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栩慌措到同手同脚,而后更是懊恼不该换掉那套艳装。
“电话来了两个,我都没接到,你赶紧给她回个吧!”艾美丽呼吸急促道。
阮轻栩蹙眉开机,只一眼便红唇紧抿。
【好喜欢】好的好的。
发送时间,清晨五点半。
【好喜欢】嗯,呃……打扰了,姐姐吃不吃辣?
发送时间,清晨五点三十二。
【好喜欢】我真蠢,你是吃辣的。我们学校三食堂的饭超好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发送时间,清晨五点三十五。
【好喜欢】说了一堆废话,抱歉。唉,其实这条也算废话。
发送时间,清晨六点。
【好喜欢】都买到了,才想起来问姐在哪儿……
发送时间,刚刚。
一时之间什么也顾不得,阮轻栩指节发白地给她打电话。
“喂,学姐——”听筒另一端,宋好喜难掩诧异。
阮轻栩当即反问:“你在哪儿?”
彼时宋好喜正在行政楼后面的树林里,但饭都凉了,因此她强忍难过地说:“快回宿舍了。”
“不介意我去找你吧?”
什么,宋好喜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不,你的影响力太大,别这样!”毕竟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来找我,我就在——”
阮轻栩蓦然定神,视线落在窗外。
“学姐,其实买的饭我自己吃了。我们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不用管我……”
饭已经不好吃了,还有什么意义!
“等我,不要动。”
什么意思?玩笑,还是捉弄!
低落的情绪遽得宋好喜只想流泪,不知过了多久,她咬牙起身离开。然而抬眸的一瞬,却发现对面长椅旁正站着风情多姿的阮轻栩。
淡妆浓抹总相宜,梦中曾无数次勾勒的面容,如今清晰无差的映在眼前。
“姐姐?”
莫名哽咽,无端在意,惶恐琐碎的细节。
口红肯定花了,脸上的细粉被泪水冲刷,她的袖口还沾了甜酱……
该怎么办,她真是一个狼狈的女孩子!
“谁欺负你了?”阮轻栩乌发高束,气质冷艳。
宋好喜铺天盖地的委屈漫上心田,自欺欺人也不能够了,于是清泪落两行。
“没有……”
嘴上否定,身体肯定。
“可是我的好喜,看上去真的很难过!”
宋好喜一息恍惚,开始质疑自己的听力。
见状,阮轻栩目光如炬地靠近,近到宋好喜不敢呼吸,近到自己心跳如雷。
“好饿呀!”
宋好喜双颊涨红,羞涩惶恐地狡辩:“我去给你买——”
“好女孩不撒谎,椅子上是什么?”
话音未落,阮轻栩凉到彻骨的指腹,在触及怀中人泪花的刹那蓦然止住。
手太冷,好喜会寒。
接着阮轻栩不顾长椅脏污,一股脑地坐了下来,仰头笑问:“傻愣着做什么,快给我介绍一下啊!”
宋好喜固执地偏过脸去,斩钉截铁道:“都不能吃了。”
“我没那么娇气,让我尝尝肠粉吧!”
阮轻栩不顾劝阻,自顾自地搓开一次性筷子,满脸幸福的一口又一口。
“吃坏肚子,我可不负责。”宋好喜擦了擦眼泪,终于破涕为笑。
阮轻栩又夹了块香酥饼,亲昵地点着她的小鼻子:“在你面前,我算是形象全无了。不过……你是因为饭菜凉了才哭吗?”
宋好喜异常迟缓地抬眸,与她四目相视。
“我是为你而哭!”
一刹那,心脏似被亿万光年前的陨石击中,鸷痛无法抑制。行星要变轨,时间停住,黑暗的世界下起永不停歇的流星雨。
好喜说,她是因为自己才哭的。
“宋好喜,你是知道怎么杀人的,现在轮到我哭了!”
若没有半点情愫,恐怕无人信服。
“姐姐你——”
铃声不合时宜地嚷叫,暧昧气氛倏弭。
阮轻栩皱眉接起电话,与此同时纤指轻轻拭去了对方眼尾的泪痕。
“怎么了?”嗓音极其低沉。
艾美丽顾不得那么多,火烧火燎到:“节目已经开拍了,导演再看不见你就要雷霆震怒!”
“知道了。”
“马上回来!”
阮轻栩兀自挂断电话,尚未开口,就被好喜捂住了唇。
“来日方长,工作要紧。”
千言万语尽在对视中,阮轻栩恋恋不舍地离开,只是刚走没两步,忽地疾步折返。
“落东西了?”
回答宋好喜的是按头深吻,一阵天旋地转,待反应过来阮轻栩早已远去。
一万年太久,需朝夕必争!
心潮澎湃的阮轻栩刚进电梯,便见宋凇神色匆忙地在走廊徘徊。
“你怎么在这儿,拍摄开始了。”阮轻栩好意提醒。
“我上个厕所,阮阮姐什么时候也下来了,我还以为你在走流程呢!”
“走吧,一起上去。”
阮轻栩人逢喜事精神爽,状态肉眼可见的好。导演韩振本来窝着一肚子气,怎奈她拍的极好没得说,于是他的邪火便撒向了愚笨不自知的人。
“我们拍的是爱国精神,眼里是要有乾坤,宋凇你挤眉弄眼的做什么!”
