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嘈杂的人声冲破窗格落入段诗予的房间里,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用双手捂住耳朵,可还是抵挡不住那些声音钻进去。
小区的旁边是一个菜市场,这些年来,昼夜更替,四季流转,段诗予其实早都习惯清晨的吵闹了,可今天这些声音却异常的刺耳。
昨晚因为闻以琤的事情,她几乎一夜未眠,顶着一团黑眼圈像个熊猫一样。
段诗予缓缓睁开眼,拿起手表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她着急忙慌地洗漱,穿好衣服,推开门就跑,奶奶在屋子里喊:“吃早点啊!”
“不吃啦。”段诗予回头说着摆摆手。
她是跑着来豆花饭店的。
老板见她气喘吁吁,又憔悴的样子,“你今天休息一天吧。”
“啊?为什么?”段诗予不明所以地问。
“昨晚没睡好吧?快回去睡觉,今天店里不忙,或者你下午来也行。”老板说着就要赶她走。
老板第一次见这样的段诗予,觉得有些意外。平时瞧这个小姑娘,做事认真勤快,什么脏活累活都没喊过,从来不会迟过,脸上也总是挂着笑容。
或许是因为她的到来了,店里生意越来越好了。
段诗予拗不过老板,最后还是听他的话回家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没有睡意,想给梁佳慧发消息,又想到那么早她估计还在睡,才闭上眼手机就响了。
梁佳慧发了张截屏过来, “诗予,你看,这是我的计划。”
段诗予点开那张图,里面列了100条情侣可以一起做的事情。
“?”她缓缓扣了个问号。
反倒是梁佳慧更加疑惑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又不是情侣。”
“哎呀,你真的是傻,现在不是,以后就是了嘛。”
“可那是以后的事情。”
“算了算了,说不过你。首先呢,你要去了解他的喜好,比如爱吃什么,就可以买给他,爱做什么,就陪他去做。”
“噢噢。”
“那现在,约他出来。”
段诗予突然就怂了,“不行不行,我不敢。”
“怎么不敢了?”
“我现在看见他就心慌,我不敢见他。”
到底是第一次听段诗予说喜欢一个人,梁佳慧也只能教着她一步一步来。
“那你不是要给他上课嘛,你怎么办?”
“先不去了,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梁佳慧深吸一口气,在屏幕上打字,“那你还能一直不去啊?一直逃避?”
段诗予第一次见闻以琤的时候,就瞧见他在给拾荒老人送饭,后面在巷子里他又把那些小混混吓跑了,在这个年代难得有人说想学习,她又怎么会放弃求知若渴的人呢?
一连几天,段诗予都换着不同的借口拒绝去给闻以琤上课。
闻以琤也不是没察觉到,对方在躲她。
临近除夕,夜色今天开始放年假了。说是年假其实也和普通的假期没什么区别,今年的春节,里面的员工还是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放烟花,共贺新年的到来。
闻以琤坐在桌子前发呆,想得出神,裴煜连喊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
“你怎么回事啊,想什么呢那么入迷?”裴煜走过去拍拍他的肩。
闻以琤淡淡开口,“她这几天都不来上课,不知道怎么了。”
“怕是觉得我们夜色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不想往来吧。”裴煜贱兮兮地说。
闻以琤剜了他一眼:“如果她真那么想,一开始就不会来了。”说完随手攫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他迤逦地在大街上走着,想见段诗予一面,停下脚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她家小区的门口。
里面来来往往的人,有些都和闻以琤熟络了起来,段诗予的邻居好久没见闻以琤了,见到他很是惊讶,“呀,小伙子,好久没见你了,这次又来找诗予啊?”
闻以琤笑着说:“对啊。”
“她好像前面才出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要不要先去姨家坐坐等等她?”
“不麻烦了,我在这等她就行。”
“行,那我先去忙了啊。”
“好。”
闻以琤在花坛边坐下,一个大男人在那静静地坐着,身影显得异常落寞。
段诗予这次又要去翠玲家拜年,一大早就出门买年货了,她都是踩着点在除夕前一天去买的,因为那样人少,不至于太拥挤。
闻以琤一抬头,就看到女孩双手提得满满当当的走过来,对方似乎没瞧见他,径直从旁边走了过去,他连忙起身去拿女孩手里的东西,“我来吧。”
段诗予被吓到,啰嗦了一下,看到是闻以琤,她更加急了,死死攥住手里的袋子,“不用了,我自己提......”
