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接单了 第3章 第 3 章

程莉莉三班倒得眼前发黑，事情一结束整个人就像被抽了筋的龙，趴在墙上写了个报告让谢幼灵代为转交一下就先回家洗澡睡觉了。手表上显示八点整，剩下两个人沉默的大眼瞪小眼。

半晌谢幼灵装作随意地支支吾吾道：“吃过了没，一起去吃个饭？”

赵寻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目光看了他一眼，手臂一弯把身边的尸体拉过来，血肉模糊的女尸和谢幼灵跳了个贴面华尔兹：“先把这个东西送去中转站仓库，你去给程小姐交报告完了再去吃饭。”

谢幼灵抻着脖子用小拇指把尸体拨开，看着距他一厘米远的腐烂的脸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走了。”赵寻把尸体拉了回来转身出了校门。

谢幼灵哦了一声，揉揉脸跟着往前走，眼睛盯着赵寻的背影脑子里却走马灯一样回忆着刚刚王鑫伟的话，忽然灵光一闪整个人顿了一下，紧接着皱起眉快步到赵寻身前一瞧，大声道：“你衣服上怎么不写字！”

赵寻愣了一下，转而目光移向谢幼灵衣服上大大的“一见生财”挑眉道：“我为什么要写这么傻X的东西。”

“你有没有看条例，着装要统一，而且只有我一个人穿不是很奇怪吗？”

“你本来就很奇怪和衣服有什么关系。”

赵寻牵着尸体绕过他，留谢幼灵在身后气急败坏，在心里打好了明天和同学借两罐白丙烯给他写上去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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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和人界的通道口时至今日设计的已经非常人性化了，只要穿着工作服很多合作店铺都可以作为网点提供连通服务。

谢幼灵跟着赵寻走进学校后街购物广场一楼一家装修得非常高档的某奢侈品牌设计店，换做别人可能还要环顾一下有钱人的生活纸醉金迷的模样，但谢小同学作为幼儿园就背他家书包的富二代，没空关心门可罗雀金光闪闪的店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在光照下一览无余，因为摔断了脊椎呈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头颅的女尸。

魂的具象化是死者生前心中最美好的样子，而魄的具象化则是人死时的模样，尸体的眼口满是血污，脑子上有被糊成一团的裂缝，脸上也面目全非，看不出她生前的长相。

尸体的名字叫靳乐。

靳乐家庭情况比较特殊，年幼时父母离婚，各自拥有了新的孩子新的家庭，每月收到两笔不多不少的生活费，她既要用这笔钱吃饭又要用来学音乐，经济上就显得入不敷出，本校高中部的音乐特长一直在市里口碑很好，如果能考上可以省一笔专业课的家教费用，因此她一直努力着能直升本校的特长生。

有次六一活动初中部来这里借场地，谢幼灵还遇上她向自己问去音乐教室的路，带她去了以后就看到她偷偷地在门边往里瞧，后来老师发现了还请她进去旁听，脸上写满了对教室里那些学生的羡慕和对未来的期待。

谢幼灵做实习生这么久，但凡自杀的人很少有对未来有规划或者明确的目标，因此他很难把那个鲜活阳光的生命和眼前这个女尸还有要勒死老师的魂联系起来。

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自杀呢？就算成绩再差，王鑫伟说的话再难听也没必要用死来惩罚自己。再极端一点就算是等成绩出来真的不好再做打算也不晚。

赵寻站在大厅中央的某一块试衣镜前敲了敲，镜子中映照出偷偷聊天的店员别无他人，忽然地板塌陷出楼梯，尽头隐隐泛出纸灯笼的红光。

“走吧。”

谢幼灵把靳乐的头扶正但因为脊椎断了只能又塌了下来。

“赵寻，这个人是咱们初中部的靳乐。”

赵寻在前面点点头：“我知道。”

“我刚刚一直在想，她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也没道理在这个时候自杀，有没有可能......”

“她的死因和我们没有关系。”赵寻接过看门人手里一会儿用来开门的红灯笼：“你有空担心这个不如想想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你的函数会不会做。”

谢幼灵皱着眉问：“什么叫没有关系，还有你对前辈就是这个态度吗……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小黑的接班会是你，你是谁介绍来的？”

按规矩，能在冥界做实习生的一种是死人另一种就是被介绍来的活人关系户，前者非常好理解，魂魄都在，过了政审，如果不想转世阎王又看你顺眼就在冥府找个工作当公务员做做打发时间，第二种就比较复杂了，活人去冥府工作限制非常多，一个就是嘴严另一个这是个闭塞的小圈，得有人介绍有门路才能进，毕竟说到底冥府也是个国企，条条框框一大堆，没个带你的人连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好比谢幼灵如果没有叔叔给他通路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条街上聚众打游戏呢。

