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伴读啊,有什么不好?我家儿子还一直不想去。”
“现在想去也不成了。唉,白花花的银子,没得拿了。”
炼丹炉坏了,不再有孩童被以“皇子伴读”的名字送进国子监里去了。
柳无期转过头,无声地与临鹤对口型,二人皆有笑意。圣上坚持至此,可关键还是炼丹炉。炉子被破坏之后,云初都没办法。
但如此以来,圣上定然勃然大怒,他们若不逃,便只有死路一条。可此事已过了两日,圣上当真没有动作么?
临鹤道:“如今全城已经偷偷警戒,出不去了。”
柳无期愣道:“你怎么知道……”
临鹤笑道:“我留心着呢。昨日经过的巷口五号屋中有个地窖,你们先藏着,待到放松警惕之后再逃出去。”
“带着主子的玉佩,逃出去。”
小易担忧地拽着她的衣角,不安地抿着唇,“鹤姐姐……”
临鹤只温柔着眼神,揉了揉他的头,“乖。”
若他们三人一并藏着,圣上定不会善罢甘休。圣上赌得起,他们躲不起。
食物、用品,哪一样不用出去采办。拖得越久,他们越容易暴露。
不如鱼死网破来个痛快。
她是暗卫,本就是为主子而活。裴茗死后的那些日子不过是她偷来的时间,如同镜花水月般做不得数的。如今仇人回城,只需手刃三皇子便大仇得报,了却她一桩心事。
她不会走的。
……
距临鹤离开已过了六个时辰。亥时已至,柳无期却心脏砰砰直跳,忍不住踱步。
她是否得手?太子和圣上的人是否在三皇子府守株待兔?临鹤是否有危险?
地窖昏暗而静,似乎能听见远处巡逻兵整齐划一向前走的脚步声。
柳无期攥着手中的玉佩,越攥越紧,最后沉默半晌,轻声道:“小易,我放心不下。”
临鹤在他有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出手,可如今他心愿已了,却甘心在地窖中安稳躲藏,任由这些矛头指向她?
账不是这么算的。
小易没有反对。他自认没有武力,去了也是当拖油瓶,没有一腔热血地闹着要跟去。他不想他们在生死关头再分心救他一次。
他带着细碎的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柳无期,“鹤姐姐真是没有白救你。”他稚嫩的脸蛋满是认真,“你若想去,便去吧。”
……
柳无期到三皇子府时,只见府外围了一圈又一圈人,无声地与临鹤对峙着。
临鹤侧颊划出一道血痕,紧紧揪着三皇子的衣物,利刃架在他的脖颈。
三皇子一脸惊恐,死亡的恐惧让他身体剧烈颤抖着,他大声呼救,“大哥……大哥救我!”
太子站在他们的前面,由一群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着。他软下声来哄道:“放开三弟,孤放你们走,炼丹炉的事,我们不计较了。”
他见临鹤神色未变,又道:“你的两个同伴还躲在城里吧,不用考虑他们的安危么?放下三弟,我立刻放你们走。”
临鹤冷笑道:“你真以为你在我心中是什么正人君子么?你的话,有几分可信?”
她微抬下巴,“我只与裴津有仇怨,不必管此事的是你才对。我杀了他,你身边还少了一个烦人精,有利无害呀,太子?”
太子厉声说:“我与他是亲兄弟!”
临鹤笑得欢,将此字句放在唇中反复咀嚼,“兄弟……和你利益相通的才是兄弟,其他的皆是绊脚石罢。”
她手上力气一狠,利刃往下压了几分,裴津的脖颈顿时鲜血直流!
“三弟!”太子本能地上前一步。他身边的侍卫顿时警戒,齐齐亮剑守在他身边。
柳无期小心地轻扶着瓦片半跪在屋檐上,顺着旁边微开的窗入了室,随后向旁一翻滚,掩在了开着的门后。
临鹤手指微动,脚步往后撤了一步,她还未有下一步动作,右侧的黑暗中却抢先泛起了银光!
利刃藏在黑暗里,“嗖”地一声破空而出,像被包着一层无害的皮,出鞘之时必定见血!
临鹤猛地转头反应,拉着裴津的身体往利刃上一挡!
她才聚上心神迎敌,却没想到太子微抬手指,左侧也起了攻势!
他根本不管裴津的死活!
右侧而来的利刃刺穿了裴津的胸膛,裴津整个人剧烈颤抖,不可思议地躬身吐出一口血来,喉咙里发出凄凉的咕噜声!