“诗予,我们谈谈好吗?”闻以琤温柔地声音在耳旁亮起。
女孩最后把他带回了家里。
屋子很小,那张墨绿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右边是厨房,本该被油烟熏黑的墙面却很干净,左边是两间卧房,卧房中间挂着一个相框,里面奶奶坐在椅子上,段诗予在一旁站着,她笑得很阳光。
逼仄的角落里还有一间浴室。
客厅正摆着一张赭黄的方形折叠木桌和双人沙发,电视还在播放着最近新出的喜剧,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副色彩艳丽的画,只肖一眼,闻以琤就看出来这是那位画家艾琳的作品。
“喝水。”段诗予用纸杯倒了温开水轻轻放在闻以琤前面的折叠木桌上。
闻以琤说了谢谢,抬起杯子抿了一口。
段诗予在他旁边坐下,沙发很小,堪堪坐下两人,挨得近了,她的心都险些跳到嗓子眼。
“你要谈什么。”段诗予很艰难地开口。
“这几天你为什么不来上课了?”
其实她也猜到闻以琤肯定会那么问。
“快过年了,想提前放假。”
闻以琤知道她在撒谎。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可以给我说说吗?”
对方温柔的眉目中带着点担忧,一连三问,把段诗予击得溃不成军。
她双手紧扣放在腿上,“我......”刚要开口,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奶奶手里提着菜篮步履蹒跚地走进来,看到有客人先是一愣,随后又化为一抹笑意,“小予,这是你的同学啊?有客人来怎么也不跟奶奶说?”
“啊对......”段诗予也没法跟她解释现在的情况。
闻以琤见状自觉起身,“奶奶,诗予,我还有事,先走了。”
“留下来吃饭吧。”奶奶伸手过去拉他。
“不吃了,我真的有事情。”闻以琤回绝了对方的好意。
他顺着敞开的门,走了出去,给奶奶扑了个空。
“这孩子,怎么那么急,小予你也是,不知道留人家吃个饭。”奶奶蹙眉开始责备段诗予。
“哎呀,奶奶,他不是说有事吗,又不是我不留他,下次吧。”段诗予眨巴着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
“唉。”奶奶摇摇头,提着菜转身进厨房。
段诗予冲过去,拦住奶奶,“我来吧,奶奶,你去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吃啦。”
回去后的闻以琤总是魂不守舍的,时常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
阿圆都看不下去了,“老大,你去哪了?怎么回来就变这样了?”
闻以琤一脸疲惫,摇摇头没说话。
“你不会是,失恋了吧?!”阿圆双手捂着嘴,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瞧见闻以琤眼皮动了下,阿圆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裴煜懒洋洋地开口,“就一小姑娘,不是给老大上课吗,这几天突然不来了,也不说原因,老大自己去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阿圆转着眼睛开始推理,“之前来,说明是不抵触的,现在突然不来了......”
“会不会是喜欢老大的人威胁她,让她离老大远点。”阿圆突发奇想地说。
话音一落,空气仿佛凝固了,房间里谁都没说话。
裴煜听着有些荒唐,喜欢闻以琤的不是没有,以前还有富婆说要包养他,可他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留下。
而最近,找上门的只有——陆临。
“她的样子,不像是害怕,应该不是威胁,看着更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闻以琤的声音响起,两人目光都移到他身上。
阿圆又有了想法,“难道是,出轨?!”
闻以琤深呼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
裴煜揶揄到:“呵呵,想得好,还有人绿我们老大呢?”
“我们没在谈恋爱。”
“啊?那老大,是你绿......”听得阿圆目瞪口呆。
“你闭嘴吧,姐姐,服了你了,再说老大就要吐血了。”裴煜捂住阿圆的嘴巴把她拉走了。
闻以琤坐在位置上抬手捏着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