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与德鲁伊 第13章 第8章、第一堂课 02

莱恩满意地看到亚历克斯换上认真的表情凝神听着，便续道：“魔力，”他用的发音是“玛那”，“它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难解的力量，在不同地区的法师或修炼者中有不同的叫法──乙太、气、普拉纳。”他用不同语言的发音说了这几个名字，“随便你怎么叫，都不会改变它的本质。它是一种无形无质的力量，存在于你想得到的和想不到的各种地方、或者说各种物质内──泥土中、石头中、河流中，就连空气中都有；但在这些地方，魔力通常都十分稀薄，易于流动且容易消散。但在魔力能够寄宿的万物中，却有一种最为特别──”他顿了一下，看到亚历克斯倾身向前、一脸专注，让他讲故事的虚荣心顿时得到满足，也不多卖关子，很快便道：“生命，所有活着的生物。他们能够容纳的魔力不但是那些死物的数百到上千倍之多，甚至还能将魔力转换成另一种不同的表现形式；通俗的说法是活力、元气、精气，我比较习惯用的说法则是──”他挑高眉，“生命力。”

亚历克斯皱起了眉头，“所以说，魔力就是……生命力？”

“不，魔力是魔力。”莱恩说，“但对于活着的生物来说，魔力跟生命力就像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两者是浑然一体的。”他见亚历克斯还是一脸疑惑，苦思了一番后，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对方房中摆着的电脑，“你玩电脑游戏，对吧？”

亚历克斯点头。当然啦，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有哪个不玩游戏的？

“在大多数游戏中，生命力跟魔力是分开的，就是红条跟蓝条。你可以施法把蓝条耗尽，但红条却还是满的，对吧？”

亚历克斯仍旧点头，然后用奇怪的眼神上下瞅了瞅莱恩，“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有什么稀奇？我知道的东西多的是。”莱恩见这个比喻说得通，心里暗道他在失去奥德里奇的下落时，泡在网吧上的时间也不算浪费了，虽然他大多只能隐身偷看别人玩游戏。“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于真正的法师来说，生命力跟魔力是密不可分的。如果真要说的话，就像是红条跟蓝条相融在一起，嗯，就叫它紫条吧。”

“紫条？”亚历克斯的脸皱了起来。

“这只是个比喻，不要纠结。”莱恩说，“法师的各种训练和冥想都是在培养这种能力……或者说是体质，让生命力与魔力两者之间顺畅地流动转换。而当法师施法时，他是将自己的生命力转换为魔力，施放到身内或身外，达到法术的效果；当然，他也可以把生命力转换成魔力，传递给其他人，就像──”

“你治好我一样？”亚历克斯纠结的眉解开了，似乎有些懂了，“你传给我魔力，魔力又转换成了我的……生命力？所以我的伤才好得那么快？”

“没错。”反应挺快嘛。莱恩暗自庆幸，聪明的学生可以省下他不少功夫──和口水。

“那我现在做的热身，可以把生命力变成魔力？”亚历克斯问。

“可以这么说。生命力这种东西有一个奇异的特性，就是当人的体温升高时，它也比较容易流动、转换成魔力。”

“为什么？”

“这你可问倒我了。”莱恩摇头，“这就是魔力最根本的现象，法师们只能发现，无法解释，就跟科学一样。”

“魔法……跟科学一样？”亚历克斯挑眉，一副他在说一等于二的模样。

“不是有种说法吗？魔法只是你还没搞懂的科学。姑且当作是那样吧。”莱恩摆摆爪，“总之，人体内大多数的魔力都由几个重要的器官系统产生，也汇聚在那周遭，毕竟它们就是维持生命力的基础嘛，像什么神经系统、呼吸系统、消化系统之类的，然后随着心血管系统源源不断地流动全身。”

“是这样吗？”亚历克斯摸摸自己的胸前到腹部。

“就是这样。而印度的修炼者最早将这些系统整理出来，一一给定名字，你大概也听过吧。”

“你是说……脉轮吗？”亚历克斯眨眨眼，“但那不是有很多种说法吗？那些都是真的？”

“就是脉轮。至于各种说法，只是法师们着重的修炼重点不同。像是东方讲的‘丹田’，”莱恩用中文说了那个词的发音，“指的也是魔力汇聚的器官系统。”不过因为奥德里奇教他时的说法是脉轮，所以不管他再怎么恨他，还是习惯用脉轮来称呼。“像是什么上丹田，就是指眉心轮；中丹田就是心轮；下丹田就是太阳轮，或者再加上脐轮。大致上就是这样。”

“好吧。所以我要热身的原因是因为……”亚历克斯一边整理思绪，一边慢慢地说：“我要运动，让体温升高，这样才能让魔力流动？”

“没错。”

“要运动到什么程度才行？”

“这个嘛，”莱恩沉吟一声，“至少要到流汗的程度。不是小汗，而是要接近全身流汗那样子。”

