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的风：电梯幽灵人 第6章 第六章

会议继续进行，史艾再次开口，介绍死者的人际关系。

从昨晚陆南溪报警，警方发现尸体，到今晨的会议，也就过了十五个小时，宴赤的团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理出这许多信息，沈梵音是佩服的。

史艾将一旁贴着照片的白板拉到众人面前，指着贴在最中间的死者魏易的照片介绍道：“魏易，男，三十二岁，岛城本地人，家中独子。他的父母在郊区县城居住，在五年前，为他置办了房产，也就是本案的案发现场。魏易目前没有工作，生活开销均由他的妻子负担。除此之外，他还有二十万的外债，但据我们了解，他的妻子对此并不知情。”

“陆南溪，报案人，也是魏易的妻子，目前在岛城的一家通讯公司工作。报案当日下午，她刚结束半个月的差旅从国外回来。已经和海关确认过，有她的出入境纪录，这意味着案发当时，她不可能出现在案发现场。”

“魏易沉迷于网络游戏，三次元朋友不多，唯二的俩人也有大半个月没有联系过，且案发当日均有不在场证据。我们查过他近期的通话记录和微信，除了父母和陆南溪，就是快递和外卖，和其他人没有任何非必要交流。不过在二次元世界中，他倒是与不少人通过游戏内的聊天室，保持密切联络，甚至在他最常玩的一款rpg角色扮演游戏中，还有一个情缘。”

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警察似乎没听懂：“情缘？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理解为游戏中的女朋友，日常会一起玩游戏，连麦聊天之类的。”

“魏易不是结婚了吗？”

史艾翻了个白眼：“也没见已婚男人就少出轨。我调取了游戏的实名制信息，这人登记的信息恰好是岛城的居民，我已经拿到了她的地址，会议结束会尽快联络她，进行问询。”

宴赤转头问蒋伟：“案发当日的监控视频中出现的陌生女子，身份确认了吗？”

“还在查，最晚明天早晨，会有结果。”

宴赤点头：“这个陌生女性是重要嫌疑人，目前只有她在案发时间段出现在案发现场。另外，在案发当天给死者送餐的几个送餐员也需要做一下口供，他们或许是最后几个见过死者的人，可能会注意到一些异常情况。”他顿了顿，眼神掠过沈梵音时，又补了一句，“蒋伟，沈警官要的监控录像，尽快给她。你协助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案发前后的电梯监控录像需要再次核实，不排除凶手通过电梯去往其他楼层，通过消防通道抵达七层作案。”

……

会议结束时还不到十一点，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在五分钟内彻底消失在了沈梵音的视线中。

宴赤等人正准备离开时，被沈梵音拦住。

“你们要回案发现场吗？”

宴赤颔首，目光扫过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的秦深和颜槿，语气算不上好：“有事？”

“正好，顺路。”她将外套搭在臂弯出，率先向外走，“不过需要叫上一个人一起。”

宴赤站在原地，眉宇间的川字几乎可以夹死苍蝇：“沈警官，我虽然同意你参与到案件侦破的过程中，但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随意带其他人进入案发现场。”他瞥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秦深，表情是深深的嫌弃，“我还没见过工作中还要带着男人一起的。怎么，你是害怕凶手对你下手，还是害怕鬼魂找你复仇？”

宴赤语气尖锐，说出口的话极为刺耳。沈梵音原本笑眯眯听着，不往心里去，直到听到他将脏水泼到秦深的身上。

这人是被疯狗咬了突然变异了吗？

她刚要开口回怼，便听到身后的秦深开口，语气不紧不慢，有淡淡嘲讽：“现在警察判断一件事，都只靠臆测不靠证据吗？”

宴赤的脸色从黑转红，从红转青，没有开口回答。

话说出口，他也觉得有些过分。他刚刚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妥，或许是因为昨晚几乎通宵查案，偏偏上级强硬安插的几个人，又一直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让他生出莫名的火气。

秦深自力更生找回了场子，沈梵音也懒得再揪住这么点小事不放手，只是脸上再无笑意，冷淡道：“介绍一下，这位是秦深，也是我团队的成员，不是我的男朋友。另外解释一下，我想要带到现场的人叫陆南溪，就是昨天半夜才离开警局的那个陆南溪。我需要她在现场帮我解答一些疑惑。”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们有局长的授权，完全可以自己去，我刚刚问你，只是出于尊重，但现在看来，你似乎并不需要这种尊重。”

“……”

说完，沈梵音懒得在看宴赤的表情，拉住秦深的手腕，扯着他离开会议室。身后的颜槿叹了口气，离开前露出一个自认友善的表情，冲宴赤点点头，算是代替他们整个小组向宴赤告别。

