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盟海誓发在心中无人知,flag立起来就是用来打败的。
尤凌在周二下午,就被许蔚燃当时拒绝自己的难堪给打败了,打着退堂鼓琢磨,怎么才能用合理的理由,逃掉周三上午的课。
可,老天爷不给尤凌机会。
还没等她盘算清楚,她就被她的导师,也就是伊翔的父亲伊星泽叫到办公室去了。
伊星泽现活在世上,唯二了解尤凌全部信息的人,还有一个是阿丽莎。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伊翔找尤凌结婚时,嘴里说他们两人非常了解的理由所在。
伊星泽是看着尤凌上战场,又陪着尤凌下战场的人。
既是尤凌的导师,也是尤凌的朋友。
这一路来,没他的帮助,尤凌指不定早在哪个战场中马革裹尸。
战争结束后,伊星泽不常找她,一方是他很忙,另一方面是尤凌很困。
两人的时间碰不到一起,鲜少有说话的时候。
想必伊星泽今天叫她过来,也是有重要事情要说。
尤凌推开军医理疗办公室的门,见到坐在办公桌前的伊星泽。
他同伊翔一样,身材偏胖,像个弥勒佛,比伊翔好的是,他说话不绕圈子,开门见山——
“三件事情,一是后勤保障专业马上要执行外勤任务;二是这学期开学一个多月了,上头说要进行课程改革审查;三是…第一届以军会友竞技峰会已经开始选拔参赛人员了。你知道你自己的情况,注意做好准备。”
尤凌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原本把玩着伊星泽桌上的铁树,乍然听到这三则消息,她手里的动作一顿,好奇反问,“除了第一条和我有点关系之外,其余两条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本是后勤保障专业的,要出外勤任务是课程要求,此时,伊星泽提醒的理由,不过也是担心她信息素外溢的疾病会影响外勤任务。
但,其余两条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课程改革审查,以及第一届竞技峰会,听起来和许蔚燃倒是息息相关。
怎么又想到许蔚燃???
伊星泽无视尤凌脸上的不自然,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开口,“课程改革审查,意味着上级马上要下来审查最近实行的小队终生合作制,你不懂吗?上级审查意味着老师上课不能再纵容你呼呼大睡,我这边再怎么帮你说话也没用了。”
“而且,我这次听上面的意思,好像还有取消期末考察一刀切政策,需要期末成绩和平时表现成绩一起五五开综合评估。”
伊星泽说到这里,终于抬眼看向尤凌,“就凭你上课睡觉那表现,期末考100分都只能算50!”
尤凌:……
这好像确实和她有点关系。
她抬头看了眼雪白平整的天花板,思考片刻道:“改革应该不会,要是平时表现的比重这么高的话,不符合军事学院的办校规定,毕竟严格考核是军事学院的宗旨。”
伊星泽冷哼一声,心里也同意尤凌的看法,军事学院一向以绝对的理论成绩为依托,平时成绩要是真成了考核的一部分,那学生最后的分数,水分极大。
饶是如此,他嘴上却还是说,“我现在说的是审查的事!审查被抓,你等着挨处分吧!”
尤凌又偏头,端起伊星泽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喉抢在伊星泽要生气的时候将人按下来,“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尽量不睡的。”
伊星泽闻言脸色缓和了点,他眼珠一转,心里盘算着另一件事,“你想要不挨处分也可以。”
尤凌偏头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伊星泽咂咂嘴,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那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只要你报名第一届以军会友竞技峰会,就可以专心训练,不用上课,更加谈不上处分。我提前插个队,给你报名狙击手,如何?”
尤凌听到狙击手这个词时,脸色蓦然变了,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原状,将茶杯放在伊星泽桌上,边起身,边说:“别了,伊院长,你知道我的情况。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处理好的。”
伊星泽像是早知道尤凌会拒绝,却仍不死心又询问了一遍,“你确定吗?这可是为国争光的好机会!你难道不想在正当场合将敌军击倒在地吗?还是说,你还没放下11那件事?!”
而尤凌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11的名字,她身形骤然一顿,握住门把手迟迟没打开门,再转头看向伊星泽时,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神凌厉,声音嘶哑,“别提起她!”
