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张临渊睁开眼看着李清白。
“……”
似曾相识的回答。
李清白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手中颇有份量的枪,眨了眨眼,“大哥,你是觉得我很呆还是你自己很呆?”
“……”
张临渊闭了闭眼,“其实,我有一个妹妹,如果她当年没出意外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所以这就是他对她这么包容的原因吗?
李清白抿嘴,小心翼翼地伸手,rua了一把张临渊的头发,“以后我当你妹妹?”
“那倒不必。”张临渊哼笑一声,转了个身,背对着李清白,“睡了,有异常情况记得叫我。”
“哦。”
李清白盯着着张临渊的后背发呆,其实她有点搞不懂这个人,要说谨慎吧,可他轻易把后背和武器交给他人,哪怕原因是他对她动了所谓的恻隐之心,但这也不像是谨慎的样子;要说不谨慎吧,也不对,虽然他们只接触了短短几个小时,但她总觉得他挺靠谱的。
算了,他总不可能跟她一样没心没肺吧。李清白摇了摇头,不再深究,毕竟接触时间短,摸不透正常。
随后她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枪,却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虽然开枪前要拉开保险,但她还是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擦枪走火了,毕竟这是真枪,还是得悠着点。
欣赏了一会手|枪后,她开始细细打量着这间茅草屋。
如果按方位来分,门位于整个茅草屋的正南方的话,那床铺就在屋里的东北角,东南方的角落放着簸箕与扫帚,正北方向是一扇木制纸糊窗,与大门相对,而且大门两旁的墙上都有窗户。
西北角和西南角堆着一堆杂物,让整个屋子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而正西方向摆着一张桌子,四四方方的,煤油灯就摆在那上面。不过,那桌子好像没有挨着墙,中间还有一条缝隙,那墙上好像还贴了一张纸。
李清白看了眼张临渊,也不知道他睡没睡着,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木桌旁边,借着昏暗的光,看着墙上的贴纸。
这是张……人物像?
李清白皱眉,这上面的人好像有点像关公,但她不是很确定。
如果是关公的话,那墙上贴关公是用来干什么的?辟邪还是招财?为什么她感觉这个墙贴的位置有点怪怪的?
李清白陷入了沉思,整张小脸也不由得皱了起来,她记得她之前看到过类似的墙贴,是她过年去乡下拜访亲戚家时看到的。不过那张墙贴是单独贴在一个堂屋内,是正对着大门的,不过那个屋里只有香案,没有床铺。
如果是供奉的话,这布局多多少少有点不太合理哎。
正当李清白看着墙贴胡思乱想时,门忽然被敲开了。
李清白赶忙把手中的枪往身后一藏,见樊一推开了门,她走过去,一手拿枪背在身后,一手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压低嗓音:“我哥睡了,你有什么事吗?”
樊一见门没关严实,礼貌性地敲了两下便推开了门,本想喊人的,结果见李清白这么说,他便自觉地压低声音:“那个盆我们用完了,要给你们放哪?”
李清白想了两秒,“那是从小翠那里拿的,你直接还给她们就好了。
“好的。”樊一点头,转身退出去的时候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李清白又开始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转悠、发呆,顺便把窗户关上,只留下一条细小的缝隙。
不知过了多久,李清白转悠累了,又轻手轻脚地坐回床上,而张临渊还保持着之前的那个睡姿。
李清白现在不是很困,毕竟她是只夜猫子,就是守夜有点无聊。她又看了看手中的枪,然后开始发呆。
忽然,正对着门的窗户处传来一阵轻响,李清白看着一根细长的管子从窗外伸了进来,而此时,屋内猛然一黑,煤油灯里的油烧完了。
这让本就昏暗的屋子更是雪上加霜。
李清白立马就想起了电视剧里的情节,原来,那都是有现实依据的。
没有过多思考,她赶紧伸手抓住张临渊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并大喊:“谁在那里!”
张临渊也很快清醒,他立即睁眼,在一室漆黑中坐起身来,看向了传来响动的纸糊窗处,也是印有月光的可见处。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翻身下床,快步走向那扇窗,然后打开窗户,空无一人。
显然,那人已经跑了。
“要追吗?”李清白走到张临渊身旁。
窗户一打开,月光就透过窗撒了进来,将屋子照得亮堂了些许,至少能看清屋内的摆设了。
张临渊盯着窗外,眯了眯眼,“不用。”
“先出去看看。”
张临渊说着走出了大门,李清白也跟着走了出去,顺便把枪藏进衣袖里。
“我刚刚看到一根管子伸了进来,你说那人是不是想下蒙汗药把我们药晕啊?”李清白边走边说。
“可能。”张临渊敛眉,走到了刚刚那扇窗户的外边,蹲在地上看了看,叹气,“可惜没下雨。”
“嗯?”李清白不解。
“脚印不清晰,下雨了能通过脚印辨人。”张临渊解释。
这扇窗的外边是泥地,不过泥土干涸,踩在上面也显现不出印迹。
“哦。”李清白点点头,“那现在该怎么办?”
