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一旦滋生怀疑,就像攀援的枝蔓,缠着绕着,扯出不断的联系。
江期的脑海中不断闪回出所有人的行为,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
当时,他在中途下车的时候,李远盯着他的眼神,像要凿出个窟窿。现在想来,是怕他跑吧?
李远这个人,在学校里是一种特别的存在。他常年是一种朴素的姿态,给人一种与剑英格格不入的感觉。当年他应聘进校,是因为名牌学校的光环,加之本身教学过硬,很快成为剑英的优秀教师。
江期虽然对学习不上心,但是李远却一直对他很好。就连冯雯君都会说:“你们那位李老师挺细心的。”
可现在,他却和王教练,司机,向导成了同伙。
哐!哐!哐!
江期心头一震,不知道是谁在旁边一直在踢东西。很快门外有人闯了进来,一阵风似地经过他身边,拽起一个人,吼道:“小崽子,犯什么毛病?”
说话的人是刚才拖他出去的那个人。
嘶的一声,旁边的人闷哼一声,不停地咳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就听他说道:“我可以交赎金,价格随你们开。”
江期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回答的人不带一丝犹豫,像是早就做好了决定。
他暗叹一声,这人要比旁人聪明。
片刻后,那人被拖了出去,同他刚才一样。
余下便是细碎的声音。
沈遇斯刚到屋外,就有人走到了他的面前,那人吸着烟,呼地吐了个烟圈,劣质的香烟味道就扑在他鼻间。
他呛咳了几声,嗓子更加发痒,下一秒竟干呕起来。
“操!你他妈给我闭嘴!”
外间尤为寂静,他这几声呛咳令对面的人如惊弓之鸟,生怕再引来别人。
紧接着,沈遇斯提出,“我要喝水。”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给他们吃的,这么多学生,一旦有了力气,就会想着各种法子摆脱困境,之所以会饿着他们,就是减少各种逃脱的可能性。
“要求还不少。”面前换了个人说话,有些熟悉,是沈遇斯听过的。
他想再听一遍,可惜那人不再开口了。
“不仅是我,里面的人都要喝水,你们也不想看到钱还没到手,人质脱水死了吧?”
已经有人开始有中暑的迹象,他身边挨着的人已经不怎么动弹了。
他们都清楚,再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这么长时间,这些人只拖了一个人出去,明显是冲着他去的。
他思来想去,这里面够格的也只有江期,他叹了口气,也不知是福是祸。
所以,一直以来,跟他绑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江期。
想到这,他稍稍安慰了些。
“你不会是骗人的吧?你家能有江家有钱?”
沈遇斯冷笑道:“你可以去搜沈遇闻。”
几分钟后,他被灌了一口水,喉咙咕哝发出声音,他贪婪地不停吸吮,感觉又多活了一天。
瓶子被倏地夺走,他舔了舔嘴角的水珠。
那人喝道:“电话号码。”
他报了一串数字,对方立刻拨通,只停了几秒,他的耳边蓦地传来沈遇闻焦急的声音,不停地问:“是鱼儿么?鱼儿?沈遇斯!说话!”
话音未落,沈遇斯的眼眶登时就红了,鼻间一酸,想说的话梗在喉间,一时竟难过得想死。
可他不想死在这里。
沈遇闻大骂:“沈遇斯你他妈的在哪里?瞎跑什么?”
“哥。”沈遇斯带着哭腔叫他。
仅仅一个称呼,竟让沈遇闻再说不出话来。
“喂?”说话的人顿了顿,很快接上,“沈老板。”
“你是谁?让沈遇斯接电话。”
“不如谈笔交易。”
沈遇闻当即便明白怎么回事,立刻道:“我要确保他的安全,否则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自是当然。”
沈遇斯嘴上的胶布又被撕下,他听见沈遇闻问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但是很饿。”
“鱼儿,放心,哥哥会让你安全回家。”接下来的话,他一句也听不到。
参加户外营地活动,是他瞒着沈遇闻报名的,没想到就是这么寸,第一次参加,就中了个“大奖”。
这一拖一拽,等他重新回到先前的屋子后,有的人也坐不住了。
他刚才说得那么明显,其他人都不是聋子,顿时就明白这些人绑着他们是为了钱,大家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有人跟着学样也发出了动静。
进来的人踹了那人一脚,下一刻,江期听见了唐阳一的怒吼声。
“我也可以拿赎金!放我出去,我交赎金!凭什么他们就可以!”