很罕见的,尤凌露出了她自己身上少有的攻击性。
伊星泽也被尤凌的表情吓了一跳,他差点忘记了,面前这位乖乖软软的小姑娘,可是有着零点准击的不败狙神。
零点,是狙击手在射击之前,必须要在瞄准镜上找到的,与实际零位相符合的点,狙击手必须将瞄准镜上的各类元素,调整与狙击手所处环境相同的零位,这个过程称之为归零调整。
每一次归零调整,都会受到温度、海拔、换弹速度、枪管温度以及狙击手的个人心态影响,细小的差别也会产生巨大的变化,甚至会直接影响狙击的结果。
多数狙击手都很难做到,在归零调整后,不发生任何偏差。
而尤凌则完全不同。
她是唯一一个,能在战场那样生死存亡的时刻,镇定自如,将归零调整做到完美无缺,一丝不苟,最后给敌军重要人物以致命一击。
每一次射击都是一场华丽的演出,亲眼见过的人,都会因尤凌的射击头皮发麻。
那实在是太精彩了!
因而,在狙击小队里,众人都称这个小姑娘为——零点准击。
然而,如此天才的狙击手一朝放弃了她自己的狙击生涯,所有人都为之可惜。
伊星泽也不例外,这也是为何他故意提起竞技峰会,就是想要在战争结束后,再见证尤凌那让人震惊且华丽的射击水准。
但显然,尤凌不会同意,伊星泽做了错误的决定,也惹恼了尤凌,他立刻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提起她。”
尤凌也马上从那种戾气颇深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眉眼变得温顺,也跟伊星泽道歉,“抱歉,我……”
伊星泽摆摆手,打断尤凌的话,迅速转移话题,“听阿丽莎说,你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法了,一位Alpha的信息素,进展如何?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呵,问题可大了。
提到许蔚燃,尤凌刚从油锅里出,又往炭盆里跳,心情七上八下,属实没个着落。
“可能不行。”尤凌支支吾吾,半真半假把许蔚燃和她的事情简略同伊星泽说了说,“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估计是个Omega,想要按照阿丽莎的治疗方案来……寸步难行。”
“哦?”伊星泽惊讶地哦了一声,略微好奇,“现在竟还有这么忠贞的Alpha?”
尤凌叹了口气,心说那可不,牵手都不让牵。
最后,伊星泽嘱咐尤凌定时复检,好好上课,坚持到下课才睡,还特意提醒尤凌不要逃课。
啧,要不是伊星泽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尤凌都怀疑伊星泽是不是知道她要逃课,故意来敲打她。
很显然,伊星泽不知道,尤凌也没逃课。
周三上午,尤凌乖乖前往中医理疗课的教室。
昨晚依旧彻夜未眠,但她端了杯黑咖啡,准备在上课时靠着这杯高浓缩平价提神剂,度过课程审查。
就在她兀自猜测课程审查会什么时候过来,又会有哪些人过来时,鼻尖窜上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橙花味!
这是……
尤凌瞪大了眼,朝着自己常坐的位置看去,那里身长腿长,立着个许蔚燃。
她下意识就想跑,脚尖旋出半步远,余光瞥见许蔚燃朝她走过来,仿佛要来逮她一样。
察觉到许蔚燃是冲她来的,尤凌也不逃了,心里反而升起了几分兴味——
她倒要看看,这个许蔚燃什么个意思。
故作镇静向许蔚燃走去,找到里面的座位坐下,温热的黑咖啡放在右上角,尤凌故意不同许蔚燃有任何眼神接触。
两眼一睁,好好听课。
尤凌看似毫不在意,实际上是在等许蔚燃主动开口。
然后,尤凌等啊等……
等啊等……
许蔚燃到了下课时都未同她说过任何一句话。
尤凌:……
她不禁好奇,许蔚燃方才见她要走,起身好似要过来抓她的模样,如今又一言不发。
到底余光瞥那一眼是错觉,还是如今一言不发是错觉?
尤凌想了一会,又犯困了。
恰好此时,课程审查的人走过,尤凌强撑着对方走后,便泛起迷糊来,也就在此时,向来沉默的许蔚燃开口了。
他提气要开口的那一刻,尤凌便捕捉到了。
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许蔚燃身上,心也跟着提起来,对许蔚燃接下来要说的话,异常好奇。
结果,许蔚燃只是憋了一句,“还有审查的人,等会儿再睡。”
嗓音依旧是那么低哑好听,只是话里的内容,着实让尤凌冒火。
倒不是这句话有多么不合时宜,只是与尤凌的心里设想,天差地别而已。
于是,她偏头看向许蔚燃,语气难免不耐,干脆直截了当问,“你就想说这个?”
