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豢养手册 第9章 轮船

晨雾像浸透机油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横滨港第三码头上。中原中也的皮鞋尖碾过凝结露珠的缆绳，黑色风衣下摆扫过甲板锈迹，在潮湿的金属表面拖出一道蜿蜒水痕。他忽然驻足，耳麦里传来短促的三声敲击。

确认目标。

这是朔首次见到雾。朦胧又沉郁的、如同融化的铅灰一样灌满鼻腔，让他在敲击耳麦时谨慎地后撤几步，重新藏匿在另一处阴影中。

四十米外的货轮正在卸货，起重机钢索摩擦声与十六个不同频率的心跳声在他的耳膜上交织成网。进入狩猎状态下的野兽瞳孔在晨光中收缩成针尖状，喉间滚出无声的喉音震颤，向同类宣告此处战场所属。

中原中也侧耳，轻轻皱起眉。

“B7区氯酸钾，A3舱室□□。”

朔与中原中也的耳麦中传来罐头开盖的脆响，太宰治老神在在地开口，紧接着是食物的咀嚼声，“十五分钟，留几个活口。”

话音未落，朔的利爪已经撕开码头集装箱。强化钢板的裂痕呈完美的等边三角形，这是上周尾崎红叶教导有关“优雅”的成果。六名巡逻守卫闻声转身的刹那，残影掠过他们大睁的瞳孔，成为死亡前最后的影像。

朔左右手一同撑住三个，足尖还勾着两个，最后一个守卫站立的身影轰然倒塌时被他眼疾手快地在身下垫了五个人肉肉垫。最后，他轻手轻脚的跃过尸堆，以免发出动静惊扰货轮上的守卫。

虽然是首次在外界环境中出任务，但这些暗杀的小技巧好像刻进他的骨头里那样轻车熟路，直到摸入船舱都没有人发现不对。

第一个牺牲品是蓄着络腮胡的机枪手，朔强行将食指卡进枪管膛线，机枪手扣动扳机时炸膛的威力将整支武器连带着朔的手掌到手肘处全部拧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麻花。

朔的眼睛一眨不眨，左手在眨眼间恢复如初，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错觉。另外三人此刻才发现有入侵者，即使大敌当前，面对他变魔术般的愈合速度也仍是愣了一下。

他们的生命也停留在愣神时，朔收缩自如的尖利指甲已然划破他们的咽喉。迸裂的鲜血飞溅的刹那，他翕动鼻翼，从腥咸的海风中剥离出细微的苦杏仁味。

有点熟悉。

朔思考了一下，确认这是先前中原先生授课时拿出的几类常见炸药类型中威力较大的一种。

“东南角货舱。”

太宰治的声音冷不丁钻入耳朵，中原中也不满的抱怨声紧随其后。被他们俩打断沉思的朔并没有纠结，顺着气味来源的方向疾步而去。

嗯，是C4的味道没错。

冷冻舱的低温白雾中，七名雇佣兵正在给炸药装填引信。

朔的指甲刺进钢板接缝，小心翼翼的撕开通风管道。在金属撕裂声惊动舱内雇佣兵的前一秒，他硬生生顺着小一圈的管道钻了进去。

朔的肩胛骨在狭窄管道内摩擦出火星，皮肤渗出淡红色的血液，不断破皮后又再生。

“嗡——”

他的耳尖微动，捕捉到异常的高频声波。

这里有红外报警器！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利爪刺入合金管壁。整条通风系统突然过载短路，黑暗如潮水吞没货舱。

货舱深处，七个雇佣兵的夜视镜同时泛起绿光。

“老鼠溜进来了。”队长拉动□□上膛，弹壳坠地的脆响在密闭空间无限放大。朔从管道中翻了下来，弓起的脚掌触地悄无声息，却在瞬间爆发出猎豹般的突进速度。下一秒，雇佣兵队长的视网膜残留着一道撕裂夜视镜的残影，鼻腔灌满自己鲜血的锈味。

第二人被他用冻硬的金枪鱼贯穿胸腔钉在舱壁，第三人的颈动脉成了冰镐挂架。

“他…他根本打不死！怪物！”

手中冰冷的金属根本无法带给剩下的幸存者们任何安全感，黑暗中时不时清脆的金属脆响让他们的恐惧愈发浓重。

他们知道，那是从那个怪物身上挤落的子弹落在地上的声音。

当朔的犬齿咬碎最后一把冲锋枪，沾血的指尖抵住最后幸存者的气管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他条件反射拧断了对方的手腕——那是目标人物怀中的卫星电话，来电显示正是幕后买家的加密号码。

货架上的木箱突然炸开。飞溅的木刺在朔侧脸划出细小的血痕，他嗅到了更浓烈的杏仁苦味。三十米外的冷藏柜正在渗出冷凝水，水珠在布满弹孔的地面汇成溪流。

中原中也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传来，听上去有些急切，“朔！监测器显示你那里的温度异常波动超过…”

轰！

爆炸气浪掀翻三层合金货架，朔的脊背撞上钢梁。巨大的反震力让他的眼角都在向外渗血，在受损的内脏飞速再生时借着冲击力在空中扭转身体，强行拽着幸存者的肩膀把他往外拖了半米，躲开了砸下来的冰柜。

货舱温度正在急速攀升，冷藏柜的制冷系统发出垂死哀鸣。

朔深吸一口气，他的耳麦在刚刚的爆炸里掉进了扭曲的缝隙里，目前还没办法拿回。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半昏迷的猎物，尖锐的指甲陷进防爆门液压杆，指节因过度用力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

吱——呀——

令人牙酸的声音缓缓响起，门后的液晶屏上却是跳动的猩红数字——00：02：17。

是老式水银平衡装置。

看似绝境下朔的表情依然平静，永生的野兽从不会畏惧死亡的威胁，唯一让他依然坚持试图解决当下困境的原因是太宰治在任务开始时说的那句“需要活口”。

锋利的犬齿撕开摇摇欲坠的通风管道，紧急预案下系统自动喷出零下二十度的冷凝剂。显示屏凝出冰花，倒计时在霜冻中变得迟缓，朔扯出炸弹核心部件的动作快过金属导件的反应速度，因此在他用粗糙的容器封存水银柱后，显示屏的数字缓缓地停在了00：00：03。

当太宰治登上甲板时，朝阳正把朔半蹲着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中原中也额头冒着青筋不停的左右踱步，看见太宰治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两个混蛋。”

朔的脚边躺着一个人，胸口还有着微弱的起伏。

太宰治停在朔的身边，他快速地上下扫过少年的身体，发现除了血迹外没有任何伤口，不禁意味不明地轻叹了口气，“实在是…太过好用了。”

这样说着，太宰治微微俯下身。

在朔的注视下，太宰治将一块崭新的创可贴贴在了他的脸颊，缠着绷带的手掌落在他的头顶，而后又是一声叹息。

“好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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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轮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