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恶势力猫猫球 第34章 第三十四喵

一只小黑猫缩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她把耳朵埋在爪下，身体越缩越小，她和身后的黑暗逐渐融为一体，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一只叫谢年的猫。

“不对！”隋川密切地关注着光幕，他上前两步仔细辨认后，说出了自己的发现：“画面变暗了！”

“你看，墙角这棵桂花树没有了颜色，它变灰了。”

“是不妙噢。”土地在他的提醒下也发现了异常，自己的视线一直集中在小猫身上，生怕看漏了什么细节，却不想在他不曾注意的地方，心魔早就出现端倪了。

隋川盯着灰暗的角落，颤声询问：“这代表年年的情况，开始变糟糕了吗？”

“唉……”土地只是叹气，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屏障内，穿过谢家村，在南山向阳的某处山坡，有着一座高三尺的小石庙，堪堪只到常人腰间，宽也不过半个臂展的长度，却是用整块石头挖凿而成。

石庙古朴自然，仿佛与南山浑然一体，经过千年的风雨依旧完好无损。

要是有人俯下身向庙内探寻，就会发现石庙的主人是一只小猫，用作供奉的石像凿工拙陋，但是猫咪神态灵动，毫毛毕现，足见雕刻者的用心。

极具文物和赏玩价值的小石庙，此刻却无人问津，连石庙的主人也被血色覆盖，遮盖了石像原本的灵动面容。

而血渍的主人正是谢年，此刻她已经维持不住人形，变回了小猫，奄奄一息地卧趴在石像之上。

将遗忘的痛苦一点点回想起来的滋味并不好受，谢年半眯着眼睛又拔除了一条封印灵丝。

心魔的虚形因为封印的削弱，变得越来越清晰，她轻贴着谢年夸奖出声：“做得好！快点想起从前的一切吧，那些让猫痛心的、难过的你要一点不落地想起来。”

她用人形抚摸着谢年，声音变得尖锐急促：“偏见和世俗的看法让我们被世界抛弃，这份恨意你怎么可以忘记呢！”

妖力因为心魔的悲愤瞬间暴动，谢年又咳出一口血，喷在了猫猫石像上。

鲜血刺激到了心魔，她神情变得哀怨，眼里藏着埋恨：“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我不相信被谢穗抛弃的时候，你没有过恨！”

“为什么都说我会害你呢？我是不被你接纳的另一个自己啊……”

凄惨的女声诉说着辛酸：“快点记起来仇恨，然后接纳我，你我本来就是一体，我们合二为一，才能让那些嫌弃我们的人，学会永远闭嘴！”

谢年闭眼，不再看心魔惺惺作态的样子，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对……”

“什么不对？！”心魔一时失态，显露了狰狞的彪形虚影，再也无法装成无辜的样子，用柔软作为幌子玩弄人心，她咆哮着质问谢年：“弱肉强食，有仇必报有什么不对！”

她背后的虚影瞬间膨大，摁压住石像上的小猫，呲牙对她发表着不满，心魔指挥着虚影暗暗用力：“那你去死好了，我会替代你的，做一个反击社会不公的谢年！”

本就虚弱的小猫被掐住脖子，呼吸都成了问题，她不停挣扎，想反驳心魔的妖言，却无从开口。

恍惚间，谢年听见了有人叫她的名字，从轻快到焦急：“年年？年年！年年……”

一声又一声，从模糊到清晰，是个小女孩？

小猫猛的睁开眼，是穗穗！

不对！极端的想法怎么会对呢？

世间也不是只有坏人，人生也不是只有复仇，她还拥有过爱不是吗？如果只顾仇恨，那爱意又如何回报？

小猫冲着心魔哈气反驳：“不对！”

她迸发出残存的妖力，勉强唤醒了沉睡的黑虎神相，一口吞掉了叫嚣的心魔和她的伪神相。

谢年勉力一击，耗空了所有妖力，她也随即晕了过去。

南山上空逐渐积起了乌云，雷声和电光在云层间穿梭，可是山坡上的石庙又陷入了沉静，只有一只玄猫在石像上喘着粗气，她似睡非睡，想醒又挣脱不开心魔的幻境，只能一点点沉沦。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猫才慢慢清醒过来，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沉在了传说中寂潭底部，这里深邃又安静，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谢年内心充满疑惑，却来不及多想，她的大脑在缺氧的情况下，再度昏昏沉沉。

不行，要游出去！

小猫甩甩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尝试从这里逃出去。

有了目标，她朝着头顶的星点亮光，奋力地划动四肢，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连谢年都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那亮光忽明忽暗时有时无，让人忍不住怀疑它真的是出口光源吗？