“好吧。”亚历克斯一脸无奈地点点头，在陆续做了旋身转、肩颈旋转、压腿等热身运动后，便从仓库的角落出发，沿着墙开始跑了起来。一开始他好似避开地上剩下的碎砖碎石，跑得速度不快；直到跑了两圈后，他渐渐熟悉路线，脚步便渐渐快了起来。

三四圈后，莱恩眼见亚历克斯呼吸规律、脚步稳健，边跑边绕过木箱、梁柱，还能维持差不多的速度，便在对方跑回他这侧时喊到：“你很常跑步吗？”

“我之前会到山里慢跑。”亚历克斯边跑边回答。

莱恩哦了一声，心道难怪。森林地面凹凸起伏、枝节横生，还有各种打埋伏的石头、浅坑，恐怕也没比这仓库好跑多少。这或许也是亚历克斯能在森林里从食尸鬼爪下逃得生天的原因之一。

想到食尸鬼，莱恩又开始头疼，他到现在都还不确定它是死是活。他倒是想过沿着河流往下游找找看，但他还没摸熟那处山崖周遭的地势，也不知道河流的走向，只怕找着找着，又迷失在起了迷雾的山里。

所以昨晚他思索一番后，决定先抽空处理亚历克斯的变身这一问题，至少等他确定亚历克斯不会突如其来地变身后，他就可以花更多时间进山找那食尸鬼……或它的尸体了。

莱恩眼角快速闪过亚历克斯的身影，让他从沉思中回过神，见对方刚跑过角落，两三个眨眼间就跑经他的身旁。

哇，跑那么快，他撑得住吗？莱恩想着，叫了亚历克斯两声，但对方都没有回应，最后只好提高音量喊到：“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已经跑过仓库一半了，闻声放慢脚步，在方格窗旁停下，一边原地跑步一边回喊到：“什么？”

“你跑太快了，”莱恩喊，“这样跑不久的。”

“有吗？但我──”亚历克斯回喊着，比划着自己胸前，“我觉得不热，我想说是我跑得不够快。”

“什么？”莱恩吓了一跳。刚刚那种速度是普通人全力跑步的速度了吧。他招招爪子，“你过来一下。”

亚历克斯耸耸肩，跑向莱恩。等他靠近，莱恩才发现他说得没错，亚历克斯脸上只沁出了薄汗，连汗珠都称不上，胸前白T上的也只有星点般的汗迹。

“你跑多少圈了？”莱恩问。

“我没数，不过应该有十圈了吧。”

十圈？看这仓库的周长，那就是至少两公里。“你之前跑这种距离、这个速度，汗都不流的？”

“流啊。我──”亚历克斯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奇怪。我只是觉得跑得很轻松，比往常都轻松，我才……”

“你站近一点，我感应一下。”

亚历克斯站到铁桶前。莱恩立起身，两掌隔着衣服搭上亚历克斯胸前，运起魔力探进亚历克斯体内。

“怎么样？”亚历克斯脸色有些不安。

“奇怪。”莱恩又凝神感受了一遍，摇摇头道：“跟昨晚一样，没有魔力。你感觉如何？”

“我只觉得身体没有以前那么沉重，脚步也很轻盈，跑起来一点也不费劲。”亚历克斯说，“有问题吗？会不会是我跑得不够？”

“说不上是问题。”但也不能说不是，莱恩想着，现在判断还言之过早，“总之，你继续吧。一个……不，两小时后我们再试一次。”

亚历克斯睁大眼，“两小时？”

“是你说不累的。”

亚历克斯眼珠往上挑，看起来想翻白眼，但他最后忍住了，转身又开始跑了起来。

亚历克斯当然没跑到两小时，他跑了一个小时又十多分钟就满身大汗、累得跑不动了。饶是这样，也比莱恩预计的久多了，不禁为亚历克斯的体力感到惊讶，看样子他说常进森林跑步不是说假的。

莱恩又感应了一次亚历克斯体内的魔力。这次他倒是感应到了一股宛如涓涓细流般流动着的魔力；但很快地，那魔力又被亚历克斯的身体吸收，化为生命力。他把自己的发现跟亚历克斯说了。

“那你能把魔力吸走了吗？”亚历克斯一边喘着气一边说，白T恤被汗浸湿、黏在他身上。

“不，还不行。”莱恩说，“你的魔力又转换成生命力了。”

“什么？那要怎么办？”

“别紧张。这只是你训练的第一天，你还没学会用意志掌握魔力、维持它的流动，所以□□会把魔力又吸收，这种现象很正常。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每天继续来这儿跑步，练习让身体转化更多魔力，并体会它流动的感觉。之后我会教你冥想法，让你控制魔力。没问题吧？”

