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敏按下密码,哗的推门而入,“米花,我来啦!”
厨房里的叶容听见她的声音,条件反射地露出笑容,“来得正好,我刚做好的酥肉,过来尝尝。”
辛敏冲进厨房,拿起一块酥肉塞进嘴里。
“烫啊,你慢点吃。”叶容直皱眉。
辛敏被烫得直抽气,她赶紧咽下酥肉,嘻嘻笑笑地说:“好吃的,就是有点烫。”
叶容无奈地摸了摸头,给她装了一碗酥肉放客厅吃。
辛敏靠在沙发上,跟个老大爷似的,她眼睛滴溜溜直转,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兴奋地道:“怎么不见项翊,你跟他分手啦?”她说完嘴巴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表露出她内心的喜悦。
“他去健身房了,一会儿回来。”
“好吧。”辛敏撇了撇嘴。
项翊和辛敏非常的敌对,她只能尽量斡旋。
辛敏摆摆手,烦闷地道:“哎呀,我也不是盼着你们分手,我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嘛。”
“可是翊、项翊就很好啊。”叶容咬着嘴唇,有些害羞地说。
“打住!”辛敏做出停止的手势,神色愤懑,“你现在已经被坏男人蛊惑了,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只有等你分手以后你才知道我的话语是多么的正确!”
“小敏为什么这么讨厌翊、项翊呢?”叶容不解地道。
“因为!——”辛敏停顿住,整张脸皱在一起,“他太有钱了,有钱的男人很难驾驭的,我总觉得他很难给你未来,可是你不一样,你这么年轻,学生妹欸,怎么玩得过他,你会受伤的啊。”
“而且,你不是一直都清楚他是你前男友的弟弟吗?说句实话,这应该算是很奇怪的关系吧,你想想看,你陪他回家见家长,结果还要给前男友问好,这像什么话嘛,听着就很怪异嘛!”
“不过也不怪你,你本来就是颜控,偏偏他们两个还这么帅,也可以理解,但是我们是不是也要稍微考虑一下道层面上的……”
叶容定定地望着她,眨了眨眼睛,她的眼圈肉眼可见地发红,面色也苍白起来,她抿着嘴唇,看上去像是要哭了一样。
“米花,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辛敏懊恼地捂住嘴巴,怪她嘴太快了,伤了叶容的心,既然她愿意和项翊处朋友,就说明她足够喜欢他,而自己的言语看似为了她好,实则残酷得近乎可怕,跟泼冷水没什么两样。
叶容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苍白的喉间滚动几番,最终沉声道:“我、我知道了。”说完她用力地按住了眼睛。
“对不起,米花,我下次不说了。”
“你明天不是要去参加朋友的葬礼吗,早点回去睡觉吧。”
辛敏明天的确要参加葬礼,是她的朋友,同时也是滨山郡天然气泄露事故的主人公,一场爆炸带走了三个人的生命:母子二人及保姆。
叶容见过袁嘉,那时候他还没改姓,她当时的感受是:和欧阳霄很像,尤其是眉弓和下巴,简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姓氏不同,她也许会认为他们是同胞兄弟。
昨晚项翊告诉了她这场事故的真相:袁嘉是欧阳家的私生子,欧阳老爷子快不行了,大儿子担心私生子的存在影响财产分配,便将母子二人一柄解决掉了,虽然外界认定是意外,但实际上是谋杀。
真相过于残酷,叶容不打算告知辛敏,对于某些事情,蒙昧比知悉更好。
辛敏明白叶容是为了避免争吵才让她离开,她总是有办法避免尖锐的矛盾,她故作随意地说:“哦、是的是的。”
她找了个话题,“对了,薛务和他爸也会来参加,不知道他看见我会是什么反应。”
“他应该会尽力回避你吧。”