她越划越慢，心里越来越没底，这样真的可以游出去吗？

不安和恐慌像怪兽的利齿撕咬着谢年的心，放弃的念头也悄悄滋生，要不我休息一下再划？

她真的游太久了，在冰冷的潭水里四肢早已僵硬，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也许早就应该休息了。

有了放松的想法，小猫划动的速度就变得越来越慢，直到停止。

在寂静到瘆人的潭水里，谢年缓缓下落沉到绵软的潭底，和上方刺骨的冷水不一样。

寂潭的底部像云朵一样柔软，她睡过最好的床垫，也比不上此刻的触感，谢年只是刚躺上去，立刻就忘却了身体的疼痛。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小猫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舒舒服服地侧躺下来，打算好好地睡一觉。

丝毫不觉得作为一只猫，一只机警的猫老大，露着肚皮睡觉有什么不对，她习惯性地伸了伸前爪，却扑了一空。

嗯，猫猫疑惑抬头，她的人肉抱枕去哪里了？

又四下探了探确实没有摸到，谢年翻坐起来准备细细寻找，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声音极其空旷，找不到来源，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样。

“居然有个小东西可以从寂潭地站起来？”女声语气惊奇却没有恶意：“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是谁？”

谢年瞬间从安逸的昏睡中彻底清醒，后怕席卷了全身，她弓起身子，背部的毛发全部炸开。

小猫才发现了寂潭的凶恶之处，她身处潭水中，经历了漫长的挣扎，终于力竭沉入湖底，整个过程中她靠的是身体感知，没有睁开过眼。

那她是如何看到“画面”的呢，难不成是靠想象？

谢年越想心越沉，她从未听说过寂潭，为何脑海里自动就蹦出了寂潭二字？

小猫发出接连的呼噜声恐吓对方：“是谁？出来！不要藏头露尾的。”

女声发出一阵低笑：“我不是实体没有办法出来，也没有法子藏头露尾。”

谢年感到身旁平白吹来一阵柔风，像是有人在安抚着她。

那个声音继续道：“不过你不要害怕，我是母神的神核，是其神髓和天地清气孕育出的灵体，所以才不具实形却有独立意识。”

“你呢？小猫，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我本来……”

本来什么？谢年心底的恐惧已经变成了绝望。

她不记得了，之前在做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的姓名，她叫谢年。

小猫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她想强装镇定但是失败了：“我……”

“你有危险了，小猫咪。”母神神核吹起一缕清风，顺了顺谢年的炸起的背毛：“这里是寂潭，你知道的吧？”

谢年感觉紧绷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认识到是神核的帮忙，她摇摇头说了实话：“我只知道寂潭这个名字，其余的一概不知。”

“寂潭曾经是收监千古神魔罪犯之地，当然他们现在还在潭底深处，受万般磨难不见天日，其中妖族的比例并不少。”

我怎么会在这里？谢年听闻更加疑惑了，我一只小猫咪一不杀人放火，二不苛待同族，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不过那都是从前了。”神核说道：“现在寂潭里有着第二类的存在，一些迷失者。”

“迷失者？”谢年询问：“像我这样的吗？”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你能从潭底的软泥中挣脱出来，和迷失者并不相同，他们不会挣扎，而是任由潭水将他们带到潭底，然后一直睡下去。”

“一直睡下去，那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迷失就是死亡。”神核发现小猫被吓到，背毛怎么也撸不顺了，连忙补充说：“你和他们不一样。”

“迷失者都是些可怜人，他们忘不掉，放不下，逃不离，又悟不透那些痛苦。”

她接着和谢年解释：“偏偏本性善良，只会向内不断攻击自我，直到本我崩溃，迷失者选择忘掉来结束一切，开始忘记那一瞬间，他们就来到了寂潭。”

“噢，这个你应该熟悉，寂潭称呼他们为迷失者，在俗世则称其自我攻击的时刻为——心魔。”

心魔？！谢年一阵恍惚，回想起了时常萦绕在耳边的低喃：“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接纳我吧，让我融入你。”

小猫似懂非懂：“所以对待心魔的方法，是不抵抗它？”

“我看你是真的傻了！”

化作和风的神核，狠狠敲了一下小猫的脑袋：“任由心魔入侵是不用来寂潭了，你直接能去地府报道了！天雷的滋味，怕是你比我更加清楚吧？”

“我忘记了……”小猫蔫哒哒地低头：“我都忘了，遗忘是第一步，接下来，我是不是也会步入迷失者的后尘？”

“遗忘不是结束，放弃才是。”神核问她：“你要放弃一切痛苦，就此长眠于寂潭吗？”

“我倒是喜欢你喜欢得紧，留下来和我作伴，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