赵寻眼睛瞥了他一眼：“我和你不一样。”

赵寻挂着学籍，有身份证有户口本，不穿工作服不能进冥府，活的不能再活都活蹦乱跳了，谢幼灵撇撇嘴，知道他说的不一样不是死的活的，是指和自己这个关系户不一样。

“你有什么好不一样的，谁不是关系户了，不过就是你的关系是扫地狱楼道的阿姨还是顶着秃头的领导呗。”谢幼灵反唇相讥，没想到赵寻忽然停了一下，回头道：“就是扫楼道的阿姨。”

“……”刚刚还牙尖嘴利的人吃了个瘪，联想到之前程莉莉说赵寻成绩很好还得来做无常，要知道这种后台不强硬的想往上爬是非常困难的，冥府现在优先选择去世的实习生，好培养要钱少还不怕死，这些实习生数量每年上百万，生者得是非常优秀才能脱颖而出，好不容易爬上去了结果小黑一走又下来了，自己这个真关系户还抨击了他的“出身”，要知道学霸的自尊心可都是端着的玻璃。

谢幼灵咬咬嘴唇，稍感抱歉：“我没有说你‘出身不好’的意思。”

“我也没说你靠后台的意思。”

“……我是真心的！”

“嗯。”

赵寻拖着尸体面无表情地走到一扇雕花木门前，从镂空的地方往里看一片漆黑，还隐隐有风吹过，赵寻把绳子在自己手腕上绕了两圈又把另一只手上的红灯笼插在了木门边上已经空了的壁灯灯槽里。

顷刻间深色的桃木门嘎吱开启，走廊墙壁上的灯依次点亮，门的尽头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四层圆形土楼，中间中空，往上看去每一层都有二十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门前都挂了一个红灯笼。

这是一个大型的魂魄中转站。

刚刚还空荡荡的走廊在亮灯后的一刹那变得十分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神色匆忙地在中转站换乘和上下班，两人穿过走廊站在土楼庭院的中央，“你最好尽快把魂捉住。”赵寻把尸体的脸掰着看了看：“都快烂完了。”

“情况特殊啊，靳乐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两块或者更多了，我现在手上就一小块，剩下的还不知道到去哪找呢。”

“已经第六天了。”赵寻提醒道，说完不等谢幼灵回复自己牵着尸体上楼梯去二楼的仓库了。

黑白无常各有各的仓库，一个存魄一个存魂，各自进各自的不能串门。死者需魂魄合一才能带去给阎王判官看看能不能转生，像现在这种只有其一的情况就先带来仓库存着，等着搭档把另一个找到了再说。

谢幼灵撇撇嘴百无聊赖地坐在楼下等，中途和几个分管其他区域的无常同事打了个招呼，嘻嘻哈哈嘘寒问暖间忽然想起来程莉莉的报告还在自己手上，连忙掏出来告辞了往办公处走，然而还没走两步就又被人喊住了。

“幼灵？”

“阿撰！”

谢幼灵笑了笑，明撰和他也是好几年的朋友了，以前他和小黑把魂魄牵回来，明撰就负责把魂魄从这个中转站带到黄泉去。

“听说你升官了！”谢幼灵拍拍明撰的肩，明撰是死了以后才来的，生前还是个高中生，死在一场车祸里。

“就是从前线变办公室助理了。”明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操着一口港普：“你要去交报告吗？正好我帮你带过去。”

谢幼灵把手上的纸塞给他：“是莉莉姐的报告。”

明撰看着揉的皱巴巴的一坨嘴角抽了抽，接过尽量捏平放进公务包里：“放心吧。”

谢幼灵刚想说声谢谢就看明撰挤眉弄眼地凑过来，小声道：“听说你现在和赵寻搭档呢？”

“你也知道赵寻？”谢幼灵惊讶道。

“知道啊，同期生，每次考核成绩都很好呢，这次要不是小黑辞职了他被调过去，办公室哪里轮到我来坐，也不知道谁带进来的。”

谢幼灵摸摸下巴：“他说是地狱扫楼道的阿姨。”

“真的假的？”明撰皱着眉怀疑道：“哪层的阿姨啊。”

“这个没说。”

“你可以问问嘛，看你们关系挺好的。”

“好什么好。”谢幼灵泄了气一样摆摆手，学着他说港普：“就是学校里一个班的，人家可看不上我呢，恨不得这辈子别有交集，在上头也是学霸哦，学霸加长得帅和我们不是一个层次啦。”

“很正常啦，你是走后门进来的没参加过培训，培训的时候都不想接着他考试，很容易给不及格的。”

“当年就让我挂过。”明撰摸着自己的下巴嘤嘤嘤：“主要是脾气太臭了，讨厌学渣完全写在脸上嘛，典型的阶级敌人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