这声音是让她不安的存在。

“City of the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郑秀妍的困意本来被紧张挟持着，在听到耳边于文文的吟唱后，她的紧张突然投降了。

她刚想挪身子睁眼去看于文文，就听到她在耳边温柔的低语：“不要睁眼，睡觉。”

“...That now our dreams... They've finally come true...”

在于文文的歌声里，海浪声都成了陪衬，郑秀妍很快坠入梦里，在睡意朦胧的崖边，她好像听到于文文很轻很轻地叫了她。

“Jess……”

再后面的话，她带不进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