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人鱼 第4章 第 4 章

于笙呆呆盯着池慕紧绷的侧脸，以为一场“恶战”难以避免时，池慕果然动了。

于笙连忙拉住池慕的胳膊，可是池慕动作更快，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沓子红票票随手一扬，票子如同春日盛开的迎春花，风一吹，飘飘洒洒落下。

于笙：呃？

于笙迷茫间，池慕拉着她的胳膊大步离开。

直到两人坐在楼梯间，池慕打量着于笙呆滞的神情，皱了皱眉：“嘴脏心恶的人很多，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你的人生旁人无权指指点点。”

于笙回味着刚刚的钞票雨，迷茫的“嗯”了一声：“那么多钱，太浪费了。”

池慕：“……”

于笙又补充了一句：“那些钱够赔两个摊位了。”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被逗的，池慕乐了，狭长的凤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没什么血色的唇也高高翘起：“所以，你一直在想这个？”

于笙不赞同地看着他：“以后别拿钱撒气，不值当。”

池慕盯着她头顶的两搓直愣愣的呆毛，胸腔里那颗无力跳动的心脏莫名酸软，他特别想告诉她，傻姑娘，就刚刚扔的那几千块钱再翻十倍百倍，搁他以前那个圈子都不够撒口气的！

可惜了，现在的他可没这个资本。

池慕眼底的温色渐渐消退，也不嫌脏，懒懒地靠着楼梯扶手。

于笙见池慕盯着自己久久没说话，不自在地摸了摸脸：“你…”

池慕淡淡“嗯”了一声。

于笙犹豫了一会儿，才抠着手指小声问：“…你不问我什么吗？”

池慕余光瞟到于笙的小动作，大概摸透了于笙那敏感的小心思：“去哪儿卖螃蟹更划算？”

于笙疑惑地看着他：“螃蟹？”

池慕点头。

于笙眨眨眼，神情似警惕的小动物一样，试探：“你就想问我这个？”

池慕好笑地看着她：“不然呢？我到嘴的三只螃蟹全飞了，早知道掀摊前先把螃蟹拿过来了。”

慵懒的嗓音带着莫名的怅然，让于笙听了都心生不忍：“我带你去买！”

“行，跟你去。”池慕起身下楼梯。

于笙拍拍屁股起身，盯着他屁股上的两抹灰，怎么看怎么难受，想喊住他，又觉得让他拍拍屁股有点说不出口，走出楼洞时终于脑子一抽，对着他的屁股来了两巴掌，饱满圆润，极富弹性的两瓣在她掌心弹弹弹。

于笙愣住了，屁股的主人也愣住了，空气中无声弥漫着尴尬。

池慕眯起眸子，目光中充满审判意味地看向缩着脖子满脸通红的于笙：“xing骚扰？”

于笙掩耳盗铃般的把手藏在身后：“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看你屁股上有灰。”

池慕扭头看了一眼火辣发烫的屁股，刚刚不太讲究地坐在楼梯上，确实沾了不少灰：“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于笙小声辩解：“我、我说不出口。”

池慕气笑了，慵懒的音调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说不出口，但是能伸得出手？”

闻言，于笙臊得把头埋得更低。

池慕莫名想起她当着自己的面嗦虾的事情，于笙看起来呆萌，却总能干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池慕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屁股：“这次就算了。”

于笙红彤彤的耳朵动了动，头却没抬起来。

池慕好笑地看着她：“下次动手之前记得知会我一声，我同意了才能拍。”

于笙连连点头，点着点着突然发觉不对，诧异看向池慕。

池慕扬了扬下巴，跳过话题：“买螃蟹！”

于笙匆忙领路。

池慕弯了弯唇角，抬脚跟上。

几分钟后，于笙带着池慕来到巷子口另一家海鲜摊，正要问价，摊主便不耐烦摆手：“走走走，不卖你们。”

于笙：“为什么？”

摊主懒懒打了个哈欠，冲着先前被池慕掀摊的老板招了下手，语气很冲道：“我的东西想卖谁卖谁。”

于笙回头看了一眼先前的老板，老板正端着一盆水忿忿泼在地上，撂下盆子又坐了回去。

于笙无奈和池慕对视一眼，转身离开，接连又问了两家，对方依旧不卖，显然这些人都是商量好的。

于笙问池慕：“你真想吃螃蟹？”

第一次买东西被拒，池慕心情不太好：“不吃也行。”

于笙抿唇思索片刻：“行，我带你去抓！”

池慕没反应过来，随意点点头，等到于笙走出好几步，池慕才反应过来：“抓？”

“嗯，靠海吃海，螃蟹而已，想吃就抓两只！”于笙抬头看了眼时间，估算了一下，“正好，再有三个小时小姚湾那边退潮，还能挖点新鲜的蛤蜊和蛏子。”

两个人回家吃了午饭，于笙给曾玉华清理干净后，便带上小桶、小铁抓、盐巴、凳子出了门。

下午两点，两人来到小姚湾沙滩，那时候很多海域还没有进行旅游开发，也没有被个人承包养殖，因此人不多，也不用买票。

身为老渔村原住民，于笙身上仿佛安装了生命探测仪，哪怕只用一只手挖蛤蜊依旧挖得又快又准。

池慕看得来了兴趣，也跟着学，于笙给池慕示范了一遍，什么样的孔里有蛏子，什么样鼓起的小沙包里有蛤蜊，池慕学明白了，也跟着挖，一个多小时两人就挖了几斤蛤蜊和蛏子。

于笙抬头看了眼时间，冲着池慕挥了挥手。

池慕正挖得上瘾，意犹未尽道：“不挖了？”