他不知道是谁出去了,但通过第二个人的话,他已经意识到事情的解决办法。
他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他想回家,他要回去!
江期感觉到唐阳一的声音是从右边传来的,离得很远,似乎有意隔开他们两个人。
这次,没人再去应唐阳一的要求,他们的目标从来都是江期,其他人只是附加品,包括沈遇斯。
回到屋子的沈遇斯一直低着头,不让他们看到遮盖自己双眼的布已经斜了个角度,右眼稍稍抬眼皮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形。
唐阳一的嘴重新被封上,外面那些人连让他打电话的机会都没给。
砰的一声,摇摇欲坠的木门堪堪关上。沈遇斯始终低着头,外面的声音时断时续,在商量如何拿赎金。
他现在不能动。
过了很久,久到他听见有人在打鼾,是从另一间屋子传出来。
他这才敢微微抬眼,小幅度地看了一圈,什么也看不清。
屋内黑灯瞎火,他们为了不暴露,即使在夜里也不会生火。
庆幸的是,能借一点月光,看清身边的人。
他往右微微一瞥,看到了狼狈的江期,就在他的右边,低着头不知有没有睡着。
他顿了顿,轻轻地朝右边蹭了一小步,离他近了些。江期似有所察觉,呼吸顿时重了。
他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一是怕突然有人进来,二是被别的学生发现。
他又望了望门口,好在是夜里,是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再一动,他碰到了江期的肩膀,然后身体一侧,背后捆着的双手动了动,戳着他的手臂,并在上面写了个字。
不过,他不抱有太大期望。江期在校的成绩,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他总觉得他有点脑干缺失,只有四肢发达,他保证不了他会猜出自己写的字。
即便只是一个两笔画的字。
这时,江期喉间轻咳了一声,好像在给他回应。他再次描了这个字。
在他的回应下,沈遇斯朝他的身后挤了挤,把他拱到前面,然后把腿移向他的双手附近,轻轻地蹭了蹭。
他的裤子口袋里有一把便携刀。
江期摸了半天,终于伸进了裤兜,转瞬间就把便携刀握进了手里。
两人无声无息,悄悄地割着绳子。不多时,沈遇斯感到腕间的麻绳一松,他立刻撕开嘴上的胶布,紧接着扯开黑布。
眼前的景象一目了然,来不及多看,他接过便携刀,去断开江期手上的束缚。
江期眼前的黑暗消失,却仍是模糊一片,他这才想起自己的眼镜还在李远身上。这样的夜里,他的眼前只有模糊的色块,压根看不清身边的人是谁,直到那人把他的嘴捂得严实,朝他摇了摇头。
刻意加大了幅度,生怕他看不到似的,即便认不出是谁,但他还是隐约能看到他的轮廓。
眼下只有逃跑,才是唯一的生路。
沈遇斯看向周围,其他人几乎陷入了昏睡,只有睡觉才会让他们不那么难受,已经有人中暑了,他旁边的初一生,偶尔哭出两声,咕哝地叫着妈妈。
他俩救不出所有人。
而且,沈遇斯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江期。如果他逃跑了,他却不能保证其他人能活着。
他下意识看了眼江期,发现他散乱的目光其实一直在朝右边看,他在找人。
他咽了咽口水,重新环了一圈,所有人都七零八落的倚在墙边,几个人躺在地上,看起来很痛苦。
应该不会有人听到。
在确定其他人都睡着后,他凑到了江期耳边。
江期顿时感到一阵酥痒,紧接着听到一道低声,“你在找唐阳一。”
江期迟疑地点了点头,他想知道唐阳一怎么样了?
“你必须逃,其他人我们都带不走。”或者,只有你逃,沈遇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大家今天只喝了点水,根本无法支撑他们逃跑。况且,他并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如果绑匪超过五个,就连江期都跑不了。
他们都不知道,这群绑匪是不是亡命徒,会不会在收到赎金后灭口,会不会像电影演的那样,割手指,断腿之类的。
他惴惴不安,即便那样也是很痛的,他无法想象,脑子很乱。
两人在这里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沈遇斯捏了捏他的手指,提醒他赶紧做决定。
江期倏地在他耳边说:“刀,留给他,可以么?”
沈遇斯知道他指的是唐阳一,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
温馨提示:唐阳一不是江期的白月光,不是初恋,就是排球队里单纯的好兄弟,好哥们。
江期的唯一只有余安,只有沈遇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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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