……

三人离开警局，向警局附近的便捷酒店出发。出发前颜槿与陆南溪取得了联系，约好在她暂住的酒店门口见面。

依旧是秦深开车，沈梵音坐在副驾，与来时不同，副驾上的沈梵音一言不发，似是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

后座的颜槿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别生气了，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案子结束就见不到了。”

沈梵音不明所以：“我没生气啊。”

“刚刚在警局里，你明显在生气。”颜槿说得颇为肯定，毕竟刚刚她浑身散发的寒气，连她这个相熟的人，都不太敢靠近。

“看起来我的演技不错。”沈梵音喜滋滋的，一条一条地向秦深和颜槿解释，“刚刚那种情况，我当然不能平和揭过啊！宴赤对我们有意见很正常，但我们也不能一味地让步。目前我们双方的相处，其实就是隐形的博弈，我们退让，他就会得寸进尺。需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底线在哪里，后面才方便更顺畅的合作。”

颜槿似乎接受了这个回答，窝回座位，不再说话。

“我倒是很感动。”秦深突然开口。

沈梵音侧眸看去，他的唇角微微扬起，是很浅的笑意。

秦深不经常笑。

他是个很好看的人，挺拔如山峰的鼻子，清晰的轮廓，纤长的睫毛。

沈梵音加入组织时，秦深已经在这里不知干了多久。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时间静止，但他却似乎一直在变化，初见时的少年气渐渐消失殆尽，眉眼间出现成熟男人的韵味。

秦深是她在橡皮擦中认识的第一人，再后来是颜槿，最后才是袁满。一路走来，他似乎永远在自己的身边。

像顶端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巍峨高山，挡住来往的寒风；又像清晨弥漫着雾气森林中的松柏，指引着迷路的旅人。

沈梵音注意到自己的出神，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应该的，我是青檀寺的负责人，自然要爱护每一个队员。”

秦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唇角的笑意却在瞬间消失不见。后座的颜槿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俩人说话间，车子开过两个街区，目的地酒店出现在眼前。

到达时，陆南溪已经站在酒店门口，双目红肿，毫无精神气，呆呆望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梵音猜，她昨天一定哭了一晚上。

对于陆南溪来说，从警局出去后，这漫长又混乱的一夜才刚刚开始，她有大把时间，与星月作伴，在寂静的夜里，去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发生的这一切，对于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沈梵音按下车窗，冲陆南溪招手：“陆女士，这边！”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陆南溪一跳，她平静了几秒，才走向停靠在路边的车子，脚步明显虚浮。走到副驾窗前时，她挤出一个苍白笑容：“辛苦你们特意来接我。”

沈梵音神情柔和，望着车前的陆南溪：“是我们要谢谢你，愿意和我们一起重回案发现场。你其实完全可以拒绝的。”

陆南溪苦笑着摇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帮助你们找到杀害他的凶手，只要能帮到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

案发现场拉着警戒线，门口有警察把守。沈梵音正翻出证件出示给看守警察时，房间内有人听到声响，走了出来。

是宴赤带着他的几个小弟。

沈梵音眉眼弯弯，像是忘记了早晨的不愉快，招呼着他们：“来还原行凶过程？”

“嗯。”宴赤的神色有些奇怪，没有看沈梵音，而是对着门口看守的警察说道，“上面派下来指导工作的，以后不用拦。”

门口的警察迅速放行。

沈梵音收好证件：“谢谢啦。你忙你们的，我带陆女士去趟卧室。”

宴赤没想到她要带人去的地方是卧室，皱起眉头：“去那里干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冲，沈梵音听了只感觉有些好笑，她停住脚步，看着这个年长不了几岁，却还稚气未退的男人，挑了挑眉：“你知道你和刑警队正队长之间，有什么差距吗？”

“什么？”

“刑警队正队长，不会多管闲事。”

“……”

宴赤活了28年，因为能力出众，一直顺风顺水，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和他说话。他突然想起今天凌晨，他在警局系统里输入“沈梵音”三个字，得到的结果，后知后觉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他还记得屏幕上那一片刺目的白。

不止是沈梵音，还有她的几个下属，颜槿，袁满，都查不到任何信息。

沈梵音笑盈盈地望着他，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打趣道：“查过我们了吧？”

“……”

“什么都没查到？”

“……”

沈梵音叹了口气，抱臂站在一边，像看着一个后辈似的：“站在你的角度，对我们有芥蒂很正常，但你需要搞清楚，我们是经过你老板的老板的老板同意，被安插到这个案件中的，这意味着，在某些事情上，我们的权限比你要高，我们做的事，你不该多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