“睡觉。”
“万一那个人还来怎么办?”李清白问。
“所以还得守夜。”张临渊起身,“回去吧。”
俩人走回屋内,张临渊开口:“你去睡觉,我来守夜。”
李清白借着透过窗的月光摸上了床,不过上床前她脱了那双布鞋,而不是像张临渊那样穿着鞋睡觉。
“哦,对了,枪还给你。”
李清白躺下前将藏在袖中的枪递给了张临渊。
“灯没油了吗?”
张临渊接过枪,看着黑漆漆的屋子,随口问道。
“应该是的,它忽然就自己灭了。”
李清白躺在这个铺着一张竹席的木板床上,没有枕头,梆硬。
“嗯。”张临渊应了声,“睡吧。”
李清白一闭眼,脑子里就满是胡思乱想,根本没有睡意。
“大哥,我睡不着。”
李清白翻来覆去,最终放弃折磨自己,开始找张临渊唠嗑,“要不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
张临渊靠坐在床头,双眼微阖。
“不知道,随便聊吧。”李清白想了想,“你多大了。”
“……27。”
张临渊罕见地沉默了一会才回答。
“哇,比我还大十岁!”李清白惊讶地坐起身来,左右转头才找到了张临渊的位置,“我还以为你只有二十三四。”
说着李清白忽然就想起宋五找媳妇的那段对话,宋五好像也27了,等量代换一下,张临渊=宋五=老光棍?!
越来越离谱的想法忽然被张临渊打断:“我以为你会说我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
“可二十三四也是二十出头啊。”李清白呐呐道,她的理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的意思是二十一二。”
“大哥,做人呐,得有自知之明。”
李清白叹息,她好像知道张临渊之前的那番……油腻发言的原因了,可能他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吧。
“所以你现在有对象吗?有喜欢的人吗?”
李清白好奇追问。
“……”
张临渊比之前沉默得更久了。
好半响他才开口:“没有。”
“咳……”
李清白努力憋笑,幸好屋里很黑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其实……”张临渊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说下去。
“其实什么?”李清白被吊起了胃口,却一直等不到下文。
“小孩子家家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张临渊不答反问,“说说你的情况。”
这回轮到李清白沉默了,她抿了抿嘴,啧了声,开始胡言乱语:“其实吧,这情况吧是这么个情况,但这事儿吧,又是这么一回事儿,该说什么呢,我也不好说。”
简直是将废话文学发挥到了极致。
“我只能说,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现在不好说,不方便,而且说了你也不信。”
李清白又补充道。
虽然李清白说得稀里糊涂的,但张临渊还是懂了她最后那句话,“希望你别骗我。”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李清白一脸认真。
张临渊看不清李清白的神情,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尽管李清白来历不明身世成谜,但他既然决定接纳她做同伴了,自然是要相信她的。
“对了,大哥,我们这才认识不到一天,你怎么那么相信我?还把枪给我。”这是李清白翻来覆去纠结得睡不着的一个点。
张临渊听到这个问题后愣了下,好半天才开口:“你知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吗?”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李清白点头,“知道。”有人相识到老还不怎么了解,有人初次见面却一见如故。
“所以大哥你是想说……你和我一见如故?”
“那倒没有。”张临渊抬头,后脑勺抵在墙上,眼神平静,“我觉得你出现的时机挺巧的。”
恰好在他人生的低谷期出现,恰好以一种娇弱且急需保护的形象出现,又那么恰好地安慰了他,以一种拙劣的谎言。
尽管那也是他防备心较强的一段时期,尽管他也不是很需要她的安慰,但李清白的所作所为确实取悦了他,也点醒了他。他想,“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也不是没有道理。
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会一直这么输下去,尽管带上她害大于益,他也还是带了。他承认他有赌的性质在里面,如果她是对家派来的间谍,他也认了。
可能,第一印象也占了很重要的比重吧。
李清白听到张临渊这么说,又想了想,“所以你在怀疑我吗?那么凑巧地出现在这荒郊野岭?还出现在你面前?”
那她可真是冤枉,她莫名其妙就穿越到了那里。这只能说是上天的缘分吧。
“有点怀疑,但不多。”张临渊淡淡地说。
如果她是对家派来的间谍,那对家就知道他在什么位置了,早就提枪杀过来了,根本没必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除非不是对家派过来的人,不过张临渊也不打算深究了。
“哦。”李清白干巴巴地应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是之前,现在就算了。”张临渊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又坐下。现在他只是比较好奇李清白的来历,不过她不肯说,他也就不问了,总有知道的那一天。
“困了吗?睡觉吧。”张临渊看了眼没关的窗户,月光洒进来一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哦,好的。”李清白被张临渊这么一说,倒是有点睡意了,她又躺了回去。不过那个困扰她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张临渊这个谜语人!
“哎,大哥,所以你之前想表达什么?就那个‘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李清白还是想搞清楚,不然她肯定又睡不着了。
“就当我对你一见如故吧,差不多就这意思。”
张临渊敷衍,“睡吧。”
“哦。”
李清白得了个敷衍的答案,便开始睡了,然后她睡了一个敷衍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