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女主，撩完就跑 第53章 第 53 章

自黑凰出世已过去两年。期间天地大乱，所有被黑凰妖力所吸引的妖物都蠢蠢欲动，不少还迷失心智，从隐蔽处冲出袭击人族。因阴气极盛，仰仗灵力修炼的修士们也大多实力大减，在退治妖魔的战役中多费了不少人手。

归根结底，一切异象皆因凶兽出世所至。因黑凰实力极强，与天地共生，乃近神凶兽之一；一旦冲破封印，天地间流通的灵气都会逆行，导致妖物、修士们平日修行所吸收、运转的灵气随之逆转。

血气逆行、经脉混乱之下，实力必定大大受创。加之若修士实力越强，所吸纳天地灵气越多，受创越重。因此一时间，大越所有强者均被削弱，连自保都勉勉强强，罔论讨伐黑凰。

黑凰尚在京城蛰伏并无动静，但皇室已全数搬迁至江南中游，在一处隐蔽的避暑行宫躲藏。如今的皇宫已经成了一座死城，尽管埋根其中的黑凰并未亲自出手，却已将一个刚刚建立不过二十年的朝代搅得混乱不堪。

虽本尊不曾出马，黑凰却派了许多相当于分身的影子四处骚扰龙脉灵力流通的地区。修士们力有不逮，而百姓则处处受挫，苦不堪言。

与此同时，桑榆旧部趁势利用分散在各部的人脉召集陇西、西境守军，待朝廷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才发现这高举“光复南宛”的叛军已经攻下了半壁江山，势如破竹。

为首乃原竹溪书院院首师卿、武官陆旭，与一个长相惊为天人的少年。

世人皆知，这支队伍虽声势浩大，却从未伤害贫民百姓，甚至还为沿途城池驱逐妖物骚扰、运送物资，实乃造反的典范。

因此虽名为“叛军”，在大多数无辜百姓眼中反而比临阵脱逃的朝廷更加亲近，无论攻下哪座城池，都有数不尽的热切欢迎等在面前。

至今，大越天子依旧未能查明那位身份莫测的前朝遗孤究竟是谁，身世又为何。或许真相已经失去了意义，毕竟黑凰肆虐，迟早要彻底亡了大越，再纠结于一两件前尘旧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

淮河，南宛军帅帐。

“小殿下进去更衣也过了许久了吧，怎得一点动静都没有？”小甲守在帐前，颇为不要命地议论：“今日可是及冠礼，要是耽误了时辰，我们可得跟着一起受罚啊。”

小乙给了他一巴掌：“怎么说话的？这可是咱们的新主子，你是忘了自己怎么提拔上来的是吧，到时候被太师削了脑袋可别怪我！”

小甲顿时怂了，晃着脑袋直嚷对不起。

帅帐内，少年对着铜镜，神情沉寂而隽永，根本不像个活人，反而犹如死水中微澜的波光。

两年前，当时他刚在竹溪书院醒来时，第一反应就是跳下榻去找倾衣。谁知道神智被打击造成的伤势未愈，还没出房门，就被陆旭三下五除二地抓了回去。

他告诉他，现下竹溪已成朝廷罪人，反叛之事不得不起步。若贸然去见倾衣，坏了大计事小，连累她一并被打成“叛军”才是大。

叔父对他一向了如指掌，何况如今的陆长白已拥有了健全的心窍，这些话听在心头，变成了慢性毒药，虽能一时忍耐，却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愈发疼痛，终有一日会压抑不住。

可他别无他法。师卿告诉他，他是前朝后人，生来就背负了无数心怀故国的人民，存在于世的全部意义就是还他们一个崭新的南宛。

但他从来就不在意这些，更别提主动了解这些。前朝遗孤，那又如何？即便跟随倾衣走遍天下河川、得见民生疾苦，陆长白也从没把自己的地位抬到这么高过。

或许曾经他还能说上一句“我想为天下造势”，但现如今，他已经站在了倾衣的对立面、做了她的敌人，就不该再心存妄想。

那也与他无关。即便师卿再怎么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你是南宛孝帝与雪妃诞下的五皇子，你从此以后就要脱下斗笠，以这张脸和“沈”这个南宛国姓面世，他依旧毫无实感。

每天随着大军向皇城进发，陆长白就这么看着越来越逼近的昏暗的天幕，想着，只要黑凰还在，倾衣就一定还在继续着她的计划。

于是，陆长白就这般劝慰自己，仿佛黑凰不再是一个凶兆，而成了支撑他想念某个人的桥梁。

“殿下，”师卿不知何时来了，在帐外叫他：“请动作快些，臣有事相商。”