“嗯，抓螃蟹去。”于笙拎起桶，朝着不远处的岩石堆走去。

池慕随意在海水中冲了冲手脚跟上。

两个人又开始在岩石堆里翻找，最后到底是抓了四只螃蟹，这才满载而归。

池慕要给于笙钱，于笙盯着那几张红艳艳的票子最终还是拒绝了。池慕人好，但是她仗着池慕不计较，一而再再而三拿他的钱。

刚挖的蛤蜊、蛏子不能直接吃需要吐沙，所以两人只把螃蟹做了，于笙有伤不能吃发物，就把自己的两只螃蟹拿回家喂给曾玉华，曾玉华整个人蔫蔫的，于笙喂什么就吃什么，可于笙心里却隐隐不安，她不知道曾玉华的病是不是更严重了，所以连骂人和折腾的力气都没有了。

夜里，于笙将存折拿出来数了数，自打认识了池慕，她真的攒下钱了，已经有一万多了，只是，曾玉华没有医保，这钱不知道够不够带曾玉华看病的。

于笙翻来覆去一晚上几乎没睡，直到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只是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就会惊醒。睡了一觉起来，人好像更累了。

倒是池慕因为刚学会赶海，正在兴头上，听说于笙这几天不上班，于是拿着钱上门让于笙再带自己去。

于笙有些纳闷，那么多蛤蜊、蛏子还没吃，再挖能吃完？

池慕却不管，有钱难买爷乐意。

于笙盯着他递来的一沓红票子，最终只抽了一张，池慕不解地看着她，于笙甩甩票子表示这些就够了。

一百块，已经不少了。

再多拿，于笙心里不踏实。

大约是看出了于笙的心思，池慕也没说什么，便把剩下的钱收了回去。

等到下午退潮的时候，于笙带着池慕去了另一片沙滩吭哧吭哧挖，等到笙挖累了，池慕还不肯走，于笙只能满心怨念的跟着他继续，心中却暗暗后悔，早知道，就该多抽两张票子了！

等到晚上，于笙盯着镜子里黑红黑红的自己，怨念更深了，这要是大晚上出门，人家还以为谁家眼珠子成精自己跑出来了。

所以，第三天池慕再来找于笙的时候，于笙就不乐意了，而且这两天挖回来的蛤蜊已经把两人家里的盆都用光了，再挖往哪放？

池慕盯着厨房那几大盆蛤蜊难得皱了眉：“扔了怪可惜的。”

于笙顶着一张黑红的小脸，嫉妒地盯着池慕只是晒红了却并不黑的脸，连连附和：“对啊，对啊，咱们又不是支摊卖海鲜，挖那么多也吃不完。”

两人发了会儿呆，于笙突然灵光一闪：“对啊！”

池慕不懂她这突如其来的兴奋劲儿：“…对什么？”

于笙兴奋地盯着池慕：“你想不想赚钱？！”

池慕眉梢一挑，大少爷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只觉得新鲜。

于笙指着地上的一盆又一盆蛤蜊：“你看啊，咱们挖了这好几十斤自己也吃不完。”

池慕：“所以呢？”

“我们可以卖了。”于笙举着包裹着纱布的手，比划了一下，“四块钱一斤，肯定很好卖，这么多，应该能卖两百块，咱俩一人一半！”

池慕盯着她难得有了些许光亮的眼睛，笑了，一百块放在从前就算掉在地上他都不会伸手去捡，现在，忙活半天赚一百，还要去摆摊，这可真是新鲜十足的生**验。

池慕答应了：“好啊，去哪儿卖？”

于笙难得来了精神：“走，我带你去！”

两人吭哧吭哧把几十斤蛤蜊搬下楼，于笙找房东借了手推车，正准备自己上便被池慕扒拉开。

“我来吧。”池慕尝试着推起车，因为不熟练，连人带车都摇摇晃晃的。

于笙歪头打量着池慕的新造型，有种奔驰回乡耕地的喜感，越看越想笑，于笙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嗤一声乐了。

池慕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于笙，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只是当他对上那双沁了水的眸子时，心脏莫名一阵乱蹦，那感觉和平时病发时有点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池慕默默品着突如其来的奇妙滋味，眼底仿佛春风拂过的湖面，漾起层层涟漪：“这么好笑？”

于笙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没看出怒意，于是嘴角一咧，黑红的脸蛋衬得牙倒是更白了：“有点。”

池慕被于笙的诚实差点气笑了：“还卖不卖了？”

“卖卖卖。”于笙忙不迭应声，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上前扶住车上的桶和盆子，“走吧。”

十分钟后，两人在小区主干道停下，开始卸车摆摊，摊刚摆上就有两个阿姨过来问价。

于笙报了四块钱后，两个阿姨各要了两斤蛏子，于笙忙前忙后，池慕负责“卖笑”，充分丰富了客人的购物体验。

送走了两个阿姨，于笙忍不住打量池慕。

察觉到于笙的目光，池慕半眯着眸子看向她：“怎么了？”

于笙真心感慨：“其实，你要想赚钱还挺容易。”

池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