“嗯,也许呢。说起来我这段时间一想起袁嘉学长就难受、哦不对,应该叫欧阳学长了,他那么优秀,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太可惜了。替我给他献束花吧,小敏。”
“好,我会的,那的话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叶容点头,顺便将装满酥肉的饭盒放在了辛敏手上,目送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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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翊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夜幕黑沉,阒寂无声。
他刚进门,目光环视客厅,随意道:“辛敏来过了吗?”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给她买的专属水杯没有反扣,说明她来过,她又来劝你分手了吧。”项翊很有把握地说。
叶容一时心虚。
“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她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来玩了会儿,吃了点东西而已。”
项翊抱着她跨坐在自己大腿上,闻言不置可否,他低头吻她,不刻意深吻,只是轻轻地碰很多很多下,他停下动作,叶容这才支起膝盖,缓慢地离开他的大腿,却被他一把按了回去。
“别动。”
“可是我要找东西。”
“一定要现在找吗?”项翊皱眉,低头闻嗅叶容脖颈间柔和的香气,将垂落在她柔白颈间的黑发别在而后。
叶容笑着躲了躲,“嗯,现在就得找,一分钟都等不了。”
项翊一语不发地松开手,盯着她的动作,看她到底是要做什么,居然比他还重要。
叶容走进卧室,里面传来短暂地声响,接着她捧着一束玫瑰花和黑色礼品袋出来了。
“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她紧张地握紧手,似乎很害怕项翊说不喜欢。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玫瑰的香气盈满屋内,但不知为何,今天的玫瑰香气仿佛被一种很奇怪的气息压抑住了,莫名有种黑沉的意味。
项翊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条克罗心银十字领带,黑色的外表给人一种沉着严肃的感觉,与项翊的气质非常相称,而外表上的暗纹又不显得整体过度单调,领尖附近装饰着一个银色十字,一眼看去冷酷又具有个性,总之非常适合他。
“很特别的领带,你花了不少心思吧。”他拿起领带,打量了一番。
他说对了,叶容为了给他挑选合适的礼物,简直头都大了,她本想送他胸针或是手链的,可是她的钱不够,只能放弃,后来她又决定送领带,可是项翊的领带基本上集齐了所有大牌,再送相同的品牌,反倒画蛇添足了,她找了很多个领带品牌,终于选到了一条适合他的。
“适合就好。”叶容熟稔地给项翊打上领带,当目光触及他时,她眼里好像闪着泪光,在明亮的灯光下,仅仅只是一闪而过。
“花了多少钱?”项翊问她,这领带对她而言不算便宜。
“不到一万。”
“所以?”
“九、九千多啦。”
项翊拖着她上了沙发,力道并不重,“你一个学生,哪儿来的钱?”
“这两年打工存的哇。”
项翊算了下,这条领带应该差不多掏空了她的积蓄。
“你跟我说实话,你卡里还剩多少钱?”
她转头不看他,因为她心虚,项翊硬生生把她的脸转过来,脸色很严肃,“说话。”
“除开下个月的房租还剩一千六百三十七块。”
“你倒是很大方。”项翊拿起手机给她转账,叶容看见的余额瞬间多了几个零,她反应几秒钟才问道:“怎么给我这么多钱?”