亚历克斯无可奈何，只能点头答应。

结束训练后，莱恩跟亚历克斯一起出了仓库。此时天色已经彻底亮了起来，淡蓝色的天空将四周的森林照亮，伴随着清新的空气和林间的虫鸣鸟叫，让一猫一人精神一振，亚历克斯疲惫的脸色也放松不少。

他们一起沿原路走出森林，到了公路旁又换回脚踏车骑回镇上，到了镇口时刚过八点半，路上已经有了人流车流来来往往。亚历克斯装作一副刚从环镇车道骑回来的模样，放慢速度骑上了自行车道；莱恩则用变色龙术隐形跟在旁边，直到回到亚历克斯家的社区附近，莱恩在一片无人的茂密树篱后叫住亚历克斯，显露出身形。

“嘿，我就到这儿了。”莱恩说。他是怕亚历克斯在行人众多的半路上突然变身，才一路跟回来的，不过没把这是跟亚历克斯说，怕他觉得受到监视。“没事就别到人多的地方乱晃，晚上我会再来找你。”

“你要去哪？”亚历克斯跨在车上问。

“去找点东西吃，我饿死了。”莱恩思忖着这也不算谎话，只是没把话说完而已。吃完饭后，他还有正事要做呢。

“好吧。”亚历克斯神色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点头应到，转身骑车进了社区。

莱恩歪了歪头，望着亚历克斯的身影远去，心中不太确定对方有没有猜出他接下来的行动，但亚历克斯没有追问到底，还是让他松了口气。

说到底，他跟亚历克斯认识的时间也不到半天，根本不需要向对方解释自己的行动。不过对方之所以会被袭击、还有因此引起的变身，也有部分原因在于他没能尽早解决食尸鬼；再加上亚历克斯无端扯上这种跟魔法有关的倒霉事，不时让莱恩想起自己的遭遇，只觉得无法狠下心置之不理、扭头只顾去找食尸鬼。

但要他跟亚历克斯解释自己的来历，只为了让对方愿意配合，他也觉得没有必要；说不定亚历克斯转头就把他的情报透露给警察或电视台，然后引来调查局的追捕。就算亚历克斯不主动声张，但他只要一不小心说漏嘴，听在知情的法师们耳里，也很容易给他自己惹上麻烦。

保持距离，对双方都是种保险。亚历克斯应该也是想到这一点才不追问的；而对莱恩来说，眼下只要对方还肯照他所说的训练，事情就还算好办。

理清了思绪后，莱恩不再逗留，转身往市区方向走，隐身在一间披萨店偷了两片起司腊肠披萨吃后，便又向北出了镇，钻进森林里。他走了小半天，一路上没再感应到那股让他迷路的未知力量，在太阳快升到头顶正上方时，回到了几天前食尸鬼摔进的那处河谷旁。

这应该就是雾林河了，他记得镇上地图牌是这么写的。

河谷谷壁陡峭，河流既深又急，虽一眼望不到底，但依那流速来看，食尸鬼就算淹死了，尸体也会被水流冲到下游。莱恩站在陡崖上，一路沿着蜿蜒曲折的河谷往西南走，两只眼睛不停巡视着两侧河岸，草丛及树林间也不放过，万分希望能从中瞥见食尸鬼被水泡过、肿胀不堪的尸体。

他一路走到太阳落到头顶偏西，河面渐渐变宽、流速也慢了下来，在绕过一个长弯后流入一处宽广的河床，河流变得又缓又浅，露出大小不一、黑棕相间的卵石。莱恩踩着石头踏入河中，水只淹到他的脚踝处，沁凉的感觉让他打了个颤。

莱恩停下身，回头往上游看，一颗心直往下沉。

如果食尸鬼真淹死了，最远也就被冲到这儿了吧，但一路走来却没找到尸体。若是它途中被冲到岸上、逃入林间，那不管它最后是侥幸活了下来，还是死在了森林某处，对莱恩来说都是天大的麻烦。

若是死了，如果莱恩能在别人发现前找到尸体，那就最好，至少他还可以试着找出奥德里奇到底施了什么黑魔法才让它具有智慧，或者找出奥德里奇做实验的目的，反正最后吐火把尸体烧掉就行。

就算尸体先被普通人发现，那也罢了，至少它不能再造成什么危害。至于尸体会造成什么轰动，那也轮不到他管──那是调查局该操烦的事情，他才不想帮那群人担心那么多。

莱恩最怕的，还是眼下这种情况──找不到食尸鬼的尸体，也无法断言它是不是真死了。他恐怕得花上十天半个月或者更久，彻底搜遍这一带的森林才能确定。这也意味着，他将再度失去好不容易找到的奥德里奇的踪迹。天知道下一次他找到他会是什么时候了，五年后？十年后？

望着绿树浓荫、听着流水潺潺，四周一片如画景象，莱恩却无心欣赏，只觉一股烦躁的怒火越烧越旺，脱口而出化成单字：“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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