左右夹击,临鹤躲闪不及,正欲伸手挡住命脉,将伤害后果降至最小,一瞬之后,冷冽而冰冷的刀刃却没有到来!
“锵!”
柳无期挡在她身前,衣袂翻飞。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不敢懈怠一瞬,“临鹤。”
“你怎么来了……”临鹤向后仰身躲开尖刃,将裴津的尸体丢到一旁,轻触了柳无期的手。
柳无期的双手冰冷,不知是紧张还是晚风太凉,可临鹤觉着莫名其妙地安心。
太子眼睛死死盯着他:玉佩定在他身上!
这女子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那乳臭未干的小孩又没武力,定然不会放心将玉佩交与他。唯一的可能,就是柳无期!
太子大喊道:“将他生擒给我抓来!”
他要同柳无期好好“叙叙旧”。
太子狡黠的目光太过明显,临鹤暗道不好,对着柳无期高声道:“不好……他要的是玉佩!”
一时间,太子对临鹤的攻势都少了不少,转而向着柳无期冲去!
三弟的死对他来说只能算是“私人恩怨”,而如今若是那拿到玉佩,便什么都有了!
炼丹炉可以重建,云初大人那里可以交差,他的太子之位也会稳固如初!
柳无期收住了攻势,后撤一步,同临鹤站在一起,呈撤退式。太子又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猛地一挥手,侍卫又四面八方涌上来!
柳无期咬牙,冷汗直冒,低声对临鹤道:“怎么办……是我拖累你了。”
临鹤看着前方的侍卫,头也没转,冷静地说:“我掩护你走。”
太子越是在意,她就越觉着玉佩有猫腻。就算只凭主子当时的那句“这枚玉佩承载着两条人命”她也不想太子拿到玉佩。
可她真的要……赌上第三条人命吗?
身边的柳无期粗重地喘息着,眼神凶狠,脸上皆是溅上的血迹。细嫩的皮肉被划开,他却只是随手一擦,毫不关心。
柳无期的脑海飞速运转着。他们身后是屋子,四面逼近的侍卫一波又一波,他们毫无退路。
只有……以进为退!
不知何时,他就落入了太子、皇室编织的网。
一次一次将他们逼到绝境,这就是当时他全身心信任的太子,从小到大的玩伴!
既然如此,大家都别好过,孤注一掷又如何!
他胡乱将玉佩掏出,又镇重地置于临鹤手上,对她笑了一下,“趁乱,就跑吧。”
尾音散在风里。
话音刚落,柳无期就冲了出去!“锵!”“嘭!”利刃交戈声不断,响亮地在空中响起!
柳无期以自己化剑直直向前冲去,目标明确地将利刃指向太子!
太子瞳孔紧缩,脸上满是愕然,对于这样不要命的打法毫无防备。他猛地向后退去,可四周皆是人,无处可退!
他束缚了自己!
柳无期勾起唇,将利剑紧紧握着,像是要穿破自己的命运,打碎所有自己的不幸!
“嗤!”
这道银光穿过好多人,最后精准地刺入太子的胸膛!
“柳无期!!”临鹤在身后崩溃地喊着,可他已经听不清了。
血泪蜿蜒流下,绕过他眼尾那一颗红痣,滴答划落在地。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像与世界隔了一层膜。
他的身体被万剑穿透,鲜血喷涌而出。他抬眼,从太子恐惧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
迟来的侍卫哆嗦着将太子从他的剑身抽离,将柳无期一脚猛地踢到地上,但他没有力气再动弹了。
远处,临鹤击落几道利刃朝他奔来,却见夜色中缓缓亮起微光。
她手上的玉佩徐徐升起,轻巧地悬挂在天空上。
剔透的玉佩不断散发出淡绿色的光芒,一缕一缕飘飘绕绕流向柳无期。
太子惊愕地张了张口,指着玉佩命令道:“给我把玉佩拿来!”
侍卫们却皆是后退一步,“是仙人降世啊!”
云初作为圣上的座上宾的事人尽皆知,在他们眼里,仙人的话就是该奉为圭臬的,又怎敢冒犯!
柳无期无力地眯着眼睛,任凭灵力将他席卷。
他动了动手指,感受着自己的灵智与五皇子的这枚玉佩纠缠在一起,愈发融合。
同时,扶阳城的一座山上出现了几座屋,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和几位孩童。
封存这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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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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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1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