韩振为人老派,虽然嘴巴不饶人,但句句在理。
一众人里,唯有宋凇多次挨批。她情难自已,竟瘫在地上嚎啕大哭,任由脂粉横流。
韩振见惯了圈内矫情男女,所以他根本没闲工夫去安抚这些无能人士。拿着高薪,各种委屈巴巴,真干不了就退位让贤。
其他人的拍摄依旧进行,令韩振格外欣慰的是,阮轻栩发挥既稳又强。
【我的力量,源于血脉涌动。身在华夏,心阅宇宙。
时空浩渺,沧海一粟。汉字书写我的灵魂,史书记载悲欢离合。
我于长江诉相思,君在黄河共此时】
遗世孑立,浅淡回眸。撩人独白,敲击心门。
镜头由远及近,最终特写在那张无可挑剔的精致面容上。
“太棒了,完成的相当出色。”
韩振毫不掩饰地夸赞,一双眼始终围绕着阮轻栩。左右打量,愈发觉得眼前人就是他苦苦寻找的电影女主。只是启用与否,关切到他要不要打破个人规则。
这年头,凡有点名气的导演,都极具浓郁的个人风格。韩振也不例外,除却一副臭脾气,他最受圈内人诟病的就是从不二用演员。哪怕对方声名显赫,即便演技卓然。
因为他觉得属于自己的画布,一生只能涂一次。
阮轻栩自然不知导演在想什么,眼看拍摄已经结束,于是她随大流收拾东西休息。
临时休息室时,有人比她先至。
“阮阮姐,怎么就你自己啊?”宋凇眼睛红的像兔子。
“美丽去开车了,我们待会儿就要走。”
言毕,阮轻栩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朝宋凇笑了笑:“喏,这个热量极低。这种时候,吃点甜的不会差。”
宋凇好似没力气,半天窝在座位里。迟疑片刻,她伸手接过那枚绿色彩纸包裹的糖,鼻音愈发浓重:“谢谢阮阮姐,你人真好。”
“这个世界并非黑白分明,自然也不会一成不变。你还年轻,一切都来得及!”
“可我总是很差,的的确确是个笨蛋。”
阮轻栩忍不住蹙眉,她不喜欢这样一味糟践自己的表达,但她也能体会沮丧无助时,自嘲能够舒缓情绪。
“你就是很差,就是笨蛋——”
她话锋一转,沉眸鼓励:“这又能如何,你可以很差,也可以很笨,但天赋异禀者鲜有,周遭多的是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所以宋凇小姐,请再坚持一段时间,我想你一定会更爱自己!”
迎上那双澄亮的晶眸,宋凇喉头微酸,似有千言万语要讲。只是话到嘴边,终是转了几道弯:“我比不上你,我是农村出来的,见识短悟性低……”
言尽于此,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阮轻栩瞄了眼她手中把玩的兔子玩具,没由来的想起好喜。她们年纪相仿,虽然都还是小姑娘,但她的好喜永远积极乐观。
“阳光总在风雨后,先走一步了。”
短暂温柔,恍如一梦。
宋凇回神望着化妆镜,恨怨地盯着里面那张年轻稚嫩的面孔。纠结地拧眉,甚至将兔子耳朵无意揪掉。
她是个乡下姑娘,在圈儿里同俊男美女一较高低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大鹏之上,必须扶摇顺风。现在,她阖眸等风来。
“阮阮,你今天很不一样!”
返程路上,艾美丽满带羡艳地观望她。
“有吗?”
“你自己照照镜子!”
阮轻栩没有回答,心底倒是琢磨起另一桩事。
“真羡慕你们,双向奔赴多好啊!”
“我还没向好喜表白,千万不要瞎说。”
“爱属于勇敢者——”
阮轻栩不想再讨论私人感情,索性出言打断她:“你也会的,美丽。”
“谢你吉言。”
艾美丽神情萎顿,忽然连声哀怨:“这段时间我被猪油蒙了心,如果有影响你,我很抱歉!”
对方没有指名道姓,阮轻栩也并不猜度什么,只莞尔到:“我没关系,不过感情的事很难理清。”
“是啊,聪明人都不走心的。”
话音未落,艾美丽意识到这话不对,忙又补充了句:“也有好人了,我是命苦!”
“这么难受,要不一吐为快?”
艾美丽嘴角噙着丝笑,口中说着算了,但随即又轻声低喃:“我们初次见面是在一个酒吧,我是她选中的幸运儿。该死,太狗血言情了。”
对此,阮轻栩一脸认真地耸耸肩:“艺术来源于现实,又超脱现实嘛。”
“可我们已经不是超脱现实,而是在危险的边缘摩擦。谁家好人把女大学生吃干抹净,然后又毫无负担的带人满城晃荡——”
这么开放?阮轻栩从此无法直视文总。
“你的眼神好那啥……”太闷骚了,可怜的好喜。
“谁让你回忆惊人,仅仅听上那么两句,就忍不住想把你们都关进监狱。”
已然破防的艾美丽,捂着肚子惨笑:“去你的,你以为是十八禁,其实是人家怕得病,竟然带我做体检。项目之多,种类之全,老娘这辈子怕是就做这一次。”
“行径的确可恶,但为了健康,体检这事还是该做就做!”
“关键她大爷的,这钱我来出。”
艾美丽举起几根手指,忿忿地比划着:“欧元啊!”
“如此没品?”饶是阮轻栩也不敢相信。
“你是不知道,她是个什么熊玩意。连名字都叫错,咱只是人家鱼塘里的一员!”
阮轻栩都怒了,很是愤慨:“太欺负人了,你为什么不及时摆脱,难道她以工作为——”
“你是会安慰人的,我心更梗了。”艾美丽哭笑不得。
“什么意思,你还爱着她?”
下一刻,艾美丽龇牙咧嘴地咆哮:“那我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听得出来,你是个对钱不屈服的少女——”
“关键做下这桩桩件件,她也没给我物质弥补啊!”艾美丽咬牙切齿。
“所以你在暗示我,找机会提醒对方?”阮轻栩故意转移话题,想让她心情好些。
艾美丽正欲反驳,哪知阮轻栩突然比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