即便他并不喜欢这种称呼，依旧回应道：“立刻就来。”

帅帐之中，陆旭已等候多时。

“今日与殿下一叙，不为别的，乃是冲着阵蛊一事。”师卿道。

陆长白早前就听过他们讲这个话题，因此顺势接了下去：“哦？阵蛊如何？”

师卿：“先前或许未来得及与殿下详细解释，这阵蛊原型是一张雪栖槿临行前留给桑榆的残破卷轴。雪栖槿——殿下或许不清楚——乃您母妃的胞姐，前宗主的发妻。”

“其上开篇写道，若以克杀妖物的七杀阵入蛊，植入勇士体内，便可在短时间内增幅其灵力，并使其拥有压制凶兽恢复活性的力量。可七杀阵一旦入体，若容器非无心无情、六根清净的纯净之人，便会渐渐蚕食其身，最终内脏腐坏而死。”

也就是能压制黑凰了。陆长白漫不经心地想。

陆旭接道：“殿下想必也明白了，您自幼心窍不全，并不通常人的七情六欲；且您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比任何战士都强得多。”

他没说完，但已经足够陆长白理解其中意思了。

“那就这么定了。”他道：“完成之后再说。”

师卿与陆旭目送他离去，眼中皆流露出些许怀念。“我总觉得他有些变了，自从回来之后。”师卿感叹，“但他不知怎得学会了守口如瓶，不管怎么问，也只知道是出了些意外，之后的便一概不谈。”

陆旭眼神坚毅：“不管如何，他如今既已完全掌握了隐于暗处的桑榆宗，也愿意主动承担复兴的责任，或许我们也该放心了。”

“不然，我就是下了黄泉，也无颜面对兄长。”

师卿给自己添了杯茶，悠悠道：“世道如此，宗主不必太过忧心。当年我师家全族被灭，只留下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不也照样活蹦乱跳到了今天？”

他看向陆长白离去的方向：“况且这两年间，他领导桑榆众在各地驰援，为我们赢得了不少民望。若要把父辈们辛辛苦苦保下来的传承交给他，我倒是放心的。”

陆旭站起身，瘦削的脸部线条凝上阴影：“你放心他，我还不放心你呢。他是成长了，我这种老头子也该半只脚踏入土了。但你这么一个大好年华的小伙子，成天绕着我们转可不行。”

曾经的竹溪院首露出一丝笑意：“您且放心，我这不是都这么过来了么。如今才说平凡的生活，怕是有些太迟了。”

他看向屋外细细密密的雨幕，仿佛能跨越这片迷雾，抵达某个精明活泼的人身边。

“我大概属于自甘堕落那一派。”他低声道，“烂到心里的果子，即便外表再光鲜亮丽，又有谁会采摘呢？”

帅帐依旧灯火通明，准备着一场盛大的典礼，为一位青年戴上冠冕，将他套在名为“复国”的千秋大梦之中。

*

江南，避暑行宫。

改造的朝堂之上，户部尚书独自一人跪服在地，恳求：“陛下，现下世道混乱不堪，百姓苦不堪言。还望陛下开放国库，为受灾的民众赈济粮食！”

天子有些坐立不安。他始终不适应阴雨连绵的江南地带，即便坐在宦官们拼了命夺出来的龙椅上，也浑身不舒服。

“罢了罢了，朕允了，爱卿自行安排就是。”他不耐烦地大手一挥，“还有哪位有事相商？都进来一起讲吧！”

门外走进来一排人，乌压压全跪下，挤在湿热的空气中开口汇报。

“回陛下，禁军与叛军隔江对峙已谕两月，应商讨和谈亦或强攻。”——这是兵部尚书。

天子大怒：“朕只要一个结果，叛军必须全盘剿灭！剩下的不必再做禀报，你们连脑袋都不会用，也别怪朕不留了！”

兵部尚书赶紧告饶退下。

“陛下息怒！黑凰再过半年便能完全摆脱大阵，不必固守皇城；届时无需叛军动手，光是百妖躁动与黑凰之力，便可让朝廷覆灭！”——这是国师。

这回天子没有立刻发怒。他来来回回把这话思量了几遍，道：“祭品如何？连他们都起不到作用么？”

国师回禀：“报陛下，如今龙脉能量即将枯竭，若想维持大越国祚，则需另找能量替代。那些雪氏后裔……已不堪大用。”

“也就是可以放走了？”

“正是。”

天子苦恼地皱了皱眉，正要出声呵斥几句，殿外突然传来宦官的尖声细语：

“报！万志盟盟主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