许蔚燃倏然一顿,冰冷的义眼都罕见的有两分心虚,抿了抿唇,垂眸,他再开口,“不是……”
他当然不是只想说这个,他忍受易感期的折磨,来到尤凌面前,自然不是说什么课程审查的事。
他是想解释那天的离开并非是拒绝,而是他忍不住了……
浸泡在尤凌信息素下已让他心猿意马,偏偏尤凌……偏偏尤凌还在给他包扎后,似有似无地蹭过他的手背。
身为顶级Alpha,他十分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
尤凌想要和他牵手!
可他光是和尤凌并肩坐着,便已溃不成兵,要是再用他卑贱的手去握住尤凌的手……
那定然是一发不可收拾!
许蔚燃几乎是立刻站起来,凭借这个动作将属于Alpha的痴迷般的攻击性拉住。
他要离开,他必须离开!
哪怕他事后有多后悔,那时没能握住尤凌的手,甚至他在半夜都会惊醒过来,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竟然敢拒绝尤凌。
但……他也必须离开。
许蔚燃认为他做错了事,尤凌定然不会原谅他。
这也是他犹豫的原因,他不确定尤凌想不想听他的解释。
鼻尖嗅着尤凌信息素的味道,以及那杯被尤凌品尝过的幸运黑咖啡,许蔚燃还是深吸一口气,开了口,“周一那天…我突然离开并不是……”
他下意识扫了尤凌的手一眼,依旧白嫩如昔,停顿在这里想好了措辞后他才继续道:“我只是易感期到了。”
易感期?
这个理由确实让尤凌没想到,她惊讶反问,“那你现在还在……”易感期吗?
问出口后,尤凌又觉得这话过于暧昧,这么**的事应当是最亲密的人问才合适。
许蔚燃却全然没觉得尤凌问这句话有任何不妥,义眼亮亮的,语气明显比方才多了几分活力,“现在还在,但你放心,我已经贴了阻隔贴,也打了抑制剂,不会伤害到你。”
况且他的易感期来得突然,控制起来也更加方便。
尤凌点头,捻了捻指腹,没在多言。
这么看来,许蔚燃是知道她的暗示,只是因为易感期的缘故突然离开了。
难怪她今天进来时,闻到许蔚燃的信息素混着药味,原来是阻隔贴的味道。
尤凌原本心里的难堪,即刻烟消云散,不是贞烈地拒绝她就好。
可尤凌又想,不是拒绝的话,那……是同意?
她转头看向许蔚燃,得知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尤凌心里痒痒的,手心也痒痒的,急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来缓解她后脑勺的胀痛。
于是,她注视着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许蔚燃,明目张胆地再次发出暗示,用她食指和中指挠了挠许蔚燃的手背。
许蔚燃转身看向她,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随后,将她的手放在桌上黑色小枕巾上,他两指并拢,搭在她的脉搏上,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淡声道:“到把脉部分了。”
尤凌扫视一周,发现确实到了把脉的环节。
再转头看着一本正经的许蔚燃。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想比上一次的难堪,这一次尤凌只是觉得好笑,这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尤凌用带笑的眼,凑上前去看许蔚燃,忍不住调侃,“殿下,你说我要是和你躺在床上,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想盖着被子和你纯聊天呢?”
她故意用尤辉说过的原话,取笑许蔚燃不懂情趣。
哪怕她当时听尤辉说时,心里不爽利,如今,把这话丢给许蔚燃,却觉得意外合适。
许蔚燃自然听出尤凌话里的言外之意,可他不确定,不确定他是否配得上握住尤凌的手,因而许久未动。
此时的尤凌已不是周一的尤凌,见到许蔚燃明知她的意图,却没有丝毫动作,她也没有任何难堪的情绪。
反而饶有兴趣的看向许蔚燃,在她注视下,许蔚燃心虚的视线,略显紧张的信息素的味道,都被她一一捕捉。
能见到许蔚燃这样如同机器般精准的人,露出一些所谓的情绪来,尤其是这情绪还是由她引起的,这甚至比能不能和许蔚燃牵手更加有趣。
可惜,许蔚燃只让尤凌高兴了一会儿,便恢复如初,直到把脉环节快结束的时候,两人也没说一句话。
尤凌深感无趣,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不说这种试探的话。
然而,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独属于顶级Alpha的信息素排山倒海般压过来,几乎是立刻,她就感受到她的手被人握住了。
起先是手指,紧握后缓缓摩挲了一番,似乎在试探,察觉到尤凌没有拒绝、反抗的意思,那宽大的手掌在她手心旋转一圈,骨节分明的手指以不容拒绝的强势,挤入尤凌的指缝之中,再与她十指相扣。
然后,他们就这样握住对方的手。
从上课到下课,一整个上午,再没分开过。