“怕你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出去。”
“花了九千七,倒赚六十万,可以吃好多顿火锅和烧烤了。”
“宝贝,你认真的吗?”项翊瞥见叶容的手机界面,已经在预约火锅了,五人餐,她还考虑到他饭量大,多订了些。
他拿过她的手机,“不准叫辛敏和周屿成。”
“好吧,那你把手机给我,我换成三人餐。”叶容自己也在笑,她故意逗他玩的,他最近心情不好,她想让他心情轻松一些。
“你故意逗我的,对吗?”项翊看穿了她的表演。
叶容身体顿时僵住,她摸摸鼻子,尴尬地说:“被你发现了,我就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项翊身体一震,沉默地望着她,他的目光仿佛带有某种实质性的力量,甚至让她感到难以呼吸,这时她听见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匆忙站起身,“那个,翊哥,你等一会儿,我先收个衣服。”
“我去收。”
“不用,几件衣服而已,我自己就来就行。”叶容逃避性的躲到阳台,她害怕他即将说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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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客厅里的玫瑰花几乎完全枯萎了,叶容想该把它扔掉了,不过需要提前跟项翊打声招呼。
当晚项翊很生气,叶容都知道,或许不只是愤怒,还有失望吧,啊,她真是要崩溃了,这些天她无数次想告诉项翊:你知道吗,我是五年前救你的女孩,也是你哥哥霍琛曾经的情|妇,我们的关系注定是死局,永远不可能获得幸福,她本该早早地告诉他真相,避免他们越陷愈深——偷走真相即是犯罪的变种。
可她依旧选择缄默不言,该死!你为什么说你不会背叛我,你为什么说你会永远陪着我,当我深陷杀害他人的黑暗地狱中,你却将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我救下,告诉我呵护挚爱自己的一切,你混蛋!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每分每秒我都痛苦得难以自拔,我就像一个该死的小偷,偷走了你所有的爱与信任,上天啊,救救我吧,让他永远属于我可以吗。
叶容的想法已经趋于病态,就好像刻意在真相上蒙了一层网,当狂风席卷而过,她所做的一切都会化为齑粉。
真该死啊该死,她清楚结果却依旧滑稽而可笑地维护这段感情。
如果项翊知晓她的过往,应该会愤怒地质问她吧,到那时她又该如何回答呢?
她已经很久不能好好地睡觉了,达摩克里斯之剑早已悬在了她的脖颈之上,锋利的剑刃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斩断她的脖颈。
最可恶的是,她明明恨死霍琛了,可是又该死地无可奈何地爱上了他的亲弟弟。
与项翊的每一日都像是梦境,可是——哪怕是梦境,也请继续保持下去吧,我只是想再多陪陪你啊。
叶容咬牙,松开被掐得一片青紫的大腿,她对自己感到恶心,她决定在下个月月初便将真相和盘托出,因为她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从美梦中脱离,还有一点就是项翊已经把户口迁出来了,她那天在书房抽屉里翻到一本崭新的户口本,他是真的想和她结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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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宏杰调查叶容过往经历的事进行得非常困难,有人刻意抹掉了叶容过去的经历,或许出于忌惮或许出于保护,齐宏杰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自己即将揭开一件混沌的面纱。
深夜,齐宏杰将档案袋封好,手里的文件简直让他心惊胆战,霍琛曾经的情|妇居然是项翊现在的女友,这简直是地狱模式!
他甚至开始思考自己把文件交给项翊后得在几分钟之内要乘电梯到一楼开车跑路。
“呼。”他深吸一口气,拿起车钥匙下楼,黑色宝马一路驶入大道,出于工作习惯,他时不时地会瞥一眼后视镜,观察是否有人跟踪自己,正当他随意地扫过后视镜,却发现有右后方有一辆黑色林肯,对方好像意识到他的目光,但也并没有减速,到了岔路口,齐宏杰往右打方向盘,车辆驶入另一条车道,黑色林肯果然跟了上来。
“妈的!”齐宏杰骂道,接着猛踩油门,想要甩开身后的车辆,黑色林肯也跟着他们加速,齐宏杰盯着自己副驾上的公文包,心想无论如何都得把东西交给项翊,不然他真的要被开了!
他用力踩下油门,往项翊正在应酬的酒店方向行驶,按目前的路况来看少说还有半小时路程,能不能安全顺利地把文件交出去或许需要借助一些天意了。
宝马车发出啸声,他听见车外的风声,如果打开车窗应该会把脸吹变形,他不管不顾地踩油门,可是后方的林肯车却改变方向驶入另一条大道,齐宏杰短暂地松了一口气,但他心中不免疑惑,刚才的跟车真的只是一场巧合吗?
他没有时间对此进行过多的思考,他赶到酒店,将车停在地下车库,在他进入电梯的前一秒,他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风声,还来不及等他反应,后颈袭来疾痛,他恍惚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平静而凛冽。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